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书从没见过他这个样子,他是皇帝啊,这样低声下气的乞求,叫她惶惶不知所措。她原就难堪,他还在她父母的灵前说这些,他居心何在?
“对不住,你的话我不敢苟同,我并不稀图什么皇贵妃位,我只想出去,离你远远的,求你放手吧!”她隔开他,退后几步狠下心肠说,“我看着你一日就煎熬一日,我不爱你!一点都不爱!瞧瞧这陵里四十几口人,全都因你的野心送了命,你在我皇考灵位前说这些,不觉得不合时宜吗?”
“不合时宜?”皇帝阴邪的笑,睨视神龛上供的两块檀木牌位,“朕顺应天意接管江山,十年之内叫四海称臣,八方来朝,朕何罪之有?自古成王败寇,你和你的皇考皇妣都应该谢朕,没有朕的宽宏大量,他们能入地宫?能有片瓦遮身?只怕早就曝尸荒野,这会子连骨头渣子都找不着了。”他逼近她,神色已然癫狂,“你不爱朕没关系,只要留在朕身边就够了。既然不能相爱,就互相憎恨吧!”
他伸手擒住她,再也顾不得她挣扎叫喊,蛮横的将她拖进隆恩殿的西暖阁里,单手扫落宝床上供奉的妃嫔牌位,一把扔在檀香宪座旁,从牙缝里挤出一个字,“脱!”
锦书惊得魂飞魄散,脑子像被万斤铁锤击打过似的,只觉背上冷汗涔涔而下,难以置信的看着他趋前,心早已跳得要扑出嗓子眼儿了,上回勤政亲贤里的恐怖经历又要上演了,她手脚僵硬,眼睁睁看着他解开她的盘扣,结结实实把她压在身下。
皇帝眼里没有怜惜,他捏住她的下巴冷笑,满脸的狰狞之色,“朕就叫你父母兄弟瞧瞧,瞧瞧朕是怎么翻你牌子的!你愿则还罢,要是不愿,明间的神龛下也有空地儿!”
第123章 遗钿不见
她已经避无可避,他的吻密密的落下来,落在颊上,落在唇角,落入颈中。
衣襟大敞开,她想去拢,无奈力量上敌不过他,他肩头的夔龙绣紧贴她赤裸的手臂,丝丝寒意直捣进骨髓里。
她伸手推他,被他制住了手腕。她骇得面如土色,带着哭腔的求他,“不要在这里……不要在这里!求求你,我皇考在看着!”
皇帝早就红了眼,他低头看着那片白若凝脂的皮肤,脑子里所有的纲常都崩塌了。他像一根离了弦的箭,事到如今哪里还去想那些无关紧要的东西,俯身含住她小巧的耳垂,他含糊的说,“看着又怎么?朕管不了那许多了!”
他的手隔着薄薄的衣料覆上去,听见她“嗬”地倒吸了一口凉气,惨白的脸庞渐渐泛起了红,开始没命的挣扎,手脚奋力的扭动,又尖又利的叫声响彻泰陵上空的夜。
他不耐,也停不下手,猛然扯下帷幔上的如意带勒住她的手腕,绕过宝床上方架设的龛笼系了个活扣,轻轻一收,她的双手被斜吊起来,完全没了反抗的余地。
她害怕得浑身发抖,像一只落入陷阱里的鹿,瞪大了水雾氤氲的眼睛望着他。他心头的火烧得砰砰响,那桃红的肚兜映得肤色愈发的洁白如玉。他突然有了破坏的欲望,想把她一点点揉烂,撕成碎片,辗成粉末,拿来填补他灵魂深处缺失的那一块。
肚兜的带子那样的细,稍一用力就断了。皇帝站在宝床前细打量那曼妙身姿,嘴角浮起嘲弄的笑,“玉臂高抬身婉转,你倒是不负朕所望。”
锦书此刻成了砧板上的鱼肉,羞愤得只求速死,咬着牙道,“宇文老贼,你要杀便杀,犯不着这么作践我!我死了变作鬼也不放过你!”
皇帝被她那句“宇文老贼”彻底激怒了,他虽到端午才满二十九,对她来说却是足够的老了。他一直为这个耿耿于怀,她不说倒也相安无事,可现在这话出了口,她嫌弃他,太子青春年少才是她心中所爱,她看不起他,甚至鄙视他吗?
皇帝被戳到了痛处,一股被奚落的困窘油然而生。他慢慢直起身解开腰上的行服带,边解边道,“朕姑且容得你放肆。老贼也罢,小贼也罢,你要委身的人只能是朕。你可仔细了,再满口胡浸,朕就把你的嘴堵上!”
锦书的惧意深到了极处,她纵然再爱他,也不愿意在这里被他强占。这是什么地方?是慕容家的祖坟啊!皇考被他逼得惨死,如今他还要在陵寝里对她施暴,叫她的父母兄弟死了都不得安宁,他和慕容家到底有多大的仇恨?阖族都叫他灭了,他还有什么不满足,还要来羞辱慕容氏吗?
