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衣龙舟上领队的是何中卫,此人臂力惊人,善泳。元晋弟弟,你看!那黑衣龙舟离其余四舟最远,所受波及最小,颇有隔岸观火之意。待何中卫取了缎球必能一举夺魁。”
紫苏并不明白何中卫是什么人,只见水面确如崔虎生所言。除却黑衣龙舟,只损失了几人,其余四舟上一半队员都飘在水里,打得水花四溅,你争我抢。
突然,水声大作,一个黑影从河里猛得跳出二尺来高,顶起红缎球,用力向前抛去,前面三丈开外早有黑队队员候着接球。另一边,无人注意,黑衣队的龙舟已经有意无意飘离其它四舟一个半船身。眼见抢到手,那船顿如离弦之箭,直扑终点。那接球的黑衣队员,业已翻身上了龙舟。舟后一片叫骂声,只是悔之晚矣。
蒋大郎见了连声喝“好!”二楼也是一片叫好声。
岸边观众多是妇人小儿,此刻皆拼命尖叫着向到达终点的龙舟投掷鲜花蔬果。舟上将士本赢了比赛,可这刻却被鲜花蔬果挂了满身,好不滑稽。这多人也分不清哪个是那位臂力惊人的何中卫。一旁的妹妹高兴的不得了,掏出怀里前天刚做好的荷包也向那龙舟掷去。只是距离太远,荷包又轻,没落龙舟上,倒落在岸边一个光膀子的男子头顶。
崔虎生见了,忙冲楼下拱拱手说,“何中卫有礼!今天赢得真是精彩!”
事前听着崔虎生说何中卫,紫苏估摸着应也是将军府的府卫,大约与崔虎生一般年纪。谁知等那男子抬头才发现错了,是个俊俏小郎君。
年纪十七、八岁,浓眉大眼,一笑便露出两个风流窝。头面,身上都是水,显然是刚从河里上来。
崔虎生冲他喊,他便举起了荷包冲崔虎生扬了扬。笑说:“多谢虎生哥哥的赏。原本我是不敢接别家小娘子的荷包,可虎生哥哥的荷包可得好好藏着。回头虎生哥哥若不拿了好东西来换,可别怪我去换酒吃。”
何亦良是故意从观景台下经过,想着便是去看看那让崔虎生失魂落魄的小娘子,再说将军还着他去打听底细。拿着掉落下来的荷包在手中摸了摸,做工一般,绣工也一般,除了那张脸也没什么别的可看的了。顿时失了兴致,滴嗒着一身水向将军那边走去。
紫草个子矮,垫了脚尖扒围栏向下看。见那何中卫生得貌美,又想淘气,扯着嗓子便喊,
“楼下的何家哥哥,往上看。”
见那何中卫看过来便使劲挥手,“我是崔左卫的妻妹。你这荷包可是我的,换来酒是否应是你三我七?”
妻妹?紫苏听了差点气得七窍生烟,这自来熟来来得太快了,给根棍子她岂不要升天。一把揪住妹妹,也顾不上人多眼杂,捉着手心狠打了几下。可妹妹根本不在乎,挣脱了手就向栏边扑,还冲着下面拼命挥手。
何中卫听了一怔,细看,发现是说话的是站在崔虎生身边的一个十来岁的小丫头,唇红齿白,倒也可爱。立刻笑着奚落道:“小丫头片子!你且多吃些肉,何日高过那栏杆,再想着寻小郎君吃酒吧!”
说完,倒把自己乐得不行,边笑边远去。
这何中卫本就生得好样貌,不笑时犹带三分情,笑时便觉东风染尽了半壁胭脂色。瞬时引得楼上众多小娘子又是叫着“何中卫“又是取了荷包投掷,可惜那何中卫再未回头,也未理那一地的荷包。
伤了整座观景楼的女儿心。
崔虎生却傻傻转过头,笑呵呵对紫苏说:“刚才便是我事前提及的黑衣龙舟队上的何中卫,乃是我们泗水城中第一美郎君。平日里与我兄弟一般,那荷包我回头去帮你妹妹要回,不用担心!”
