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及细想,她挣扎着站了起来走过去,朝着那名女子低头尊敬地问好:
“姑姑。”
随后听到一声清丽地:“醒了?”
她点点头。
那被她称作姑姑的女子抬起头来看她一眼,娟秀美目微勾地打量了她一小会儿,也不再说什么。
这女子有一双极好看的眼,清澈透亮,尾角朝上一挑平添一丝妩媚,同她主子一般,眼角弧度相似,这两人也不愧是血缘至亲。
而不只是眼,她脸上每一分都好似有人拿了青尺相抵,天工开物般细致,精雕细琢而成,这般清丽,却又暗含勾人的媚态,但最重要的,是她身上这般简简单单的随意。
一身素衣并不张扬,因着四处流浪故衣着简单,一头如水墨瀑布般柔顺的秀发以一木簪别住,极致简洁,但若是细看,又能发现这女子身上那股旁人无法企及的清雅随意,便是天地崩于前,好像也只是荡了荡她的青丝一拂。
温如沁此生真心顶礼膜拜的有两人,一是卧薪尝胆十余年的主子,二便是眼前这值得她真心地唤她一声‘姑姑’的女子。
“多谢姑姑相救。” 饶是淡漠如她,此刻的道谢也是含了些尊敬。
“我倒是没想到,你也有这般狼狈时候。”说这话的人是在场的第三人,那总是眼角含笑,却总带了些讥讽的男子——沈明钰。
她对他向来厌恶,话也并不中听:
“再是狼狈,也不及你这条走狗低贱。”
沈明钰的面色几不可闻地一暗,但随后又笑了笑:
“我懒地同你计较。”
她讽刺地一笑,看着他,目光带刺:
“做好你的本职吧,你若敢逾越半分,我第一个杀了你。”
沈明钰耸耸肩,不予置否地弯了弯嘴角。
她说完这句,又问:
“姑姑此次出现可是有什么要事?”
一声清丽淡雅的笑声传来,玉手青葱掩于唇间,话已尽。
她逾矩了,自然不该乱问。
那两人很快又不见了,温如沁却不急着离开,她身上伤未愈,且四周清雅静寂不失为一个疗伤的好地方,思及此她便盘腿而坐,索性全身心地舒缓下来静待。
不足半个时辰,夜□□临,却听草丛间隐有旁人气息散动。
待到来人掀开半人高的草丛同他四目相望时,温如沁的眸子一眯,只听来人满脸震惊,发出极其夸张的一句:
“咦???”
☆、生辰之礼
皇甫司文收到回信时, 恰好是在日暮时,一轮红日渐渐隐于天边,探子举着信件也马不停蹄地向他跑来。
皇甫司文忙将信拆开,定睛一看,那上面的内容………他如鹰般锐利的眸子闪了又闪,无数情绪被他隐于心中, 何以夏丘会突然……
好似印证了他所想般, 这时有一小兵匆匆行至他面前, 单膝跪下:
“报告将军, 探子回报,最新消息,说那原本剑拔弩张的夏丘军队突地开始退兵, 并高举休战旗!将军,此事你看如何?咱们是继续乘胜追击还是就此打住?”
“将咱们的兵也退下来吧。” 皇甫司文摆摆手。
同时握紧了手中还泛着墨香的信笺, 果然……夏丘当真不打这场仗了。
这信上所说有两件事, 一是他夏丘国因着个中原因故决定不再与大庆交战, 介于双方并未正式开战, 故并不索赔任何停战费用。
二,夏丘愿同大庆结成友好邦交,特邀皇甫将军夏丘军营一局, 签订合约。
虽只有这短短两点,却让事情的局势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原本箭在弦上形势紧张的两国如今却要手拉手建友好邦交,夏丘前后态度之巨变让人困惑, 何以夏丘会有如此巨大改变?其中原因究竟为何?
“哼,将军,这夏丘国怕是怕了我大庆,这才来了这么一处假求和真投降!以小的所见,咋们此时就该乘胜追击杀他个措手不及!”
“混账。” 却听皇甫司文低声呵斥一声:
“传令下去,两方休战,撤回我军所有军队,再而,帮我备一匹马,选几个同行人,我明日将赴往夏丘军中。”
“将军……您!”
“少废话,只管听令便是,对了,去帐中将七皇子请过来。”
“是,将军。” 那小兵领命退去。
不过半刻钟,他又退了回来:“回将军,七皇子未在房中....”
“哦?” 皇甫司文看他一眼:“那他去了何处?”
“回将军,七皇子,七皇子在厨房中..”
“....” 这着实使皇甫司文大吃了一惊,又问:“七皇在厨房这等污浊之地做什么?”
