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姨娘此人,即使她是探春的生母,王熙燕还是讨厌她,非常的讨厌,性子很坏不要紧,关键是脑子也是一团浆糊,王熙燕甚至喜欢和王夫人这样的慈悲面,恶毒心肠的人打交道,也不愿和她说话。
“燕姑娘管的也太宽了,我是他们的妈,我想怎么管教就怎么管教,用得着你指手画脚。”
王熙燕微微一笑,“我是没那个本事,不过我可以请老太太出来,不知她有没有那个本事?”
赵姨娘胆怯的缩缩脖子。
王熙燕笑道:“姨娘也该知道,三姐姐和太太再亲,难道能亲过自己的生母去?”见赵姨娘的脸色好些了,王熙燕就继续劝道:“姨娘想想以前三姐姐过的是什么日子?连一身衣裳也是姨娘凑出来的,可自从被接到老太太和太太身边,不仅自己过得好些,每月省下的银钱还能留下来给姨娘和环兄弟,可姨娘又是怎么做的?这也就罢了,就说环兄弟,他要是出息了,以后三姐姐也能有个依靠,可姨娘不教导环兄弟好好读书,竟拿着这些内宅之事去烦他。我家佑哥儿比他还小些呢,可《论语》早就读了一遍了……”
赵姨娘不聪明,这人又会顺杆爬,这人唯一的优点就是对贾环的维护了,虽然她的维护直接害了她的儿子,可只要给她念想,想来她会非常乐意接受王熙燕的主意的。
王熙燕费了好大的功夫才说通赵姨娘将贾环交给探春教导,等他们出了那个角门,外头却已经知道赵姨娘在垂花门那里打小丫鬟,被三位姑娘撞见了,三姑娘气急和赵姨娘吵了起来,连带着林姑娘和燕姑娘也帮着三姑娘对付起赵姨娘来。
王夫人听了微微一笑,不再关注这边。
三人沉默的往回走,黛玉不解的问道:“你怎么想起让探春教导环哥儿?”
探春也想问,只是那样显得她不想教导自己的弟弟似的。
“我知道三姐姐是怎么打算的,以后你的亲事是太太说的,只是太太那样的人,姐姐未必有我看得透,宫里还有一个大姐姐,要是有利益需要,你认为太太还会站在你这边吗?”
探春面色微红,“你瞎说些什么?才几岁就说亲说亲的,刚才在姨娘面前我不好说你,现在还敢提?”
黛玉就嘻嘻笑道:“这有什么不敢提的?妹妹也说了我们还小,既然小也就不忌讳了。”
“好啊你,连你也打趣我。”探春想动手。
王熙燕却一点笑意也没有,“三姐姐,我是认真的,我就是从王家出来的,当初我父亲就跟我说过大姑妈和二姑妈,你们知道我父亲看人一向准的。”
探春和黛玉都不说话了。
王熙燕叹道:“不管是为了姐弟情也罢,为了以后三姐姐有个依靠也罢,也不求环兄弟多出息,可至少能养活自己,不在外头惹事,就算是以后……姐姐也有个去处,你看凤姐姐,她没有嫡亲的兄弟,和我大哥也不亲,可为了我二伯母,每次我大哥要求个什么事,她都会想办法,不就是想着以后要是在府里有什么,娘家能有个说话的人,二伯母也能安心养老吗?”
第二十一章
探春和惜春一起呆在王熙燕和黛玉的房间里,惜春和佑哥儿两个小脑袋凑在一起玩桌上的玩具,探春见了笑道:“以前二哥哥和林姐姐也是这样凑在一起玩,只是现在大家都大了,再不能像先前那样了。”
王熙燕转头去看两个孩子,深深地忧郁了,“明年他们也不能了。”
黛玉不以为然道:“大家住在一处,何时见面不成?也不得非要凑在一起。”
“林姐姐说的也对。”熙燕抬头去看自鸣钟,道:“天晚了,我看你们俩今天就别回去了,在这里睡下吧。”
姐妹几个有时候玩得晚了,也经常在各自的屋里睡下,探春和惜春想也不想就应下了,探春叫来侍书:“你去二姐姐那回话,就说我和四妹妹在林姐姐和燕妹妹这里歇下了,让她也早点歇下。”
“是。”
侍书刚走,前面的一个丫头又兴冲冲的来禀报:“三姑娘,四姑娘,林姑娘,燕姑娘,二奶奶派人来说话,刚太医诊出了喜脉,老太太高兴了,叫人明天买好吃的喜糖给大家,还让姑娘们明天起早吃红鸡蛋呢。”
探春笑道:“这可是大喜事,打赏!”
