盯着放在床头柜上的手机,阮之之想了很久,终于还是控制不住地伸出手。
解锁屏幕,打开微博界面,然后,找到李司晨的微博。
她好像很久都没有偷看过李司晨的微博了,久到她几乎要以为自己也是一个正常人了。
潜意识里,她一直都觉得自己应该放下李司晨,可是每一次她以为自己就快要成功了的时候,总是会前功尽弃,再一次重蹈覆辙。
有时候她也会自暴自弃地想,忘不了那个人就投降。可是她又不甘心,不甘心为了一个不爱自己的人浪费掉所有的宝贵光阴。
李司晨最近没有新动态,最新一条微博依然是上次她看到的那条:a市,i’m back。
上次吃烧烤的时候,顾念也跟她说,李司晨很快就要回国了。
可是没有缘分的两个人,就算身处在同样的城市,也不大能够碰到面吧,
如果见不到李司晨,真的是老天爷对她最好的恩赐了。可如果两个人见到了,她又应该怎么办呢?
说实话,她真的担心自己会慌不择路,拔腿就跑。这样,也实在太丢脸了一点。
……
阮之之就在这样不切实际的纠结和想象中,浮浮沉沉地进入了梦乡。
☆、14.C6·抑郁症
第二天天空虽然放晴,空气中却仍然弥漫着雨气潮湿的味道。由于之前已经领教到时砚授课的魅力,怕这一次又找不到座位,阮之之拿上雨伞,早早地就从家里出发了。
她打了个出租车到a大校园门口的时候,才刚刚四点半。时砚的课是五点开始,在上次的那个阶梯教室。
不知道为什么,想到一会儿要去听时砚讲课,阮之之心里竟然有些紧张。已经离开校园三年之久的阮之之为此重新背了个书包,并且认认真真地准备了一本笔记本和一支钢笔,打算上课的时候认真听讲,多记点笔记回去改稿。
她背着书包走在校园里,听着身边学生的嬉笑打闹声,也有点怀念自己的学生时代。
到达阶梯教室的时候,距离上课还有二十分钟左右,即使她已经提前到了很多,此刻偌大的阶梯教室里还是已经坐满了将近百分之八十的人。
阮之之随意在后排找了个位置坐下来,与此同时不断有人从教室门外走进来,身前身后很快就坐满了学生,整个阶梯教室瞬间挤得水泄不通。
耳旁人声嘈杂,阮之之听得有点烦,就从书包里拿出耳机听歌,面前是一本空白的笔记本和黑色钢笔,阮之之趴在桌子上听歌休息,恍惚间竟然觉得自己真的回到了还在大学校园里的时候。
那个时候,天空每天都很蓝,那个时候,阮之之以为,自己可以永远默默陪在李司晨身边,永远都不求回报。
不过后来她才发现她错了,这个世界上,哪有那么多的傻瓜愿意不求回报的付出感情呢?一年,两年,三年,总有一天会在无尽漫长的等待中崩溃。
所以大四那年在李司晨的生日party上,她喝掉了将近一瓶60度的伏特加,终于还是没能忍住,将对他一直以来的的隐秘爱意宣之于口。
不想再回忆接下来发生的事情,阮之之的记忆蔓延到这里,硬生生地被她压下。
大概是因为昨天失眠了一整晚,今天又早起上班的原因,阮之之在等待上课的空隙里竟然觉得自己有点困了。潜意识里觉得自己不能在这个时候睡着,可是终究还是敌不过汹涌袭来的困意,她徒劳地挣扎了一会儿,还是闭上眼睛进入了浅度睡眠。
……
“阮之之同学,睡醒了吗?”
耳旁突然有一个熟悉的声音响起,音色冷冽,不轻不重地响在空气里,霎那间就让她一个激灵从桌子上抬起头来。
果然,视线里,时砚现在就站在一米之遥的教室走道里看着她,手里拿着一叠教案,一双漆黑透亮的眼睛此刻正意味不明的看着她。
阮之之现在恨不得挖个洞钻进去,深深觉得自己简直太丢脸了……昨天说好了来听课,现在课还没开始上,她竟然就已经睡着了。
身边人群窃窃私语,隐隐还能听到其他学生的嘲笑声。
淡定如阮之之,还是忍不住老脸一红。
“……睡醒了。”她清了清嗓子,很是羞愧地开口。
时砚点点头,没什么表情的看着她,开口,轻描淡写道:“认真听课。”
阮之之立刻点头,一副虚心求教的样子。
时砚回到讲台上开始准备今天课上需要的ppt时,阮之之清楚地听到坐在自己旁边的几个女孩子正在低声讨论,说时砚怎么会知道她的名字。
阮之之囧,默默地把头又低下来一点。
由于这个小插曲,阮之之在接下来的整整一个小时里精神都保持在高度集中的状态,简直比当年读大学的时候期末考试都认真。
时砚漫不经心地站在讲台前面,用遥控器将ppt翻到下一页:“接下来我们来重点讲一下有关与精神分裂的症状及其形成原因。”
听到这句话,阮之之的精神变得更加亢奋了。不过与她的态度完全相反,其他学生听到时砚这么说,明显表现出一副意料之外的样子,刚刚还很安静的教室里瞬间窃窃私语起来。
“关于精神分裂症的部分我们不是前几天课上刚讲过吗?怎么今天又要讲一遍啊?”
