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口一漾,林昱唇边的笑容源源不断地泛开,深情地望着花台之上的绝世佳人。
一旁的廷泽看着台上台下眉来眼去的两人,含笑道:“林兄眼福不浅,有妇如此,可真是羡煞旁人。”
林昱目不转睛地看着若宁起舞的身影,回道:“此番情景,我还是第一次得见。”
廷泽惊讶之余,突觉臂上一重,侧目一看,是若兰在扯他的袖子。
若兰咬牙切齿道:“这王思瑶心思可真够沉的。”
廷泽好奇:“何出此言?”
若兰抱起双臂,朝花台上怒了努嘴,“阿姐之前的舞衣是碧色,她偏偏让那几个伴舞的舞姬穿得一身惨绿,定是二夫人将阿姐的舞衣颜色告诉了她,她才整了这么一出来膈应阿姐的。”
廷泽眉头一挑,“哦?”
若兰继续道:“可是偏偏凑巧,阿姐先前的碧色舞衣被二夫人养的猫抓个稀烂,阿姐不得已才制了这件湖水蓝的。”
王思瑶那边的鼓掌声此起彼伏,若兰焦心道:“思瑶那边七个人,阿姐这边才一个人,这样下去,阿姐会吃亏的。”
“我想你阿姐不会在意这些。”廷泽看着她气鼓鼓的小脸,温和道:“你可有什么好的法子?”
“这样,阿泽你送我到花台上去。”若兰踮脚在他耳边说着计策。
廷泽听后一手揽起她的腰,凌空而起,足尖轻点几个壮汉的肩膀,臂上发力,将若兰送上了花台,而后他再折身返回。
若兰在与他分开时,顺手抽走了他腰间插着的折扇。
她借着推力抱着若宁转了两个圆圈,停下时,她一手扶着她的腰身,另一只手高高举起,啪嗒一下打开折扇。
若兰落到台上时,小声在她耳旁说了皮影戏三个字。
昔时她们姐妹俩最爱看西街夜市的皮影戏,其中一出才子佳人的灯影戏最是精彩。
这厢若宁会意抛出水袖,身子朝后倾着,与若兰对望。
若兰还穿着下午练剑时候换的男装,众人的目光被台上的两人吸引了去,很快离花台最近的观者看到若兰脚上的绣花鞋,发出一声惊呼:“穿的是绣花鞋,是个姑娘。”
“居然是个姑娘,有意思。”
若兰收起折扇,负在身后,开口唱道:“臻首娥眉芙蓉面,似书中如花美眷,良辰美景,似真似幻……”
“好,唱得好!”众人鼓掌叫好,不约而同地向她们台前的箩筐里面投花。
另外一边在绿叶丛中起舞的王思瑶瞥了她二人一眼,不屑地轻嗤一声。
突然“嗖”地一声凭空飞来一支冷箭,射中了一旁弹奏的琴师。所有人被这突如其来的痛呼声惊住,台上跳舞的几人也都停了下来。
林昱上前为那琴师把了脉,将他胸口的箭拔下,上面并没有箭头,那个琴师只是被吓晕过去了。
巡检使吴志远伸脖瞧了瞧,安慰众人道:“虚惊一场,大家继续观看。”
琴师被人抬了下去,可无人抚琴,比试该如何进行下去。
林昱向发来冷箭的巷子口看了一眼,然后在琴师的位置坐下,抚起琴来。
他伸出手,修长分明的手指在那琴弦上来回拨弄,琴音澄然不带一丝浊气,比方才的琴师还要好上许多。
他曾陪若宁看过这出皮影戏,戏里讲的是一对痴男怨女因战事分离,男子征战沙场,女子在家苦守等待,最后男子得胜归来,与女子团聚,再续姻缘。
接下来若兰扮演的男子要奔赴沙场,他手拨琴弦,曲风一转,琴音变得铿锵急促,描绘了一幅黄沙漫天、金戈铁马的壮丽场景,震动着所有人的心弦。
只见若兰合起扇子,以扇作剑,将廷泽教她的一套剑法耍了出来。她出手如电,一招一式尽显洒脱英姿,台下众人看得目瞪口呆。
旁边的若宁则是收袖挪转,忽然双足凌起,右脚勾至脑后,素手扬起与脚尖相触,婷婷落下时,衣裙和水袖次第展开,如花绽放。
曲声戛然而止,征战的男子回来,与苦苦期盼他的女子执手相对。
“好,这边跳的好,投这边!”不知道谁先喊了一句,众人回过神来,掌声四起。
庙祝吩咐了几个小厮把两座花台前的箩筐分别倒在地上,分头数着。
数完后,几人向庙祝报了两边得花数目,他抬手敲响手中锣鼓,宣布道:“今年的花神娘子由这两位姑娘夺得。”
观者似乎对这个结果并不意外,并未喧哗。
“我不服,那个扮作假小子的人是后来才上台的,不作数,应该是我赢。”思瑶怒不可遏,向评判台上高喝,“请吴大人和几位商行的行老为我做主。”