“回将军..我听那常年伴在七皇子身边的承德公公说,说七皇子是在厨房中亲自下厨,承德公公气愤的很,还说什么了不起的生辰如此何德何能,竟能让主子亲自下厨...”
“这...你退下吧,任由他们吧。”
皇甫司文眼下也懒地再去管这些年轻一辈的儿女情长,光是眼前这光怪陆离叫人看不清的现状已经够让他头疼的了,眼下也无暇分心说其他。
明日,他便要亲自去夏丘国敌营看一趟,管他是真心实意地求和宴也好,亦或鸿门宴也好,是敌是友,他明日便要一探究竟!
*******
“老三,生辰快乐。”
她二姐这般悠闲地瞧着二郎腿,捧着杯新鲜煮出来的热茶,这般看了她一眼,如此怡然自得。
容七眼巴巴地看着她,看着看着,这样过了半刻还是未曾见她二姐有什么掏东西的动作,容七怒了,但也不敢明着怒,只是陪着笑:
“二姐二姐,我的礼物呢?”
“礼物?” 二姐杏眼微睁:“我不是早就给你了?”
原来如此,她可算想起来了,上次去市集时她二姐这么随意扔给她的几件罗裙便是她今年的生辰礼物了。
“便只有那么几件衣裳?” 她佯怒,瘪瘪嘴以示不满。
二姐也很从容:“不然你且要如何?”
好嘛,容七这一世有些愚钝了,明知她这二姐是怎么地爱钱如命,眼下这几件罗裙怕也是从刀子嘴里死掐出来的了。
思及此,她也懒地再纠结这些个身外之物,反倒是以手托腮靠在桌边。
达礼为她端来些新鲜的果子,安慰道:
“说来也是三小姐您气运不行,一年一次的生日,怎么就恰好来到了这等鸟不生蛋的地方,身边也没个人好好庆祝,您这般沮丧也是应当。”
殊不知,她哪里明白容七真正苦恼的岂是这些个东西呢?她所想的,不偏不倚,却是三天前那个夜里容阿呆曾同她说的那番话罢了。
“七七,我得走了,三日后,往西五里处的城隍庙里见。”
小孩说这话时已然站起了身子,如此颀长,容光焕发地看着她,好似确信她这个约是一定会去赴似得。
容七默,这个约她是去不得的,若当着去了,怕也只是给了他一个继续纠缠不清的借口与避风港,她自然去不得。
她一定不会去的,也许...
思及那夜他青丝微荡缱绻诉情深的模样,又想起这段时间来这剪不断理还乱的混乱关系,容七烦躁地挠挠头颇是无奈与困惑,一闭眼,便是那张再也不能用‘小孩’两个字相概括的脸,一睁眼,却有高岭之花默默地出现了。
不对,来的不是高岭之花,却是高岭之花身边最为忠诚的护花使者——大庆第一忠仆,承德公公。
“主子找您有些事,劳烦您移驾主子帐中。”
他这话就算说得再为客气,容七还是能明显听出他这人的不悦与无奈。
容七不是君子,但也爱成人之美:
“劳烦承德公公转告七皇子一声,容七身子不适恕难奉陪。”
话毕,承德眼中那小星星可藏都藏不住,当即领了命离开。
容宝金道:
“怎么,当真不喜欢了?”
容七如临大敌:“哎哟我的好二姐啊,您可莫再埋汰我了。”
容七这模样,抗拒显而易见,容宝金心中也明白了一二,只默默地感叹,何以这事情会演变至此,堪堪算得上是本末倒置,天地互换。时光若要再往前推一年半载,届时容七与玄凌之间,正好印证了那句话:
所谓‘落花有意,流水无情。”
却不想,短短一年的时间,这‘落花’与‘流水’二物,却结结实实地互换了位置,直叫人唏嘘不已。
只不过啊,玄凌此人,一旦用了心,怕也非善茬。
果不其然,时间相隔不过小半个时辰,满面愁容的承德公公又折返了回来,脸色明显很难看,话语里也强硬了不少:
“我看您啊还是乖乖地去一趟吧,主子说了,您若是不去,他便亲自来您帐中寻您,你说呢?”
她二姐浅笑一声:“罪孽,罪孽。”
看来这场鸿门宴是必须要去的了,一路跟在他身后,不一会儿便到了目的地。
容七望着桌上摆放着的几道家常小菜与那正中间端坐着,仪态满满的人。那些菜很是恰巧,恰巧是她平日里所爱,而玄凌身后那半藏不藏露出来的半截围裙,又着实让容七抖了抖身子。
“来了?坐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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