皇帝欺身贴上来,皮肤温热。他微抬起她,把她紧紧揽入怀里,激动得连心都颤起来。没有了阻隔,仿佛两个人本就是一体的。她恨也罢,怨也罢,横竖走到这一步,只有斩断她所有的后路,叫她无处可逃,才能让他安下心来。
她还是不老实,手被绑住了,脚却乱踢乱蹬。皇帝冷笑,两军交战时九尺大汉他都能撂倒,这么个小姑娘奈何得了他吗?
他抬手在她膝上只一敲,她便再也动弹不得了。
剧痛侵袭,她无法抵挡,只觉心凉成了死灰,所有的意识挣脱了躯壳,朝遥远的天际飘荡开去,分分毫毫幻灭,再也无迹可寻了。
神台上的巨烛已然燃尽,火苗子璨然一跳,一缕淡淡的轻烟在空气里弥散。满世界只剩下黑,像一口井,像人心。
天又下起了雨,雷声隆隆,破空的闪在泰陵宝顶上方盘桓,瞬间照亮了半边天,照在檐角高昂的琉璃雕龙首上,眦目欲裂。
太子跪倒在雨里,浑身乏力,没法子站起来了。
十指狠命的插进泥泞的土里,春草尖利的锯齿割伤他的掌心,他浑然不觉得疼,只感到彻骨的冷。他颤得不能自已,脸上湿/濡,分不清到底是雨还是泪。
“爷,我的好爷,奴才求求您了,再这么下去非作下病不可!回车里去吧,后头的事儿咱们回头再计较,成不成?祖宗,您要急死奴才了!”冯禄在他头顶上支撑起大氅,雨那么大,淋得人睁不开眼睛。太子在雨里跪了半个时辰,怎么劝都不肯起身,如同失了提线的木偶,直把他急断了肠子。
其实他们来得比万岁爷早,却发现山下遍布绿营军,好容易找着个豁口上山,正准备进泰陵寻人,御驾带着骁骑营禁卫军也到了。太子困兽一样的转圈子,离隆恩殿只一墙之隔,听得见锦书的哭喊,竟没法子进去救她。心爱的女人遭受凌辱,自己偏偏无能为力,这对尊贵非凡的储君来说是怎样的屈辱!
冯禄不禁叹息造化弄人,就差了那么一步!太子爷和锦书失之交臂,事到如今,恐怕今生再也无缘了。
“主子爷,撒手吧!”冯禄带着哭腔的劝谏,“天涯何处无芳草,万岁爷已经……您再难过又怎么样呢!”
太子摇摇晃晃站起来,红着眼一把抓住了他的衣领,“都怪你!要不是你这狗奴才作梗,我这会子早去救她了,也不至于让皇父对她做下这种造孽的事来!”
冯禄抱住他的腿就地跪下来,哭道,“主子,主子,小不忍则乱大谋!奴才知道您有多委屈,您心里过不去就打奴才两下出出气儿,奴才这都是为了您啊!万岁爷是怎么样的脾气您还不知道吗?立起两个眼睛来就不认人的主儿!您杠着硬上能得着什么好?倒叫后头父子不好处,叫万岁爷更加的打压您,处处防着您,您还有出头的日子吗?”
太子泄了气,背靠着红墙喃喃,“是我不中用,保护不了她……”说着又像个孩子似的痛哭流涕,捂着脸说,“我算个什么男人!原就不该让她留在御前,会有今天这局面是预料中的,是我坐看着一切发生,错都在我!”
眼下说什么都不济了,冯禄磕头道,“爷,咱们从长计议,趁着绿营军都撤了,这会子就下山去吧!别等到万岁爷出来,万一遇上了,到时候又费功夫。”
大雨把他浇了个透,心思愈发清明起来。木已成舟,他恨不能立刻举兵,只是时机尚未成熟,不能操之过急。
他缓缓直起身,怅然复看宝城一眼,带着满腔怨恨,由冯禄搀扶着从陵墓另一侧朝开阔地去,渐行渐远,成了莽莽一点,消逝不见了。
神道上停着的翠盖珠缨八宝车放下了呢帐帘,皇帝翻身上马,吓坏了阿克敦,他打千儿道,“奴才启奏万岁,天儿太坏了,请主子保重圣躬,还是和锦姑娘一道坐车吧!奴才们在外伺候,也好放开了手脚往京畿赶。”
皇帝横了阿克敦一眼,“多嘴多舌!朕怎么,多早晚轮着你来置喙了?”
阿克敦一凛,皇帝说什么自然不敢违逆,他也是好心,这两位闹别扭是明摆着的,锦姑娘是绑着手脚扔进车里的,可……可万岁爷才“震完卦”,淋着了雨对龙体有碍,都是男人,他很知道其中厉害。
阿克敦颇有些忠心,他是宫旗下包衣出身,原来就是南苑家臣,比起皇帝御极后提携的那些汉臣体人意儿得多。他本着忠仆的办事原则跪下磕头,“主子,姑娘一个人在车里,手脚缚住了不假,可难保没有别的差迟。主子您瞧……”
皇帝讪讪下了马,站在车外犹豫了一阵,方示意侍卫打起了毡子。
锦书缩在马车的一角,神色萎靡,发髻散乱,那模样极狼狈可怜。看见他进来恐惧的瞪大眼睛,嘴唇翕动几下,却发不出声音来。
皇帝蹙眉看着她,有满腹心事无从谈起。得到了,为什么心却隔得越来越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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