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娘子很忙 完结+番外 (奶油馅)


所幸康王并未在院中做什么不合时宜的事,只是身侧的婢女红着脸扶好肩头的衣裳,低头退避开。

“大理寺无事?”
“无事。”萧子鱼道。
“既然无事,为何来……”
“父王可记得贞妃。”

康王蓦地停住了手里的动作,他抬眼,看向萧子鱼,冷静道:“记得。虞家的女儿,陛下当年极为宠爱的贞妃娘娘。”那样的美人,也曾是永安城中无数人垂涎和肖想的对象,只可惜最终归属了皇宫。
“都说贞妃娘娘失踪,生死不知,父王以为如何?”
其实康王比任何人都清楚,贞妃能活下来的可能性有多低。他看着萧子鱼,微微皱眉,神情透着一丝不耐烦,似乎不明白为什么要问这种无趣的问题。

萧子鱼自有目的,见康王如此,双手一掬,道:“父王,儿带来一人,还请父王认一认。”
他说完命人去将人带进院子。也许是离得远了些,时间一点一滴过去,仍不见踪影。康王有些失了耐性,“砰”地放下手中茶盏,正欲质问,却听得院子外有年迈的老仆喊出声来:“虞……虞娘子?!”

康王几乎是用最快的速度站了起来,几步走到院门口,萧子鱼仍在院中回身看向他。在萧子鱼的记忆中,他的父王是所有叔伯当中,最冷静自持的人,从不失态。但他刚才那一瞬,分明是想到了谁,激动之情不言而喻。
老仆的身边站着萧子鱼的近侍,康王来了他立即伛偻着腰背行礼,恭敬中带着难以置信的诧异,说:“郎君,快看,这小娘子长得……长得真像虞……真像贞妃娘娘。”

顺着老仆手指的方向,康王也注意到了那个令老仆激动不已的身影——
立在院外青竹丛下的是一妙龄女子,乌沉沉的天色下,但见她眉如远山,发如乌墨,肤白如玉。风一吹,带起她鬓侧的碎发,再抬首,又能瞧见眉心贴着一处花钿,如花瓣般。整个人看上去,姿态聘婷如仙,分明是出身大家。
而那张脸,更是十足十像极了虞楚。

也只是像了。
康王沉下心来,扭头看向萧子鱼:“这个女人,是怎么回事?”
这个女人长得与虞楚有几分相像,再加上这身打扮,这才乍一眼叫人看去,当真以为是虞楚站在那儿一般。可气质上,差了一大截。
画皮终究难画骨。
*****
沉默的大殿内,能听见外面如浪涛般凶猛的雨声。空气的湿热令人闷出了一身的汗。可谁也不敢在这时候出声。
皇帝没有说散,又有谁敢走。
宋拂也始终立在大殿当中。她已是有问必答,而那皇帝似乎并不打算在众人面前戳破她虞氏后人的身份。尽管在场的许多人,其实已经认出了她的身份。

兴许是终于到了下雨的时候。殿外忽的划过闪电,黑沉沉的天顷刻间被闪电划破,也照亮了殿内的每个角落。
紧随其后而来的,是永安城夏日的雷鸣。轰隆隆,仿佛要震碎整座皇城。垂帘后的皇帝微微抬首,望向殿外亮极了的一道闪电。殿中女子的脸庞,似乎也在这一道闪电下,显露出最清晰的模样。
雨,就在这个时候,哗啦啦响起。
终于,皇帝还是挥手,命众臣散去。所有人,不知此番究竟为何,面面相觑,迎着雨,纷纷离殿。

“老伙计,你看到了吗?”
身侧的皇后早已离去,望着最终空无一人的大殿,皇帝干巴巴地笑了一下:“像吗?真像她姑姑……真像……”
“像。”卢益点头,“老奴也觉得这位小娘子像极了贞妃娘娘。如果当初娘娘没出事,怕早就给陛下添了这么一个如花似玉的小公主。”
“是啊,一个小公主……”皇帝闭眼长叹,“朕的小皇子……还不知去了何处。”

雨很大,那些大臣们一出殿,便走得飞快。
宋拂走得最慢。
不多会儿,已从头到脚被淋了个透湿。她走出大殿前的宫门,宫门外,早有人撑着一把伞,动也不动地等着她出来。
她往前,那人无奈地长叹一声,递过伞,径直解下外裳披裹在了她的身上。

“走吧。”他道,“回家。”






第55章 雨夜
闪电忽的劈了一道光,映照着桓岫被雨打湿的脸。他手中的油纸伞堪堪只够两个人挤一挤,几乎是一手撑伞,一手拦着宋拂的肩头,这才帮她挡住了足以淋湿半边身子的雨。
二人一句话也没有,只剩下在风雨交加间,涉水而行的脚步声。宋拂下意识回头看了一眼宫门,那巍峨的大殿已渐渐隐入风雨中。