“又不是在你屋里,乱叫什么?”熙燕转头对冬梅道:“还不快去拿赏钱,不管是我们屋里,明天你们也起早,专门去给你们二奶奶请安,打赏的钱少了,你们来找我,我特意去帮你们要。”
黛玉笑道:“她们闹,你纵着也就是了,竟然还亲自上阵。”
王熙燕的床很大,因为大家高兴,闹到最后,四个人都爬上她的床,黛玉紧挨着熙燕睡着,王熙燕就苦笑道:“明明有两张大床,你们两个偏要凑热闹。”
黛玉翻了个身,嘟囔道:“你要是不乐意,自己过去睡去啊。”
“那又不是我的床……”王熙燕说了一声,惜春就小小声的道:“快睡吧,不然明天起晚了,二哥哥又来闹我们了。”
黛玉笑道:“你放心,你燕姐姐派了春兰在外面守着,别说是一个宝玉,就是十个也闯不进来。”
自从王熙燕住进来,她第一件事做的就是纠正宝玉乱闯闺房的行为,只要没得到里面的人同意,宝玉就闯不进来,笑话,黛玉什么时候都穿的整整齐齐的,可她就是喜欢在床上的时候只穿一件里衣,宝玉要是闯进来,她是挖他的眼睛呢,还是挖他的眼睛呢?
第二天,四个女孩都睡晚了,第一个醒来的是探春,她看到外面已经隐隐亮起来,连忙坐起来,推身边的人道:“林姐姐什么时候也睡得这么沉了?大家都晚了,那些丫头怎么也不叫人?”
黛玉这才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熙燕听到声音,孩子气的将头蒙起来,继续睡,睡在里面的惜春见了,也学着拉起被子盖头,紧挨着王熙燕继续睡。
探春气乐了,“真真不能让惜春跟燕妹妹在一起,回头可要和大嫂子说好了,怎么也要把这赖床的毛病治过来。”
黛玉打了一个哈欠,道:“你还是把四妹妹看好了吧,和燕妹妹在一起久了,连我也睡得多了。”
探春就仔细打量黛玉,“姐姐不说我还不发现,你的脸色的确比前一年好多了,今年入春犯病的时间也减短了。”
外面的丫头听到声音纷纷进来,紫鹃闻声笑道:“可不是,我们姑娘这一年来睡的时间比去年长了不少,先前还要在枕头边上放两个苹果,现在不用放,姑娘也很快就入睡了,一睡就睡到天亮,睡得好了,胃口自然好,身体也就更好了。”
探春就好奇的问道:“在枕头边放苹果?怎么还有这样的方子?”
紫鹃一边替黛玉拧毛巾,一边道:“是燕姑娘拿来的偏方,我们姑娘也说闻着那股苹果的香气睡得更香些。”
冬梅将所有的东西备好,这才上前挖起王熙燕,熙燕睁着迷迷糊糊地眼睛,对着急不已的入画道:“你不用急,你主子年纪小,让她多睡一会儿,佑哥儿也没有起呢,我们等一下都会等她的。”
入画毕竟年纪小,闻言还是心焦,惜春听说却更放心的懒床了。
黛玉就戳她,“真是净教人坏的,惜春再睡上三五天就变成你一样了。”
“姐姐知道什么?我们年纪大了少睡一些没什么,四妹妹年纪小,合该多睡一些,这样才能长高。”王熙燕看了看外面勉强能够看清人影的天色,在心中叹道:现在应该也就才五点半吧,话说前世的时候她只有在高三那年才起那么早过。
虽然惜春赖床很久,但王熙燕身边的冬梅和春兰早就习以为常,用比平常快了三倍不止的行动快速的把惜春打理好,一点也没偷工减料。
探春和惜春及她们的丫头看得目瞪口呆,黛玉见怪不怪的笑道:“这都是有个懒主子闹的,你们是不知道,每次我都洗好了要梳头的时候她才起床,偏偏她手底下的人快,每次还能在我前头弄好。”
熙燕坐在一旁喝了一大杯白开水,笑道:“你们要是想训练底下的丫头,就送到我这里来,保证效率高了不止一两点。”
王熙燕让紫鹃给黛玉和探春惜春都弄来一杯白开水喝下,众人也早已习以为常。
佑哥儿也收拾好过来了,大家一起过去给老太太请安。
贾母知道凤姐儿怀孕很高兴,对王夫人笑道:“她的日子浅,可不能再像从前一样劳累了,你也接手一些,等满了四个月再说。”
王夫人笑着应下。
等王熙燕回到房间,冬梅就从外面进来,春兰连忙出去外面守着,黛玉见了也习惯的坐在王熙燕的身边。
王熙燕知道黛玉不是爱口舌之人,加上她光风霁月,王熙燕做什么事都不避着她,也希望她能从中学到一二。
冬梅禀报道:“刚庄管事递了消息进来,打听了京城各处的书院,其中离贾府最近而又最合适的却是一位陈老先生开的私塾,算不得书院,只是京里倒有不少官宦人家送家里孩子去给这位陈老先生开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