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容宝金脸上的神色足以说明了她的答案,君子有成人之美,江衡虽不是君子,但也不阻拦,当下从那熊熊燃烧的柴火中抽了几块火把出来,道:
“走吧,你若当真下定了决心。”
却看容宝金站起身来,将江衡的黑衣披在肩上扬了扬眉,竟有了一丝英姿飒爽的味道。
“有何不可。”
江衡挑挑眉,也不再说什么,那两人就这样出发了。
江衡虽刚才话说在前头,但这乌漆麻黑的,他自然没有想要同容宝金一起慢慢走着的念头,因而趁其不应,突的将她驼在背上,容宝金受了惊,浅浅地叫了一声。
而后她又道:
“宝金闲暇时曾经听下人说起,说府上来了个身手了得矫捷如燕的人物,今日一见江公子果真功夫了得。”
江衡将她往上抬了抬,稳住了她的身子,不予置否只说了句:
“抓稳了,容姑娘。”
容宝金这时并不逞一时之勇,只听了他的话,紧紧揪住了他的衣袖。
而后背感觉江衡起了身,一瞬间耳边风声呼啸,容宝金想,他这轻功可不是盖的,究竟这等奇人何以会如此屈身于他容家做一个小小的家丁,这其中怕是有不少渊源。
看来这人她得小心关注着了。
作者有话要说: 昨天有事每更~
☆、(已替)皇甫靖
不过多久他们已经来到城隍庙, 约莫在数十年前,这庙子还香火鼎盛,来往人流络绎不绝,毕竟整个京城只不过几座,物以稀为贵,来的人也不少。
可近几年来, 京城附近却修了不少这样的庙子, 久而久之, 即使是这座曾风光无限的庙子, 也在近几年有了衰败的趋势。
容宝金瞧着面前这颇有些破败的庙子,不觉唏嘘。浮生一世间,沧海数百年, 不到最后,哪里能猜到他人与物的结局?
他们踏进去, 果然瞧见角落里蜷缩着一个人, 容宝金走过去, 忙唤了声:
“达礼, 我们来了。”
那样小丫头立马站了起来,眼中噙着泪,颇有些委屈:
“来了就好来了就好, 小姐你若有个什么三长两短,您叫达礼怎么活啊”
怎么活?江衡在一旁看着,腹诽一声:
自然该吃吃该喝喝,该怎么活就怎么活。
那两人叙完旧了, 达礼忙从身后小心地搬出块布袋来,掀开一看,竟全是些金银珠宝银票,在仔细清点后竟发现足有三千余两。
容宝金在听了事情的来龙去脉后,略微笑了声:
“也罢,也罢,幸好你我主仆二人皆还好的很,这事情全当为我提个醒儿,以后啊,可万万不能再叫人掳了去。”
达礼扑哧一声笑出来:
“快别说了,您可吓死奴婢了。”
女儿家的叙叙旧,这般腻腻歪歪,岂是江衡此等大男子能听懂的,江衡自觉插不上话,忙走到一边瞄准了那祭台上还剩下的美酒。
容宝金许是看出了他念头,走过来阻止:
“这就早已上了些年头,怕是喝不得了。”
江衡却道:
“哎,此言差矣。这世间美酒啊,就比的是一个长字,酿得越久,那味儿才更美呢。眼下这酒虽是露天,往好处想,也是共吸日月精华不是?当饮,当饮。”
这又是什么歪理?容宝金斜睨他一眼,且还,越听越有道理。她算是明白了,眼前这人啊,可有着变黑为白的本事。
话虽如此,她看看破败的四周,因着路途遥远,他们此行人今夜怕是要在此住下了,待到明日天明再赶回府上。
也不知家中情况如何了。
另一边,皇甫宅中。
因着平日镇守北疆闲少回京的皇甫司文的归来,皇甫家也一扫前段时日阴霾,笙歌美酒,尽情庆祝。
曲终人散,终又归于了平静。
只见皇甫司文与皇甫夫人二人对坐高堂,不时你一言我一语交谈两句,尽诉夫妻间衷肠,傅蓉在他人面前虽是个烈性女子,但在自己夫君面前却恍若变了个样,眉梢间都染上了情意,见夫君捏了捏眉间已是疲惫,傅蓉忙抚上他的手,柔声道:
“老爷今日刚刚归来,还是早日歇息吧。”
“无碍,” 皇甫司文挥挥手,回握着她神色有几分凝重:
“你可知我今日在玄凌的看见了什么? ”
傅蓉问,但他却只又叹声气:
“夫人啊,夫人,这京城啊,恐要生异变,你说这千古的太平怎么就做不到呢?”
皇甫司文说这句话颇有些感慨,表面上大庆与北鹤早已签了和平协议,一派安然,但那薄薄的的一张纸又能代表什么呢?
