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七的心在她未曾反应间猛地一疼,也不知为何,在那之后又是一阵绵长的痛,懒懒地,痒痒的,犹如有什么东西在心上挠啊挠,却始终不得要领。
她忙摇了摇头,重重拍了自己的脑袋一下,引得容宝金半怒半笑地问道:
“你这是作甚。”
容七套头晃脑地,也不再说什么。
在那之后耽搁了一会儿,待到日落时分总算归了军营,大老远已经有人在候着她们,见他们平安归来方大大地舒了口气 ,容宝金含着笑说在路上耽搁了一小会儿,那人也不再说什么,也到点儿该张罗晚餐了,容宝金却也不耽搁地命人将那些食材送到厨房中。
可那小兵却哈哈一笑,道:
“今日营中来了位贵客,将军特命了厨房中剩余的人早早将饭菜做好,方才啊,士兵们已经用完餐,现如今正在帐中歇息,厚着半个时辰后的操练呢。”
“贵客?”
“是啊,大贵客,将军还吩咐了,若是容姑娘一些人回来了就请好好歇息,水啊也早就烧热放在您的账中。”
既是如此,她们也不再说什么。容七归程这一路总有些心不在焉,她们姐妹二人便早早地回了帐中,稍事洗漱了一下,也睡下了。
只是睡前,还是被迫聊了这么一遭。
原先因着容宝金去市集不带上自己临走前还有些气呼呼的达礼眼下却双眼冒星地捧着额,惊叹:
“小姐您是没瞧见,达礼这辈子除了七皇子之外,可没见过这么好看的男子!当真如画本子里那般,面如,面如——”
“面若冠星。” 一旁默默叠着衣裙的吉祥助她一把。
“对对对!面如冠星,朗目星眉!翩翩公子,玉树临风也!最主要的,那位公子可不想那整日板着脸不说话的七皇子,人家身份虽尊贵,但是一点架子也没有,笑眼咪咪和眉善目的,偏偏又生得极好看。”
容宝金打趣一声问道:
“哦,那你口中的贵客到底是何来头?能叫你迷得如此神魂颠倒 。”
达礼顿了顿,想了想再说:
“我从皇甫将军那儿随意听了几句,好像叫沈——沈明钰!便是北鹤那享誉四方的昭阳王沈明钰!”
容七听到这名字,顿了顿,荣宝金也笑了笑,不再说什么。
看来这世上从来都没有巧合二字。
到了第二天夜里,军中才正式安排了一场宴席来欢迎那鼎鼎有名的沈明钰。
容宝金与容七也自然受邀在列,容七隔着老远处那正北方便坐有一人,要说这位置也是极其讲究的,竟然能与玄凌和皇甫司文平起而坐,那这人显然便是沈明钰了。
他再凑近一看,方知达礼昨夜何以如此飘飘然了。
沈明钰委实生的好看,寻常形容美男子那些诸如“玉树临风”“风流倜傥”“朗目星眉”“貌比潘安”,这些自然不在话下,但容七总觉得这些词套用于大大小小所有长得好看的雄性生物,总少了些独特与珍贵,就说这沈明钰之美啊,犹以那双三月桃花般透着生机与绝美的眸子至甚。
达礼昨夜对其的热情明朗赞不绝口,容七现在也足够体会到,因着她与她二姐还未走进这账子,只在营口远远的观望时,已经瞧见沈明钰端起酒杯,远远的朝着她们敬了一杯,那双桃花眼一含笑,更是沐春风叫人心情愉悦。
容七这一下接着猝不及防,手中又没有酒杯,于是只好虚掩的着做了一个酒杯状,极其虚伪的朝他笑了笑,回敬了回去。
古语云: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皇甫司文见她们姐妹二人来了,当下便派人刺座,对她们还算尊重,他们座于正北位下的第一席,头顶上便是沈明钰和玄凌。
“坐得端正些,莫要叫人看了笑话。”
容七看见玄凌在她头顶警示。
他的声音依旧清冷,好似前几天那些个荒唐事又不作数了。容七还是有些小失望的,什么时候才能叫玄凌干干脆脆地甩她十几棍子从此各自安好呢。
出于这是个公共场合的考虑,容七还是忍了忍,照着他的话做了。
皇甫司文举起金樽杯,背对着底下的军中统领及两边贵客举了举,看起来很是高兴:
“今日有昭阳王沈王爷亲自做客我军,我想他的身份大家也都清楚,此时战事加紧,若能轻得军事奇才沈王爷的指点,我军的胜算恐又多了几分。来大家起身,敬沈王爷一杯。”
这般宴会,不过觥筹交错,谈笑风生,可怜容七本想安静的吃顿饭,却莫名地站起来好几次,几杯酒下肚,虽然她中途兑了些水,也有些支撑不住了。
忍不住瞥眼看了看对面的二姐,恰好瞧见她用长长的衣袖倒了酒的事实。
她二姐当真不老实!
