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倒也不生气,将她拉到自己身边,按到榻沿坐下,不知从哪取了块手帕,靠近她美丽乌黑的脸蛋……
她下意识躲了躲。
“别动,”他一手轻摁着她的后脑勺,一手细细为她擦去脸上的乌黑。
俩人的距离极近,近到能感受到对方的呼吸。
他的心随着她浓密卷翘的睫毛微微颤动了一下,遂渐渐贴近……直到贴到晶莹柔软的双唇……
对面人儿的反应他留意得甚为细微,见她未明显反抗,他才深深吻了下去……
一个吻颇为意味深长,缱绻缠绵,从最初的试探到后来缓缓深入,双方终确定彼此的心意,原来,是心心相印。
片刻,蕊儿呈了煮好的红枣莲子羹进来。
见主子和太子的神色皆有异样,那感觉……有点难以形容。
“下去吧。”李重俊大约是被她打量得不爽了。
“是。”
杨钰沛不禁失笑,这人可真是……
“就这么小一碗?”李重俊看着她。
“嗯,尝尝。”
李重俊舀了一勺,品尝了小口。
“如何?”
“太甜。”他面无表情。
“啊?”她些微讶异,放的糖应该不多吧?“儿时见阿娘做过,是阿娘唯一一次为我下厨,顺序和份量我准没记错……”
“你阿娘为你做的?”
“嗯。”杨钰沛点头,阿娘虽是主母,却有一段日子遭受全府的冷落,一次半夜她饿了,阿娘唤不动奴仆,只好自己下厨为她做了一碗红枣莲子羹。那碗红枣莲子羹除了喂饱了她的小肚子,也让父亲重新踏进了阿娘的屋子。
因而她对红枣莲子羹印象深刻。
“好吃。”李重俊语气淡淡,他这太子妃的家事,他早探得一清二楚,他知她阿娘很早便去世了。
“不是太甜了吗?”
“正因着是太子妃亲手做的才甜。”
她不解地望着他,半晌才明白过来,原来是那意思……才渐渐不好意思起来。
李重俊无奈,看来他的太子妃有点傻啊……
“吃完了,”他放下勺子,“下一道菜是什么?”
“没了。”
“没了?”他瞪大了眼睛,满脸不可置信。
“我只会做这一道,所以……太子的膳食就这一道红枣莲子羹,”她巴巴地道,颇为无辜,“对了,我给整个厨房的人放了一天假,大伙儿明日才回来。”
“什么?”他的太子妃是故意报复他吗?
她无辜地眨巴着眼,眼神告诉他事实就是如此。
瞧着她的模样,李重俊还真生不起气来。
“太子、太子妃。”蕊儿再次走了进来,手里呈了一个精致的盒子。
“怎么了?”
“太子妃,这是杨府的禾姨娘送来的东西,说务必让您亲自打开。”
禾姨娘?她与她何时有这般好的关系?呵,真会见风使舵。
杨钰沛不以为意,“搁着吧。”
“送来的人说禾娘子千叮万嘱请您亲自打开。”杨府到底是主子的娘家,此乃关键时刻,莫非真有什么急事。
“打开瞧瞧。”
杨钰沛说着端起几案上的热茶,轻轻啜饮,她倒要看看父亲的那小妾能送来什么东西。
精致的盒子开启,中间躺着一只小巧的玲珑剔透的玉瓶。
“拿前来。”
蕊儿上前走了一步,待杨钰沛看清瓶子旁还有一张纸片,险些噗地将口中的茶喷了出来。
李重俊亦神色异样地咳嗽起来。
是助情花。
此乃有助于床笫之欢之药。
“快拿下去。”
瞧着俩人不正常的反应,蕊儿低头看了眼,脸嗖地红了起来,赶忙撤了出去。
果真是小妾做派,杨钰沛不禁在心里鄙夷。
…………
好一会儿。
啪——
李重俊放下手中的书卷,理直气壮道:“本太子饿……”
杨钰沛笑了笑,她这人素来记仇,一码归一码,进厨房的仇她是一定要报的,“我也没法子啊。”
“太子妃身上都是饭食香味儿。”
“你能吃我不成?”