尤其近两年来北鹤昭阳王沈明钰声名鹊起,多地征战均获不少战功,能文能武,委实是个不可小瞧的人物,他日沈明钰若是成功继位,自然不甘心眼下北鹤被大庆处处压制的现状,届时怕又是一场恶战。
而玄凌今日给他看的一出,又告诫他就连这送到大庆十余年的傻质子,背后也会搞些小心思。如此内忧外患,叫他怎能不感叹?
妄他皇甫司文身为镇北大将军,战场上无数次的挥刀也不过是为了保卫疆土和平,可眼下他也老了,也有些力不从心了。
偏偏膝下一子皇甫靖,武力倒是不错,可是脑袋总是生的少了根筋似的,如此单纯,若没有他夫妇二人守着恐早就受了他人利用。
说起皇甫靖,爱子心切的傅蓉忙问其近况,却看皇甫司文拍了拍手颇有些怒其不争的意思:
“那逆子什么都好,就是无甚心计,他当真以为一个武将只需耍刀弄枪便是?那军营中战士间,上下级之间的关系,哪个不需要些小心思处理?整日愣头愣脑的,若不是有我在,那小子怕早就被人拖出去暴打一顿。”
傅蓉听罢,扑哧一声笑出来:
“靖儿生性单纯你又不是不知道,他这样都十多年了,难道一时间还能改掉不成?你呀,也莫对他要求太高,我这个做娘亲的,也不求你父子二人荣华富贵金银财宝数不尽,平生所愿啊,便是你二人好好的。”
皇甫司文深情凝眸:
“夫人,都是我平日陪你太少。”
但感动之余,他仍道出心中隐晦:
“靖儿生性单纯当然不是什么坏事,可他以后迟早要从我手中接下兵符,届时他因着这单纯的天性叫人利用了去可怎么办,且靖儿生性善良,野性不足,还需好好磨练磨练,这也是我这次得以归家一趟的原因。此事成不成,还得看靖自己了。”
傅蓉听罢隐约有些不安忙问道:
“磨练?什么磨练?靖儿现如今可还好?”
皇甫靖抿了抿茶,看她一眼,娓娓道来。
原来皇甫司文此次回来是有意将皇甫靖独自留在军营中,为的便是给他些时间好生磨练磨练。他这一走也同样告诫军中士兵,皇甫司文是皇甫司文,皇甫靖是皇甫靖,战场无父子,皆当一视同仁。
他知道皇甫靖平日里愣头愣脑的行为惹怒了不少人,这才特地抽空离开,让皇甫靖独自在军营中呆着,不是以皇甫将军独子的身份,而是以一个新晋长官皇甫靖的身份,且看他如何驯服那些乖张的士兵。
不止如此,他还特地为皇甫靖安排了一次“特殊”任务,且看看皇甫靖的能耐,他若能安全地从那虎狼之地回来,也算是经过了皇甫司文的第一重考验。
末了,皇甫司文叹口气:
“这小子,可不能叫我失望了呀。”
“老爷!” 却听傅蓉惊叫一声,眼角竟不自觉的含着泪:
“靖儿羽翼到底还未丰满,岂能叫他做如此危险之事,你我之间就这么一个儿子,你当真要如此逼他吗?”
“哎,夫人你——” 皇甫司文未完的话,被大堂中突然进来的一人打断,来人面容温和,气质如玉,端坐在轮椅上,同他俩客客气气地打了招呼:
“夫人老爷,恭贺老爷远行归来,如沁只来问候一声,就不打扰您二位了。”
皇甫司文叫住他: “如沁,你方都听见我所说的了吧我这样做,又何错之有,你同靖儿私交甚好,也晓得他是个什么德性的人,不好好锻炼下恐难成大器呀。”
温如沁抿嘴淡淡一笑:“将军所言极是,但少爷也并非那无用之人,夫人老爷,还请你们相信他。天色不早了,如沁也该回房休息了。”
温如沁行至半路,又状似不经意地回过头来,露出一张含了歉意的脸:
“您看我这记性,都把正经事儿给忘了,如沁今晚前来,是求夫人,老爷许我半月的假,适逢家中远房姑姑传来噩耗,如沁幼时曾承蒙她照顾,如今也想赶回家去送他一程。”
皇甫司文听罢立马道:
“世事无常,人命在天,你也别妄自伤心了,该去就去吧,只是你那腿,可有不方便之处,若不然我叫几个下人随同你一起?”
温如沁惶恐:
“既是如此,那如沁自然感激不尽。”
说罢,他便离开了。
而至于皇甫司文嘛,还得留下来哄一哄置了气的自家夫人了。
这一天之内倒发生了许多事,好的坏的悲的喜的全都有。倒也不曾偏心半分,一碗水端了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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