桓岫说回家,就真的是回家。
风雨太大,想要出城上山实属不易,桓岫直接将人带回了桓府。他披在宋拂身上的那件外裳好认得很,见他带了位女子回府,门房难免诧异。
可也正是因为这雨,从桓府大门回他小院的路上,来往的婢女仆役并不多,便是有也不敢多言。

秀玉秀石都已回了府,见郎君带着宋娘子回来,面面相觑。桓岫只当没瞧见两个仆役的神情,叫人烧了桶热水送到屋里,自己带着秀玉秀石出了房门,另外找了婢女进屋服侍宋拂沐浴。
那婢女模样生得寻常,可手脚利落,话也不多。宋拂才刚走到浴桶边上,她便上前帮忙解下了裹在身上的湿冷的衣裳。

一进入浴桶,温热的水便漫上了宋拂的肩膀,被大雨淋得湿冷的身子一时间全都放松了下来,温度一点一点从四肢身躯沁入内里。
从燕山行宫快马奔驰回永安城的疲惫,立时被温热的水催出,不等婢女替她揉捏肩颈,宋拂已经枕着浴桶边上,昏昏欲睡。

而房门外,桓季一身紫袍,身侧的老仆撑着把油纸大伞站在院中,面无表情地看着桓岫。
天色暗得飞快,秀玉手持烛台过来照明,见父子二人此番神情,忙不迭躬身退下。
桓季看了眼识趣的小仆,拿过伞,对着桓岫道:“跟我来。”

桓季说完便撑着伞转身要走。秀石从旁飞快送来纸伞,桓岫接过,撑开,雨水砸在伞面上,啪的一声,他微微一顿,迈开脚步走到了父亲的身边。
“未得召见又入宫了?”
桓岫没有回答。

“你连口谕都无须,能随意进出皇宫了。”桓季说这话时,语气淡淡,神色中却闪过一丝无奈。皇帝向来多疑,外戚想要进宫都尚且需要他点头,桓岫却已经能随意进出,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兴许他才是他们这位陛下目前的心腹。
他一度以为,他的这个儿子除了才学,就只有一肚子的执拗。但如今看来,他比任何人都更适应皇帝的反复无常,知道这位九五之尊的底线究竟在哪里。

譬如他说要出使番邦就真的一走多年。
譬如他去了落雁城没多久,又二话不说地返回永安。
又譬如,他一次又一次地和虞家余孽接触,丝毫不担心皇帝何时突然翻脸,要将人株连。

桓岫曾是桓家的一块宝玉。桓家这些年起起落落,他与妻子总共就只有这三个儿子。幼年时的桓岫远比大郎聪明,也比任何同辈都更能沉得住气,静得下心。无论是临殷还是永安,谁都认定他将会是一块可造之材。
也许,正是因为这份聪明,隆朔二年,桓岫远超十五状元及第的虞家长子,十三折冠,成了当年科举的状元郎。

都说榜下捉婿。十三岁的状元郎,又是桓府出身,自然成了争相追逐的对象。但这个年纪,成家立业,委实太小了一些,也不适合早早定下亲事,免得中途再出什么意外。
次年,他就捡到了那个不该见到的小孩。

作为父亲,这些年来做的最错的一件事。应该便是他没能阻止袁氏卖了那个小孩。
明知道小孩的身份特殊,可他还是没去把人找回来,只帮着妻子一道欺瞒次子。直到桓岫自己发现了真相,第一次感觉到了家人给予的几乎是致命的欺骗和桎梏。

他们都以为,那次爆发的争吵,不过就是少年郎的失意。却从未想到,后来所有的疏远与离心,都早已在那时候埋下了伏笔。
显而易见的,身为高门大户的嫡子,哪怕只是个嫡次子,他也有需要承担的责任和身份。他们甚至“好心”地为他安排好了未来的路——
先入秘书省任校书郎,接着入九寺,日后可再调入六部。

后来的事本该如同计划的一般,当矛盾爆发的时候,身为父母,他们才恍然发觉,他似乎想要的是去鸿胪寺典客署。这和他们曾经的预想,差了太多太多。
可那个孩子的不见踪影,彻底成就了他执意入鸿胪寺的决心。
而那之后,他走的每一步,都站在了与他们相反的位置上。
就连后来和薛家的那门亲事,他都不肯和那被李代桃僵送来的婢女作罢。

桓季一度认为,他这个儿子兴许是上辈子的劫难,这辈子投胎过来专门讨债的。尤其在送走婢女,他们再度发生矛盾那次,更是令他觉得,这个儿子他应当放弃了。
也正是因为这个想法,桓岫主动出使番邦的那几年,桓府上下几乎无人会去想念他。就好像,桓府这一代,只有大郎桓桁与三郎桓峥二子。

雨很大,桓季忍不住回头看了看跟在身后的桓岫。他离开永安城时才多大?
十七岁。
正是最年轻气盛的时候。
一眨眼,很快就该三十而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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