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咏岩锁着眉头点头,直接了当的道:“我听说你有意将五姑娘和五少爷过继到我和三哥的名下,我们兄弟着急,就想着上京看看,要是他们愿意的话,我们想尽早过继。”王咏岩沉吟道:“你也知道,我们年纪大了,就想着膝下有两个孩子陪着。”
金氏眼睛大亮,心里却有些打鼓,看了看金嬷嬷。
人都已经来了,难道他们还能把人赶出去不成?对方手中可还有夫人的信件呢,而且那封信还是她写的。
金嬷嬷笑道:“老太爷说的是,两个孩子自然愿意承欢膝下的,您看,您要不要看一看孩子?”
王咏岩眼睛一亮,“看一眼自然是好的。”
金嬷嬷眼眉一跳,对方好像知道什么,也急着过继孩子,金嬷嬷松了一口气,她还怕对方提出要族里的老人们主持呢。
金氏却问道:“只是两个孩子娇生惯养的,也不知到了姑苏会不会习惯。”
王咏岩傲然道:“我们两个老头子虽然已不在朝为官,但好歹是进士出身,难道连两个孩子都养不活吗?哼!”
金氏这才放心下来,和王咏岩商量一下下午见孩子的事,就端茶送客了。
金嬷嬷疑惑不已,“夫人,只怕姑苏那边也知道不妥,所以这才急急地上京。”
“他们想过继孩子,可京里哪个人家看得上他们?而且哪个孩子不是有父有母的?他们就是过继了,只怕也得担惊受怕,现成的好孩子在这里,能不急吗?”
金嬷嬷想想也是。
说来王咏岩并没有真正意义上见到王熙燕姐弟,只是在一旁看了两个孩子一会儿就点头答应了。
本来金氏还想安排王熙燕出来给王咏岩磕头的,只是既然王咏岩也急着过继,又知道里头大概有猫腻,她也就不麻烦了,此时,她看王咏岩颇有一种同伙的感觉。
自从上次佑哥儿出事以后,佑哥儿只要出了朝阳院,王熙燕就寸步不离的跟着,对金氏也是很防备,虽然两人现在住在同一个屋檐下,但金氏和王熙燕现在几乎不碰面的,金氏也没有出去见王熙燕,见王咏岩满意了,就和他离开了。
王熙燕看向他们刚站立的位置,皱了皱眉,不明白为什么和当初说定的步骤不一样,难道是出了什么意外?
庄嬷嬷很担心,“姑娘也太放心那位太爷了,要知道知人知面不知心,要是……”
“嬷嬷不用担心,这件事我和庄管事说定时候,庄管事说了,父亲以前曾拜访过两位爷爷,三人还成了忘年交,而且庄胜也查了他们的事情,就算您不相信自己的儿子,也应当相信我父亲看人的本事吧?”
“姑娘说的这是什么话?奴婢只是觉得姑娘做这个决定也太草率了,王家并没有您想的这么坏,要是您拿出耐心,再忍耐一年半,出了孝期再好好经营,未必需要过继出去。”
“嬷嬷忘了之前佑哥儿的事了吗?”
“那是我们一时疏忽,以后断不会如此了,而且那件事族里的人已经知道了,金氏会有所收敛的。”
“可嬷嬷,我只有七岁,而佑哥儿已经六岁了,他又要常年吃药,王家这边太复杂,我没有把握可以护得住佑哥儿,不让他受到一丁点伤害。”
庄嬷嬷顿时闭嘴了,张了张嘴,到底还是叹了一声,没有再阻止。
金氏很快就在过继文书上盖上王子腾的章印,这章印还是她当年和王子腾你侬我侬的时候她缠着王子腾给她复刻的,其实当年她只是看上了那块玉罢了,谁知道多年之后它会有这样的功效。
第十二章
照着金氏的计划,过年后就让王咏岩带王熙燕姐弟离开,到时大家正忙着走亲戚,王熙燕姐弟又有孝在身,一时不出现也不会有人在意,等一切尘埃落定,她再公布。
即使族里恼怒她,为了不传出丑闻,几个老家伙也会想着帮忙的,她再拿出一些钱就是了,而三老爷给俩姐弟留下的那些东西自然会被还回来。
只是金氏没想到王咏岩会提出马上带走俩姐弟,三十那天要祭祖,王家的孩子都是要出现的,金氏自然不会同意。
所以,王咏岩想也没想,直接找上了三叔婆和四叔婆,当时,族里的长辈们正聚在一起商议祭祖的事,外头突然冒出一个叔叔来,族里的人面面相觑。
京城王家,辈分最高的就是三叔婆和四叔婆了,而王咏岩的辈分和她们一样,虽然他年纪比她们小,可好在他是男子,京城和姑苏还在三服之内,那么多人看着,王家的人自然是毕恭毕敬的迎接王咏岩。
王咏岩拍下那道文书,冷着脸道:“你们说话到底算数不算数?大老远的把我请来难道是耍我?你们不开祠堂我也就认了,可现在我要带孩子们走,你们竟然连面都不让我见,是欺我姑苏王家没人吗?”王咏岩冷哼一声,“我和三哥虽然辞官在家,可在朝中还有两分面子,你们要是不认,我们就上达天听,让圣上给我们做主。”
族人面面相觑,三叔婆的儿子六叔犹豫道:“不知六叔说的是何事?”
