傻子却突然懒懒的一笑,许是扯到了嘴边未愈合的伤疤,这一下使得他嘴角又淬了些血丝出来。
“好像是呢。” 他这样说道,却全然没有一个大祸临头的人该有的惊恐模样,懒懒的,话也不多。要说游刃有余呢,也不像,北鹤质子更像是,仿佛早就知道将有这么一出似的,十分稀疏平常。
“质子来大庆十年,便卧薪尝胆的做了十年的傻子,我只是很好奇,你这样做有什么目的。”
容阿呆看一眼他,目光纯净,突然笑了笑,这一笑使使玄凌蓦然想起,眼前的人不过是个十五岁的小孩罢了。笑起来也是带着小孩子的稚性。
但眼前人的笑里却特同样地带着诡异。
“七皇子说笑了。”
玄凌微微动了动身子,不予置否。
那声尖细的声音又传来:
“主子,别和他废话。我府上酷刑众多,便不信逼不出他一句话来。”
“承德”
“……” 一句话又让他噤了言。
“兰公子。” 玄凌突然道。
“哎……” 感觉有些受宠若惊,但又含着些恐惧,兰子越走到玄凌身边听候发遣。
“不知七皇子有何事?” 见玄凌并不像一副要拿他出气的模样,兰子越又壮着胆子问道。
而后他听到眼前尊贵的七皇子擦了擦手,站起身子道:
“兰公子这次帮了我王府一个大忙,滴水之恩当涌泉以报,先前质子因了些小误会让兰公子平白无故受了苦,眼下人就在这里,就全看兰公子所想了。”
果然!玄凌非但不会杀他,反而是帮了他一个大忙!眼下他们人在王府中又不是在容家,江衡也不在,这傻子也被人打成这样扔在地上,况且玄凌都这样说了,像是给了他一张确保平安的护身符。
喝!都说背靠大树好乘凉,这傻子那几日欺负地他不知道可有多惨,连下他可要不遗余力地向这小子讨回来!
☆、(已替换)三个人
“七皇子, 当真什么都可以做?” 经过这些事,兰子越还是有了些稳重,动手前又像玄凌确认了句。
“尽你兴了。” 玄凌这样说道,又坐回了那高高的椅子上,好像什么都未发生似的,他抿了抿茶, 又拿起那卷卷轴开始认真看了。
碰地一声, 兰子越毫不客气的一脚踏在容阿呆瘦弱的胸膛上, 还重重地碾了几下。
“你这傻子, 让你捉弄我?我兰子越岂是你能随便下套的!”
只听几声微不可闻的□□传来,兰子越脸上得意之色更甚,想这傻子终究还是忍不住疼, 要求饶来了。
却听到一声微弱,但却显然不是求饶的话:
“你就这点能耐?”
像是要故意激怒他似的, 傻子突然在地上翻转着身子面朝着他躺着, 嘴角邪气的一勾, 眉眼上挑, 挑衅意味十足。
兰子越本就性急,哪里受得了这种挑衅,当下大喝一声, 呸的一声唾沫吐在那傻子身上,当下挽起袖子拉起他:
“死到临头还嘴硬,我且看你要硬撑到几时。”
说罢,扬起手重重地掴了他一下。
兰子越总归是个男子又是在暴怒的情况下用了全力, 这一下力道可不得了,竟将小孩惨白的脸深深印出一道鲜红的五掌印。
小孩偏过头,愣是一言未发,只大口大口的喘气。
“嗯?怎么样?我这一下你可还满意?”
傻子听罢,又慢慢的转过了头了,虽并未言一句,但那上挑的眉眼却已将话说明。
兰子越恨,恨他死到临头竟还如此猖狂,天不怕地不怕,哪里像是一个小孩子该有的模样!
气自己一个二十多岁身强力壮的男子,竟被一个十五岁的傻子给耍的团团转,就连施暴,都未能让这傻子屈服。
“我让你嘴硬让你嘴硬!”
兰子越已然失了心智,抬手一下一下地,重重地落在他脸上,身上。傻子单薄的身子在他的暴打下如同一扔人揉捏的玩偶,一动不动地,既不反击也不防卫,只是这样受着,偶尔溢出一声□□。却没有求饶的意思。
眼看再这样下去,怕是要出人命了,皇甫司文毕竟要年长些,思虑的也要多些,即使他已从玄凌口中知晓这质子怀有异心,但此时也不可随意定下横生事端,当下出手阻止,万不可将人给活活打死才是。
玄凌方悠悠放下手里东西,喝了停。
兰子越显得有些刹不住脚,在感受到脖子上一股压迫力量时,方如梦初醒地停了下来。
“是我失态,失态了。” 他清醒过来,看见看见地上一动不动的傻子,也有些慌了。
他莫不是一冲动把人给打死了?这人虽是可恶,又是个傻子,但好歹也是个质子,若是北鹤王突发奇想想要把这颗弃子要回去了,岂不是要连累了他!