王家代替谭家成了扬州首富后,借着与林府的亲眷关系,爬上了商行行首的位置。自她联手姑母陷害江若宁一事被揭穿后,林知府就跟他们家断了关系,数月来,王家商号的生意一落千丈,光临街的旺铺都关了好几个。
她买通了巡检使和几位行老,让他们说动林知府让江若宁参加花神大典的比试,又费尽心思准备了这么一支精彩的舞蹈,赢了便可为王家商号增光,又可狠狠打压那江若宁。可是到头来,居然又让那江氏姐妹抢尽了风头,怎能让她不恨。
“你那边七个人呢你怎么不说呢?”若兰一听思瑶叫她假小子,立马恼羞成怒地想要过去斗嘴,却被若宁拽住了手腕拦了下来。
两旁的行老们犹豫不定,腰包里揣着王家给的元宝,改立花神娘子又怕招人谩骂,只好把这个烫手山芋丢给了巡检使吴致远。
吴致远眯眼瞧了那个女扮男装的姑娘手中的折扇,那扇柄上坠着的玉佩分明是慕王爷之物,如今慕王和云贵妃深得圣宠,说不定这九五之尊的位子……
“咳咳……”吴致远清了清嗓子,笑着道:“按往年风俗,得花最多者便是花神娘子,这两位姑娘舞艺惊人,得此头衔乃是众望所归,王小姐若是不服,可等下一届的花神大典再来比过。”
吴致远起了这个头,其他人再无异议,吩咐附和。
王思瑶气得粉泪滚滚,在丫鬟的劝说下回了家去。
晚上若宁回到挽宁苑时没有看到林昱的身影,隐约听见后方的莲池庭院的方向传来缕缕琴音。
她打着灯笼绕过长廊,循声找到了正在院中弹琴的夫君。
听到脚步声走近,他睁开双眼,微笑道:“娘子来了。”
他方才向水云寨飞鸽传书过去,命令成勇把前来捣乱的成悦欣捉回寨中,严加看管。
若宁将灯笼挂在一旁,向他道:“阿宁还以为房中的古琴只是个摆设,没想到夫君弹得如此好。”
林昱抬头,漆黑明亮的双眸含笑凝着她,“为夫只是略懂一二,娘子今天倒是让我惊喜。”
若宁轻声笑了起来,片刻,又问道:“夫君引我来这里作甚?”
林昱拨着手中古琴,悠然道:“如此月色,娘子不舞一曲?”
若宁唇角上扬,向后缓缓退了数步,随着他的琴音在月下起舞。
琴声不知何时停住,若宁只觉身子一轻,被他揽腰带起,在这皎洁月光下翩然飞舞。
天与地安静下来时,林昱将她拉入怀中,猛地低头吻上了她的芳唇,一阵唇齿缠绵后,林昱伏在她的肩窝,轻轻噬咬着她精致的锁骨,带着好听的鼻音道:“以后,只许跳给我一个人看。”
作者有话要说: 许久没写案子,脑子要生锈了,下一章开启新案情。
第76章 裂心
花神大典过后, 夺得花神娘子头衔的江氏姐妹名声大噪, 前来林府拜访说媒的宾客媒人络绎不绝。
去岁林昱进京赶考之时,曾与廷泽开玩笑说若兰冰雪聪明,甚是招人喜欢, 假以时日,登门提亲的人必会将他家的五寸红木门槛踏破,到时候廷泽必是伤心头疼的那一个。没想到一语竟成谶。
这日,林昱经过抄手游廊的时候,见廷泽正抱臂倚在廊柱上神游。他走过去, 立在一旁, 打起扇子遮了遮廊外投进来的炫目日光, 戏谑道:“慕容兄有此雅兴在这里吹风晒太阳,怎么不去关心一下若兰的事情。每日前来说媒的人如此多, 连管事都应付得头疼。”
说着他合上扇子,敲了敲廷泽的肩头,“对了, 方才管事过来与我说,家里的茶叶都拿来招待客人, 眼看陈茶都快见了底, 为了府中的安宁, 慕容兄难道就不为所动, 不帮忙做些什么?”
廷泽目不斜视地哼道:“不是让那丫头吩咐过管事,凡是冲着她来的,一律以岳父大人远行未归为由婉拒吗?”
“好一阵子没听慕容兄喊我姐夫, 还以为慕容兄知道难为情了,没想到这会子岳父大人都叫得如此顺口,真是让人意想不到!”林昱笑得前仰后合,许久才停下道,“我来时听拙荆说,今日有个巡检使的儿子前来拜访,说是要找若兰请教些唱词诗韵,父亲念及巡检使的身份,不好明拒,这会子已经打发了人去喊若兰了。听说那巡检使之子长得是眉清目秀玉树临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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