荆词再了解杨寿雁不过,她早就看清了,她乃墙头草本质,谁的胜算大,她可随时倾向谁。荆词做此举,也是出于私心,她并非真心为杨寿雁,仅仅是想解除这个后顾之忧。
太子纳杨家女一事,发出动机的是太子,最大的帮凶却是杨寿雁,经过此事,荆词终于被狠狠地敲打了一下,她有些怕了,怕杨寿雁会误她终身、误她大事。
如若入东宫的是她,她简直不敢想象余生该如何度过。
甲之蜜糖,乙之砒霜。
东宫。
被太子高调迎入东宫的杨良媛住在东宫最好的院子,她院里的宫女亦是太子妃亲手挑选的手脚麻利之人。
杨薇娍虽过着长安女子皆求之不得的锦衣玉食日子,但心底终究不好过。
后院女子们平日除了吃喝拉撒,便是东家长西家短。
尤其是每日去太子妃院里请安之时,是东宫最热闹的时候。
太子妃于上座,下边坐了妾室刘娘、赵娘、钱之语,以及杨薇娍,她们的位份皆是良媛,位份仅次于太子妃的良娣董知已经有好些日没来请安了。
“近来赵娘的气色好了不少,想必是进了不少补品吧?”太子妃笑道。
“妾身每日既要伺候太子,又要兼顾谦儿,太子体恤妾身,遂赏赐了大量的燕窝,妾身按照太子的叮嘱,每日进补,故而滋润不少。”赵娘笑着,眉飞色舞地道。
太子妃点点头,“赵娘辛苦了,是得多多注意身子,好伺候太子与照顾谦小郎君。”
赵娘捋了捋发丝,笑容意味深长,“哎呀,本来以为有新人进宫,妾身就能轻松些,结果叫妾身白高兴一场。”
言外之意,指的是进东宫半月的杨薇娍,仍不受太子待见。
“赵姐姐这么说不妥吧,伺候太子是咱们的分内事,赵姐姐却想轻松些,这是何意啊?”钱之语露出一丝笑。
赵娘眉头一扬,“你——”她盯着钱之语,冷笑一声,“我是想轻松却轻松不了,你就不同了,日日轻松,日子过得怪乏味的吧?”
钱之语垂眸端茶杯饮茶,不理会她。
素来待钱之语极好的太子突然冷落她,已有一段时日了。无论钱之语如何亲近讨好,都不得他的理睬,个中缘由据说和那杨四娘有关。
将一口茶喝了许久的太子妃终于放下茶杯,“咱们如今共处东宫,心力得往一处使,把力气都该用在伺候太子之上。所谓家和万事兴,只有咱们团结一致,太子在前朝才能得心应手。”
“妾身谨遵太子妃教诲——”
尔后,众人纷纷告退。
…………
路途中。
走在后面的钱之语快步追上前面的杨薇娍,“杨三娘等等我。”
杨薇娍转身见着来人,淡笑着福了福身,“钱小娘子。”
“咱们如今都是太子的人,这么叫怪奇怪的。”
杨薇娍点头,“也是,那咱们就直呼名字吧。”
“好,薇娍,我是想提醒你,那赵娘飞扬跋扈、心肠歹毒,你万万要小心。”钱之语贴在她身旁轻声细语。
“多谢提醒,不过我想如今我对她没有丝毫威胁,她应该不会对我下手。”
“一入宫门深似海,这里不比以前在自家府里,一切小心为上。再说,咱们现在都是不受太子待见之人,赵娘心胸狭窄,说不定想趁此机会除去我们呢。”
“那咱们便团结一心,相互扶持,如何?”杨薇娍笑着看向她。
钱之语闻言一笑,立即挽上她的手臂,“如此甚好,反正你是荆词的亲姐姐,咱们本该如此。”
二人遂笑着,一同缓缓前行。
话是这么说,但是,杨薇娍的内心没有钱之语那般悲春伤秋,她对未来充满了希望,甚至有些志在必得,一切只是时间的问题。她心里自信满满,飞扬跋扈的赵娘得意不了多久,她才是和太子最般配的女子。
其实于钱之语而言,她愈是悲观,便愈是动力满满,她深知女子在内宅没有地位有多可悲,切肤之痛,她尝过。只是,她如今换了一种方式前进,假装以弱者的姿态,只有如此,才能悄然前进。
☆、第二百二十七章 崔琞表妹(重要!)