男子没想到这方如梦初醒,心中揣着的看着地上的人,见他虽气息微弱,但尚有一息存在,这才放下心来。
“质子这又是何必呢。”
玄凌这次没有再蹲下来,只是居高临下地站在他脚边,冷眼看着他,仿佛躺在他面前的只是一只随时都可以掐死的小蚂蚁。
他连蹲下来和他平视的闲情都没有了。
他又开口了,好言劝导似的:
“无论质子想要做什么,只要你还在大庆一天,那便是无用之功。什么时候该收什么时候该放,我见你是个聪明人,理应明白这些道理。
你若胡作非为,我第一个饶不了你,你若想在北鹤搞些什么事,那沈明钰你也扳不倒。
人生在世,不过图个开心痛快,若妄自追求那些不属于自己的事,或人,到头来竹篮打水一场空不说,还白白丢了一切闹个空欢喜,你是个聪明人,这又何必呢?”
地上人却恍若未闻,这时有一阵冷风灌入,他突然开始剧烈地咳嗽,一下一下的,单薄的胸膛起起伏伏。好似下一刻就要从喉间呕出血来。
“你不该这么放过我的。”
小孩这样说道,眼角向上看了看他,竟不自觉地含了丝妖媚之色。
“你这样高贵惯了的人,哪里懂得低到尘埃里的感受,骨子里的高贵使得你充满了虚假的仁慈,又或许是一种从未失手过的自信,你早已习惯了被高高在上的仰望,人生过得太顺,总少了丝野性。”
这时,他突然又重重地咳了一下,一口鲜血刷地喷出,将他整张嘴染红,但容阿呆毫不在意的又是一笑,这是那张伪善的皮早已被拨下,但那笑扔是是淡淡的清澈的:
“是个善良之人啊。”
玄凌同他对视,承德在旁暗叫声不好,眼见了主子这风雨欲来模样不免心悸,若真照此发展下去,恐这北鹤质子今日便要殒命于此。
主子借由兰子越之事将他绑来,无非是看中了这傻子的伪善与小手脚欲警告他一番,防范于未然,并无想过取他姓名,若是因此失彼,误杀了质子,那即使是主子,怕一时也无法独善其身。
不好,主子若是发了怒,只怕是百害而无一利。
承德戚戚,正欲冒死上前阻止。这时好似天助般,有个下人匆匆跑来,朝着玄凌鞠躬:
“主子,容家小姐来了。”
玄凌听罢,微微皱了皱眉头。
那庄严肃穆的门如同阴与阳的交接处般,左右两边虽只一门之隔,却全然两番风景。
容七低垂着头用脚尖有一下没一下地踢着小石子,乖巧而安静地候着王府下人去通报一番而后她才大大方方光明正大地入府。
她这次真是太乖巧了,若非要和她以前那些丰功伟绩想必的话,眼下容七真是太听话了。
许是因着躲在屋中三日三夜未曾出门而带来的不适,亦或是三天前玄凌那番话,容七此刻神色恹恹,无精打采地,全然没有往日那般精神抖擞模样。
门开了,方才还见过下人恭恭敬敬地同她打了招呼,道容小姐请进门来,主子已经恭候多时。
容七点点头,低着头又跟着人进去了,期间险些撞上门柱她也懒地在意了,这段路说长不长说短不短倒也走了她有一段时间,容七心想,或许这是她潜意识中在拒绝罢了。
她终看见玄凌了,还有那卷他常看的卷轴。玄凌神色如常,容七却有些面色悻悻,一看便是经过几次三番艰苦权衡的模样。
她瞧见地上有一方破布看着眼熟,定睛一看上头还有些血丝,不容她细想,玄凌突然开口道:
“你来了。”
容七沉默着不搭腔,看也不看她一眼,双手不自觉的交叉相握有一下没一下地捏着。
这代表她在紧张,这些小动作即使容七自己也不曾注意到,玄凌淡淡瞥她一眼,起了身朝她走去,容七因此而往后退了一步,这个动作让玄凌皱了眉,他加快了步子走过去,让她退无可退,而后将手中卷轴交予她:
“看完这个,你便明白了。”
明白什么?容七有些困惑,但她也接了过来,如他所愿地将玄凌宝贝了许久的卷轴展开,细细地查看。
许久,她方问道:
“这是什么?”
她自然是看不懂的。
“这是你爹在南疆一带暗自做茶商生意的情况,近几年来他收买了几乎那片区所有的茶农为自己采茶,制茶,再以成品高价专卖给南疆以东的南兮国,由此收了巨大回扣。一来既收拢了南兮国商旅,二来也喜获暴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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