王咏岩脸上怒气更盛,双眼喷火的指着六叔说不出话来,只能将手中的东西扔给他自己看。
等六叔看完纸上所写,脸色大变,躬身道:“六叔恕罪,这件事实在太大,侄儿做不了主,这就去请母亲出来,这文书可否先让小侄带进去?”
王咏岩嘲笑道:“带吧,这不过是手抄,盖了族长印章的文书我给收起来了。”
六叔讪讪而笑,和几个兄弟使了一个眼色,大家一起往内院而去。
三叔婆看完手上的文书,忍不住晕了过去,好容易醒过来,就叫道:“子腾这是要做什么?他不要仕途了,不要名声了吗?”三叔婆咳得受不了。
六叔担心的拍着她的背,“母亲,这件事不像是大哥做的,更何况他现任江苏知府,要是他有心瞒过我们过继燕姐儿和佑哥儿,在江苏就可将事情办妥,到时将燕姐儿和佑哥儿接过去就是了,何苦还要回到京城,只怕是……”
六叔看了看伯府的后院。
三叔婆马上领悟到儿子的未尽之言,叫道:“去,去把金氏给我叫来,你去好好招待你六叔。”
“是。”
三叔婆面沉如水,四叔婆也闻声赶了过来,纵是她向来好脾气也不由的发怒,满府上下顿时战战兢兢。
金氏听到传告,微微诧异,但也没多想,收拾停当就过去了。
而王化的人也才收到消息飞快的告诉他,当时客厅里不仅有族里的老爷,还有伺候的丫鬟,来往的管事小厮,大家都不是耳聋的,加上三叔婆和四叔婆发怒,一打听之下,在三叔婆还来不及下封口令的时候,一些在族里有耳目的人都知道了,一时王氏族中人面面相觑。
这几年王家的确过得不如从前了,京城王家通过几代的繁衍,生了不少的孩子,更别说其中又有依附的旁支,要说王家最显赫的时候当属老伯爷在的时候,那时候王家光市舶司的收入就不知凡几,但这十几年来,朝廷海禁,一下子将王家大半的收入来源给封了,而子弟早就养成了骄奢淫逸的生活,加上早年接驾留下的亏空,可以说,现在王家的人看见银子就觉得看到了命根子一样。
可就算王家算计钱财无耻了一些,他们还是会保持着世家的矜持,外面披着华丽的外衣,他们以后的子孙还要做官,做官就要名声。
可现在竟然出来一个更狠的金氏,她竟然连衣服也不穿了。
王家族人和他们的小伙伴们都惊呆了。
金氏没想到失败,白着脸跪在三叔婆和四叔婆的面前,心里流血,嘴上哭道:“我这也是听说三叔和六叔日子过得苦,想着燕姐儿和佑哥儿两个孩子也日夜啼哭,我底下要照顾好几个孩子,难免疏忽,姑苏王家和我们京城王家又同属一脉,燕姐儿和佑哥儿过继过去也是皆大欢喜的好事,实在不知道侄媳妇哪里做错了。”
三叔婆指着金氏说不错话来,“你们伯府是出不了养孩子的钱吗?巴巴的要过继出去?就算是要过继,也得族里做决定,你竟然问也不问族里一声就自作主张,还有,子腾的印章怎么会在你手上?我竟不知我王氏家族什么时候要一个女人来当家了?”
大家吵吵闹闹的吵起来,前面王咏岩也等得不耐烦,直接就要抬脚走,大家纷纷拦住。
三叔婆和四叔婆无奈的对视一眼,她们就是想躲也躲不过去了。
金氏见她们走了,心里微松,看着周围鄙视的看着她的人小声的哭道:“我这也是为大家想,如今皇恩浩荡,圣上念着老伯爷的情分没说什么,可咱家的亏空却是实打实的,而且族里子弟要上学,要科举,做官的要走门路,哪一样不用钱?老爷现在在南边,就是有赚钱的法子也没本金哪,我是想着燕姐儿手上有钱,先和她借一些,可燕姐儿却是心心念念的带着那些嫁妆离开,我也这也是为大家着想啊。”
这一番无耻的话下来,大家对金氏更是鄙视,可大家也都不由的想到王熙燕的财产,虽然三老爷把大部分的钱都给了王子腾,可他母亲和妻子留下的嫁妆也不少,不少人都心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