今日是荆词和崔琞约定好的日子。
崔琞如今仍旧在皇城任职,今日休沐,便以其余身份,携荆词入宫,正式拜见他的姨母崔贵妃。
崔贵妃作为崔琞如今唯一亲近的亲人,从小待崔琞如同亲生儿子,现在事事稳定,崔琞觉是时候把荆词正式介绍给自己的姨母了。
“嗯,打扮得不错,看来甚是用心嘛。”崔琞瞧着从杨府走出来的荆词,笑着点头。
“谁用心了,随意穿了件襦裙罢了。”
崔琞笑而不语,牵着她走向马车。
…………
不稍多时,他们便入了皇宫。
崔贵妃宫内。
雍容华贵的崔贵妃坐与上座,听闻自己的外甥要来给自己请安,早早便起身了。
“阿胜给姨母请安,姨母万福金安。”
“荆词拜见崔贵妃,崔贵妃万福金安。”
“快快请起,”座上的崔贵妃笑着道,“想不到杨四娘也来了,快入座吧。”
“多谢崔贵妃。”
二人遂入座,宫女当即奉上茶。
崔贵妃和颜悦色地打量了二人几眼,这俩人这回一起进宫,在她意料之外,情理之中。
上回她去潞州接杨四娘,一路上就发现自己外甥和这杨四娘之间不一般,遂那时起她便开始留意杨四娘,想不到今日这一刻,终究还是来了。
“本宫记得,杨四娘不是被本宫赐婚嫁入东宫了么?怎么最后嫁进东宫的反倒成了你三姐杨薇娍啊?”崔贵妃面色虽柔和,语气却不甚好。
一句话便阻得荆词不知如何开口。
“姨母,你赐婚时说的是杨家女嫁入东宫为良媛,并未指定杨家女就是‘杨四娘’啊。”崔琞开口道。
“是吗?”崔贵妃陷入回想,“可是……我记得太子当时来求我赐婚,口口声声说要把杨家四娘接入东宫啊,难道是太子口误?”
崔琞轻笑,点点头,“想必是太子口误。”
“你——”崔贵妃被他一句话堵得又气又急,她这外甥,一点也不让她省心,个中缘由,她其实已猜到一二,想必一切都是他这个外甥搞的名堂。
崔贵妃无奈地摇摇头,这杨四娘为了自己的幸福,让姐姐代嫁,着实不可取。
“娘娘,”荆词小心翼翼地开口,“其中缘由,一言难尽,此事荆词也有失误的地方,请娘娘原谅。”
崔贵妃轻叹一声,挥了挥手道:“过去的事,罢了。”
“姨母……”
崔贵妃打断崔琞,笑着道:“我早就想见见杨四娘了,听闻在讨伐韦氏时,你出力不少,又听闻杨府老太太有意让你接管杨府,我瞧着的确挺合适。杨四娘一看便知是有勇有谋之人,将来定能撑起杨府百年基业。”
“娘娘过奖了,荆词不才,实则并无此志,再说如今杨府由长姐料理得井井有条,荆词难当家族重任。”
崔贵妃笑而不语,说是这样说,实际上是不是这样就说不准了。
此时,一个太监进来道,“娘娘,崔小娘子到了。”
“让她进来。”崔贵妃转头对崔琞说,笑得甚欢,“阿胜,你可还记得童年时你最喜爱的女孩儿?”
崔琞一愣,有些不解,“阿胜不记得了,怎么了?”
“呵呵,你儿时可是口口声声说要娶人家的呢。”
荆词闻声,转头看向崔琞,一脸打趣,“想不到崔郎君那么早熟啊。”
“不可能的事。”崔琞没好气地瞪她一眼。
正说着,一女子走了进来,女子面容姣好,举止甚是端庄。她倩容含笑,规规矩矩地福身道:“元意见过崔贵妃,娘娘万福金安。”
此人正是崔元意。
见着此人,荆词突然记起,她们几年前见过,还不仅一次。那时她刚来长安,对一切都感到新鲜,不是登乐游原,就去曲江,诗酒人生,四处宴饮,每回都能认识不同的贵子贵女们,那生活好不惬意。
如今突然看见与自己酒肉过之人,只剩唏嘘。
“元意,你可算来了,快瞧瞧,可还认得眼前这位?”崔贵妃笑着指了指一旁的崔琞。
崔元意打量了崔琞两眼,甜甜一笑,“元意记得,”她直接向崔琞和荆词福身,“元意见过阿胜兄长、杨四娘。”
“元意,咱们多年未见,我第一眼竟然没认出你来。”崔琞看见来人,眼里竟有一丝惊喜。
“我倒是一眼认出了阿胜兄长。”
荆词一脸疑惑,“你们……”
“我与阿胜兄长自小相识,算来有十多年未见了。”崔元意柔声道,笑容宁静甜美。
崔琞轻笑着点头,“是啊,那时我随母亲回外祖母家,与你见了一次。后来,我又随姨母去见外祖母最后一面,那亦是我和你儿时的最后一面。”
“哈哈,我记得,”崔贵妃一脸笑意地插话,“那时候你们匆匆一别,阿胜哭闹了许久,我便哄他,那长大了你就娶元意好不好?然后他就噙着泪说好,呵呵呵,想来你们俩的缘分从那时便定下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