“对啊,是不是时教授记错了?”
“不可能吧……关于上课这方面的东西,时教授从来都没有记错啊。”
……
人群里私下里讨论的同时,很快也有人举手提出了相同的疑惑。对此,时砚只是抬了抬眼皮,无所谓地回应:“快要考试了,帮你们提前复习一下。”
同学们:“……”
阮之之:“……”
“精神分裂的临床表现有很多种,其中最为主要的一种类型是偏执型。偏执型精神分裂意味着严重的幻觉,妄想,和不安全感。这类患者通常认为自己身心健康,而周围人都对自己抱有敌意,想要伤害自己,也就是我们平时常说的被害妄想症。”
被害妄想症?
阮之之一边记笔记一边回忆案件内容,案件里的嫌疑人曾数次向警察指控,说自己的公公婆婆要联合丈夫谋杀她,甚至证词还精确到他们将要使用的作案工具和作案手法。后来警方也确实去她家中调查过多次,不过都是一无所获。
大概,这些都是嫌疑人患有精神分裂症后引发的妄想症吧,觉得自己时时刻刻都处于极度危险的处境,没有人理解,更没有人能够拯救自己,所以最后,偏激的她选择杀死自己的公公婆婆,用这种方法来逃离自己臆想中的威胁感。
阮之之笔下不停,越发觉得自己选择今天来听课是一个无比正确的决定。
一个小时的上课时间很快就结束,由于教室里人实在太多,下课之后,阮之之慢悠悠地收拾好书包,又在位置上坐了一会儿,避开了下课的高峰期之后,才站起身来朝教室门外走过去。
谁知道刚出门就听到那个熟悉的声音,萦绕着淡淡烟草味道,就倚在门框边等她。
“睡醒了吗?”
阮之之脸红了红,下一秒又不甘示弱地反驳回去,“时教授,我就是上课之前睡了一会儿,上课之后你没看到我全程都在记笔记吗?我打赌我是今天最认真的学生之一了。”
时砚不说话,微微垂下眼睛看着她笑,笑容竟然很温柔。
温柔,真是与他这个人毫不相符的一个词语,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当他对她笑,跟她轻声说话的时候,阮之之又觉得,这个人本该如此。
或许他本身就是一个很复杂奇怪的人,可以做到上一秒温柔,下一秒变冷淡。
阮之之看着他,竟然莫名其妙地发起了呆。
时砚伸出一只手在她眼前晃了晃:“看来是还没睡醒。”
阮之之跟着他的声音回过神来,刚想说点什么,又好像想到了什么,赶紧把书包从肩上拿下来,拉开拉链在里面摸索了一会儿,最后拿出来一把叠得工工整整的黑色雨伞,以及,一包还未拆封的板蓝根。
“这个是你昨天借给我的伞。”阮之之伸手把雨伞递给他,顿了顿,似乎有点不好意思地又拿出另外一只手上的板蓝根,“这个……是我担心你淋雨感冒带过来的,我觉得,你最好还是吃点药预防一下,不然现在这个天气感冒了会很难受的。”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静止了,时砚不知道是在听她的话还是在走神,总之他没有回应,仍旧倚在门框上,微微抬眼看着她。
他的眼睛里好像有萤火在闪烁,明明灭灭,扑朔迷离,直看得人心里发颤。
时砚这个人的心思一直都很难猜,阮之之也吃不准他这种反应到底是什么意思,于是伸出去的手就这么僵在半空里,收回来也不是,不收也不是。
终于,时砚抬头,语气很冷静的问她:“你对每一个朋友都这么好吗?”
朋友,这是昨天阮之之给他回短信里提到的一个词。
不明白他话里的意思,阮之之想了想,还是实话实说道:“也不是……我这个人其实没有什么朋友的,所以我一直觉得,如果谁对我好,我就应该也要对他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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