再看堂上三人意气风发模样,喝了那么多的酒却丝毫不受影响的模样,容七感叹了句:
到底是应酬多了的人呀,酒量就是不一般。
但随着皇甫司文一句:
“小儿如今正困在夺命沟生死未卜,究竟能否成功将其救回他全看沈王爷对其地形的掌握,老身无以为报,只得再敬你一杯,聊表谢意。”
容七一杯酒被迫着下肚,真正到了极点,撑不住了,偷摸着出了帐子。
身后,沈明钰却不着痕迹地瞧她一眼,眼角一挑,颇是邪魅。
容七其实是找个地方吐去了,她酒量甚浅,往往三百便倒,今日酒量见长,五杯了才倒,就是忽略掉那些不可控的因素,容七还是很满意的。
军营中还是挺好的,风景优美,地势宽阔,唯一一点便是入了夜,灯光甚少,容七利落的吐完了一回头,望见满天黑暗,也有些不知所措了。
不远处突然升起一团火,像是有人站在那,容七朝那火光走过去,却瞧见一双带笑的眸子望着自己,来人道:
“素闻容三小姐天生丽质,今日一瞧,果然不一般。”
容七抚了抚心口有点恶心,别过身淡定地朝地下吐了一汪清水,嘴也不擦,对着身边人笑了笑:
“我便是这般天生丽质,见笑,见笑。”
沈明钰举着手里的火把笑弯了腰:
“你真是幽默。”
容七也懒地询问他是何时出了帐子又是怎么找到这儿来的,她脑子有些晕便摆摆手道:
“委实不好意思沈王爷,今日容七身子不适,还得好好回去休息一会,现在就不作陪了。”
他走了几步,沈明钰却突然在她身后道:
“我四哥在国公府上可好?”
他状似疑惑,反问一句:
“昨个我却总觉得在街上见到了他,许是眼拙了吧。”
他这样说,许是猜中容七听了容阿呆的名字会有些反应,而事实也是如此,容七的确几不可闻地震颤了一下,但她却没有转过身子,只是笑了笑,道:
“甚好,甚好。”
沈明钰很是欣慰:
“父王及其我沈家其他兄弟皆对远在大庆的四哥诸多担忧,今日听闻容小姐一句方放下心来,全请您继续地,这般“甚好”地待我四哥了。”
听容七听着这话,却觉得里面的玩味更大,哪里你有什么诚挚的关心可言。
绕是如此,她还是默默的转过身去,豪气拍拍胸脯作了保证:
“自然,自然。”
容七又颤颤巍巍地扶着帐子回了宴席,令她惊讶的是,沈明钰竟然已经回去了,又是十分淡定且明朗的朝她举了举酒杯,这般若无其事的模样差点又让容七怀疑方才只是一场梦而已。
可那不是梦,容七方才丢掉的火把便是最好的证明。
她二姐不知什么时候坐到她旁边,自顾自的想好了说辞正欲像皇甫司文开口请求回房,却看她二姐一双藕臂突然搭上她,神色为难:
“皇甫将军,七七素来不胜酒力眼下已然到了极致,我姐妹二人便不做陪了,真是万飞抱歉。”
皇甫司文自然表示谅解。
容七这叫一个气啊,她二姐真是太奸诈了!竟还以她的名义为自己开脱,真是真是。
她气,再气也只是在她二姐看不见的角落拼命做鬼脸,掐?容七可不敢拂她二姐的逆鳞。
果然,二姐出了帐子就把她扔开了,说了句:
“我身子乏得很,就先去睡了,老三你自便吧。” 便离开了。
可怜容七又扶着帐子回去睡觉了,吉祥稍微为她打理了一下便任由她睡了。约莫两个时辰后,容七又突地睁开了,她首先做的便是望望四周有没有什么可疑的身影,待发现一切平常,并无异样时,容七却觉得自己心里也没见得多高兴。
她觉得喉咙有些干涩,便爬起来喝了些茶,微微隆起的被窝里,是她二姐熟睡的身子。
他们所住的帐子里条件还不错,至少配了些茶椅桌凳,容七喝完茶之后有些无聊,便就着小桌子坐了下来。
等了约莫有十几分钟,账外却依然没什么动静,期间达礼翻了个身嘴里嘟囔了句:
“沈王爷……沈王爷。”
容七觉得这丫头显然是入了魔,于是跟到她跟前,轻轻唤了声:
“达礼!达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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