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让儿子知道柴米油盐贵,吴维庸亲自教他管家,买丫头下人要花多少钱,下人们的月钱每个月要花费多少,他每个月吃的,穿的,喝的要用去多少;然后再带着他亲自去卖蜜饯,让他看看他赚的钱能不能养活自己……
吴父其实只是希望儿子长大后能知道钱财来之不易,从而不要肆意挥霍,也不要像那些富贵人家一样养的一身的毛病。
但不知是吴维庸举一反三还是矫枉过正,在吴父走后,吴维庸虽然主持外面的商业,但也总是过问家里的事物。
吴太太天性阔达豪爽,在钱财上也是如此,但这在儿子吴维庸看来则是有些大手大脚,自从父亲走后,他就总是干预母亲处理内宅事物,一句话,娘,你花的钱太多了,要节约,节约!
吴太太气急,觉得一个大男人总是为这点子钱和她吵吵,很没有男子汉气概,就想给儿子娶个媳妇回来。也许有了媳妇帮着管家,他就好些了。
谁知人才娶进门,吴维庸的脸色就不太好看,对母亲抱怨张家要求的聘礼太多,这他可以忍,反正一辈子也就娶这一次,多也就这一次;宴席要求太多,他也可以忍,反正为了省钱以后他也就娶这一次亲,好在还有礼金可以收;但是妻子带进来这么多的丫头他不能忍受。
四个大丫头,八个二等丫头,自己就配齐了,他身边本来就有丫头,母亲也给她安排了丫头,这样下来,光他一人的院子就有十个大丫头了,还不算底下一溜儿的二等三等和洒扫的婆子丫头之类的。
这一个个的,每个月都是一笔开销。
吴维庸和父亲学了一身的相人本事,所以新婚之夜一撩开盖头,吴维庸就觉得这位张姑娘很强势,和他娘是一个路子的,就担心对方花钱也是和他娘一个路子的。
吴维庸担心以后家里的财政状况,就试探性的提出裁减丫头等等的措施。
新婚之夜谁会提这个呀?新娘子愣是没反应过来。但好在新娘子有涵养,隐晦的提到,这些事日后再商议就是了。
可是吴维庸却板正了脸色说,最好现在说清楚,要是双方都满意呢,以后大家就过下去,要是不满意呢,现在也可以好聚好散。
吴维庸和张姑娘商量这事的时候没让丫头们下去,因为他觉得孤男寡女的在一起不好。
张姑娘却觉得大失颜面,再加上两句话不对心,俩人就在新房里吵起来了。最后当然是各回各家,各找各妈。
吴太太因为这事亲自到张家致歉,两家解除了婚约,张姑娘将自己的嫁妆搬回去,为了弥补张家损失,先前吴家的聘礼也就没收回来。
吴维庸虽然对此颇有微词,但他知道以后若是还要和张家来往就不能把事情做绝,所以虽然不情愿,但他还是没说什么。
也因为他这个态度还可以,张家和吴家的这件事才这么悄无声息的解决了,要不然在京城这个地界上,这样热闹的话题不传个小半年是不会停歇的。到时只怕张吴两家无心打擂台,外头也会有人逼得对方不得不打擂了。
吴维庸这样的性格,一般的女孩子都很难忍受。受过现代教育的熙燕可以忍受他插手内宅事物,觉得没什么,但不会开心他事事都管的性子,毕竟,她也是需要自由空间的。
如果在自己的家里做一个决定都要问过他一声,那么她在这个家里还有什么地位呢?
很显然,探春也是想到了这一点,难怪别人家不愿将女儿嫁给他。婚姻是结两姓之好,要是女儿能在夫家拥有话语权,那么以后肯定会对娘家有所帮助的。
可很显然,吴维庸事事插手的性子的确不是一个女婿的最佳人选。
但是此人配上万事不管的迎春呢?
探春咋舌,“真是,天下之大无奇不有。”
黛玉就笑道:“可见冥冥之中自有定数,天地间既然孕育了二姐姐这样的人物,自然就要有那样一个人来配她。”
探春嘴里念了一下,就看着黛玉笑道:“只是不知天地间又孕育了怎样的人来配林姐姐呢?”