他一顿,一抹精光闪过眸子,“好主意。”
他力道大得很,长臂一伸便将她揽入了怀里……
二人顺势躺在了榻上……
…………
“谁都可以算计我,唯太子妃不行。”他在她耳边轻声呢喃。
…………
内室传来的奇怪声音,让屋外的几个丫鬟互相望望,蓦地羞红了一张脸,将头有多低压得多低。
☆、第七十二章 再登萧府
是日,李谌邀约荆词外出游玩,荆词果断拒绝了。
她今日有要事忙。
“四娘。”杨府门外,车夫将马绳拽紧方便荆词上车。
荆词一早便让芳年准备车马。
“走吧。”
上回去萧府未见着萧伯伯和萧婶婶,想必有要事缠身,今日她便再次登门特地去拜访他们。
不时,萧府。
丫鬟为荆词添茶,一炷香前便有丫鬟同荆词说阿郎正忙,一时半会儿抽不出时间接待她。荆词扬了扬手,直道无妨,她可以坐着等。不一会儿,另一边丫鬟又道萧母身子不好,见不了客。
“萧婶婶怎么了?不愿见我吗?”荆词眼巴巴看着陪她一块坐着的萧安。
“怎么会!阿娘喜爱你得紧,”萧安轻叹,神色颇为烦恼,“我也不知怎么了,近来阿爹与阿娘气氛怪怪的,阿娘心情不好,对阿爹甚是冷淡。”
“那是为何啊?”
萧安摇头,她也搞不清楚。
丫鬟端了些点心上来,金乳酥、水晶龙凤糕,以及牛乳。
萧安望了眼站在荆词身后的青女和芳年,“你如今终于有人贴身侍奉了。”
“你知道我喜欢自由,无奈杨府的规矩。”
“虽说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不过得学聪明些,不要太委屈自己。哎,你还记不记得以前那个黄姨娘?”
“记得,”荆词点头,“仗着自己是兰陵族长许给萧伯伯的人便飞扬跋扈、颐指气使,厉害得很,不仅凶我们,还假怀孕,最后终于被萧伯伯赶出了家门。”
“何止如此,她还陷害阿娘,一边僵化兰陵同阿娘的关系,一边向阿爹嚼舌根。”
“不过你怎么突然提起她?”
萧安握住荆词的手,“黄姨娘这般诡计多端,阿娘是何等柔顺良善之人,倘若真的任其摆布,恐怕死几十次都不够。”
荆词诧异地抬了抬眼,她怎么记得黄姨娘对萧婶婶颇为恭敬呢?难道另有隐情?
“其实阿娘早识破了她假怀孕,但一直未拆穿,而是暗地里防范,待她主动出击之时,阿娘攒足了证据新旧账一起算,最终致使她被赶出萧府,且叫兰陵的长辈们不敢异议。”
“原来是这样。”荆词若有所思地点头,萧婶婶真聪明。
“你如今在侯门后宅生活,当真不能再像从前那样大大咧咧,要将那些能影响你生活、行事之人拾掇服帖了,在关键时刻方不会阻碍你。”萧安神色认真,这些事,或许只有她能教她。
“嗯,萧安,你说的不无道理。”荆词认同,要是在关键时候被人坏了事便为时已晚,看来该好好整顿筎院的婢仆了。
“阿郎至——”
屋外响起一声。
接着一中年男子走了进来,他鬓须尚青,眼神明朗。
“萧伯伯。”荆词快步走上前。
“荆词啊,这些日子苦了你……”姗姗来迟的萧至忠含视着眼前的女孩儿,上下打量。
“能再次见到萧伯伯一家,荆词已经觉得是上天垂怜了。”看见如亲人似的萧伯伯,荆词心里顿时难受委屈,这些日子,说九死一生也不为过。
“瘦了、瘦了……好端端的一个孩子,才数月就变成了这般……”萧至满脸疼惜,言语诚挚,“你在杨府住得可还习惯?要是不习惯萧伯伯定会想尽办法接你回来。”
“我已经习惯了,”荆词宽慰长辈,“萧伯伯不必为我担心,杨家人没有亏待我。”
萧至忠郑重地点点头,“你在杨府要乖乖听话,莫要妄为,你的平安是当下最最要紧得事,亦是你萧伯伯婶婶的牵挂。”
“荆词知道,不会胡来。”荆词乖巧地点点头。
待到饭点,萧至忠留荆词用膳,萧平也恰好从外面归来。
萧府一家坐到了同一张桌上,荆词望着一桌人,跟在洛阳时一模一样,以前阿爹去庄园没回来,她便时常跑到隔壁萧府蹭饭,她喜欢萧府一家欢声笑语,喜欢同他们开开心心地吃饭。
只是今日缺了一人。
“萧婶婶的病情很重不成?我三姐擅长医理,下回我请她来给萧婶婶瞧瞧吧?”荆词挂念视她为亲生的萧母。
萧至忠摇摇手,“老样子了,你萧婶的身子你也知道,近来发作得愈发频繁,久病成医,你不必过虑。”
“近来阿娘精神大不如从前,我觉得有必要诊一诊。”萧安道。
萧平叹气,“阿娘的性子我们又不是不知道,她要是忌医,谁诊都没用。”
“罢了罢了,先吃饭吧。”
萧至忠瞧了瞧满桌子菜式摆设,瞪了旁边的丫鬟一样,“凌波菜放那么远作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