紫苏听了抬头看了崔虎生一眼又低下。
这崔虎生是真傻吧!见个俏郎君不说躲远些,还打招呼,称兄道弟,孰知却是把他自己那张脸衬得黑如锅底。还唯恐自家未婚妻看不见,特意介绍。这般憨性子,以后相处想必也能轻松些。
一时觉那眉眼哪里是凶气,尽是憨气和傻气。心中虽放下,却有些莫明的空落感。
主舟上宋将军已经开始发彩头,龙舟戏也近了尾声。为避人潮,紫苏一行人便决定先行离开。
紫草意犹未尽,兴奋的手舞足蹈,还想进泗水城看看,紫苏也有些意动。蒋家与泗水城的老林大夫有此干系,蒋大郎原也准备今日去拜访。另一边崔虎生也不舍阿苏离开,四人不谋而合,便又取了牛车进城。
泗水城果真不负其北方第一城之名。
城内四条主街铺上了青砖,街道呈井字形,把泗水城分做九隅。从北至南依次住着将官军属,商户百姓。将军府和官衙都建在井字正中,城内的正中心。
不过官衙现时是空的。去年北人来犯时,知县怕死,带了家眷小妾弃城而逃。朝延此后也未再派人过来,故宋将军身兼数职,既戍边也代管民事。整个泗水城,住得大多是军属,因着有泗水关天险守护,所以城墙并不高。站在将军府的射天楼上,就能看见城外的泗水河。
城内主街两边都是商铺,其中竟还有座三层酒楼。每间商铺俱是青瓦粉墙,门框窗棂上皆有雕花、漆朱、粉金。一路走来,五颜六色的彩旗翻飞,如入了万花众中。还有小伙计站铺前亮了嗓子吆喝,一句“有客来”被喊出了九转十八弯。
街边还有挑担、推车的小贩买重阳糕、香茶饮,边走边唱着自编的香茶调。糕饼铺子里,五彩的凉果子雕出了各色花形。墨香斋里居然还摆了憨态可掬的各色泥娃娃,看着让人忍俊不禁。街边摊贩上有吹着哨子的风车,有拿了麦芽糖用根细铜管吹出的糖老鼠、糖蜈蚣、糖蝎子的应节之物。紫苏也难掩好奇的买了些小玩意,不过还知道克制。紫草则如蝴蝶,满场飞。若不是有蒋大郎拽着,估计身上的银钱早被掏了干净。
最累应属崔虎生!阿苏太惹眼,走在哪儿身后总能跟上不识趣的后生、帮闲。崔虎生一路挥来喝去,连推带挡,嗓子都开始冒烟。好歹护了个周全,且见阿苏时不时回身抿嘴对他笑。
满身劳累顿消。
第8章 端阳(四)
如此这般东游西走,见路边有家羊汤铺子生意十分兴隆,众人此时方觉腹饥难耐。互相招呼着进了店,点了几碗羊汤吃饼子。
羊汤味鲜香而不腥,更洒了茱萸和一些绿色的野菜,吃在嘴里很清爽,配着饼子吃,很美味。紫苏从未一天内见得如此繁盛景相,只觉大开眼界。饼足汤饱,蒋大郎就说要去寻老林大夫,崔虎生便引了路。
老林大夫曾拜师蒋家高祖,名义上紫苏她们这一辈都得喊上一声师叔。过年过节,大哥都要亲自上门问候。
老林大夫因着年岁大了,久不坐堂看诊,平日里是待在城北对着城墙的一个两进四合院中。老远看见一棵高高的槐树时,地方便不远了。
听说是蒋家来人,老林大夫很高兴,又是着人上茶饼,又是着人上点心果品。笑呵呵着打量着四人,不住的点头。最后指了紫苏便抚须笑道,“这个小娘子老夫记得,小时候我家大郎总说要抱了回家做媳妇!”
紫苏有些不好意思的红了脸,崔虎生听了脸却黑了,嚷道:“阿苏已经许给我做媳妇,老林大夫莫再说这样的话。”
“哦?崔左卫长得可没我家大郎俊,小娘子肯定相不中。不会是抢来的吧!”说完老林大夫哈哈大笑。
大坐四人除了紫草跟着嘻嘻笑了,其余三人都面色怪异。老林大夫看了一怔,马上抚须拍案大笑:“难不成真是抢来的?啧!啧!看不出你这黑炭头竟有这般能耐,快细细与老夫说来听听。”
蒋晋元有些绷不住了,低声喊了声:“太师叔!”
老林大夫眉毛一竖,胡子一吹,说:“小白胖子厉害了,管到太师叔头上了。”
大哥小时总吃不饱,日子好过后很胖了段时间,大了才渐渐瘦下来,这小白胖子的外号紫苏都快忘了。被老林大夫一语叫破,两姐妹都忍不住笑出声,蒋晋元只好闭嘴装鹌鹑。
“那边小娘子也别仗着长得好就胡塞海吃,回头若是长成当年你哥那样,估计黑炭头再傻也得退婚了!”
怎么火烧到她身上了,紫苏那塞在嘴里的糯米糕吞也不是,吐也不是,只涨得脸通红。抱了只茶碗假装闷头吃茶。
崔虎生吓得连连摆手,说:“阿苏胖些也是好看的,再胖我也不会退婚。是我丑,我丑!”说着还把自己面前的糯米糕端到紫苏桌案前。
“说你傻你还真傻得冒气了,这月银饷又全交给那崔老婆子了?”
老林大夫看了连连摇头,正色问道。
崔虎生看了紫苏一眼,耳根泛红的说:“这月饷银已经用了,过两日再与娘解释。”
“那以后成婚了,饷银交给谁!”老林大夫敲着桌案追问。
“一半给娘,一半给阿苏!”崔虎生瓮声瓮气的迅速答道。
这句话说倒是挺快,显见是早早便想好了。老林大夫满意的点点头方说:“我那师侄清高的很,但老夫却是个大俗人。咱这虽是小地方,没那么多讲究,定礼可以省,但彩礼不能少。要有三金、官会银铤二十两、匹帛四匹,不多,老夫知道你拿得出。其它东西你看着添置。行不行,给句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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