“好啊你,又在取笑我,看我不挠你。”黛玉追着探春四处跑。
熙燕就拉着探春道:“你们先别玩,我们要先打听打听老太太的意思才是。”
探春连连点头。
黛玉就道:“不如我们去问问二姐姐,我们姐妹几个都知道了,她还不知道呢。”
探春挥手道:“担心什么?我们不说,难道司棋不会说?只怕二姐姐也知道了,只不知她心里怎么想的。”
迎春心里还能怎么想?从司棋嘴里知道有人过来提亲后,她就只呆了两下,然后就如往常一样看书。
司棋就道:“好姑娘,我们也该去打听打听,就是知道以后姑爷是什么性子也好啊。”
迎春不在意的道:“婚姻本就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老太太老爷太太自有定论,不管我问不问,他的性子总不会改变,又何苦费那个神?”就不再就此事讨论了。
司棋本来就因为上次的事对迎春心中有了心结,闻言也就真的撒开手不管了。
只有绣桔心中着急。她知道司棋和她家表哥好了,以后是一定会放出去成亲的。做不做陪房她都可以留在贾府。
可她却是要跟着姑娘到姑爷家中去的,姑爷家如何却是和她有切身利益的,见二姑娘无动于衷,司棋也撒手不管,只好自己和几个一定会被陪送的丫头出去打听。
没多久就听说老太太对那吴家很满意,见过了那位吴公子,也说好。找了大老爷来和他提了。
偏大老爷也说手上有一门亲事,是一指挥,如今在兵部候缺提升,祖上曾是贾家的门生,也算世家,和吴家比起来,自然没有这么富足,但好在他家占了势。
贾母本来是兴致勃勃的要给孙女做亲。也实在是迎春年纪大了,而贾赦和邢夫人一直没动静,她才应下薛姨妈的,现在听贾赦这么说就有些意兴阑珊。只是因为先前应承了薛姨妈和吴家不好开口,可就是这样,心中也想,等过个几日再找一个借口回了吴家就是了。
熙燕听说,除了吴家,还有一孙家也上门说亲,而且说得很急,几乎当下就要定下。
熙燕心中一跳,正好安平街那边打发了人过来接她,熙燕就收拾东西过去了。
让人出去打听说亲的果然是孙绍祖,她也没心思在安平街呆着了,就要收拾东西回贾府。
三奶奶就道:“你也不留下来陪陪我这个老婆子,每日里就风风火火的,才过来,怎么就要过去?”
熙燕就将迎春的事说了,“二姐姐性子温柔,我难免要帮着打听一二,听说那孙绍祖好色成性,又嗜酒赌博,这样的人怎可放心?回去晚了只怕这门亲事要定下来的。”
三奶奶听说连忙起身道:“那得赶紧回去,女人嫁人就相当于第二次投胎,可得选好了。只是你也别急,这毕竟是贾家的事,老太太是个慈悲人,二姑娘又是她的亲孙女,她知道了定然不会允许的。她若是问起,就说是你三爷爷和六爷爷在外面听说的。庄管事既然能打听的到,贾府的人应该也可以。”
熙燕点头,回去之后就给贾母请安,神色间就有些异样。
贾母就关心的问道:“可是家里有什么事?”
熙燕摇头,犹豫道:“老太太,才我回去的时候和三奶奶说起二姐姐的事,正好三爷爷和六爷爷听了一耳朵,那孙绍祖他们却是见过一面,却已经如雷贯耳,此人的名声似乎……老祖宗,二姐姐性格温柔,只怕是受了委屈也是不会说的。”
贾母沉默了一下,熙燕的两个祖父她都听说过,能让他们这样说出来可见那孙绍祖的为人了。
“你放心,我知道了,你回去好好休息吧。”
熙燕让人盯着贾母的院子,知道贾母让鸳鸯出去之后就松了一口气。
贾母当年的陪房也不少,鸳鸯去找的就是贾母陪房的一个儿子,他如今年纪也大了,但耳聪目明,关键是有阅历,让他去打听这些消息是最合适不过了。
过了两天,熙燕和黛玉就听说贾母发作了贾赦,连着邢夫人也被骂了一顿。
而薛姨妈却被请进贾府,和吴家交换了庚帖。定下了下个月初三下定。
迎春和吴维庸的婚事算是定下了。
姐妹几个见到迎春难免打趣。
探春就惆怅道:“听说大太太要接了二姐姐出去?”
惜春却道:“可我听老太太说这婚事不急,先下定,等过了明年再说,所以二姐姐今年还是住在园子里。”
湘云开心道:“这可好了,最好等二姐姐十八岁后再嫁,这样我们姐妹才有多一些时间。”然后又嘟着嘴道:“如今宝玉也不知怎么了,除了每月的初二和十六,再见不到他到园子里来玩了。”
宝钗就笑道:“如今他正上学呢,我们何必去惹他?我们只管玩我们的就是。”
众人一时说罢就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