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娘,先吃饭吧,仔细累着眼睛。”
她把饭菜一一端出来,轻声笑道。
白芙点了点头,将手里的东西放下,坐到桌边埋头吃饭。
蒋巅已经离开小半个月了,算日子应该早已到了清河,甚至已经跟那些胡人遇上了。
不知道结果怎么样?赢了没有?
她一边想着一边算着日子,不知不觉的把饭吃完,继续去缝制那件衣裳。
绿柳见了不免要劝几句:“姑娘歇会儿再做吧,您都已经做了两件了,够将军穿的了,剩下的以后慢慢做就是了,将军说了让您别累着。”
白芙却摇头,不肯去午睡,似乎赶着要把这件衣裳也做出来似的。
绿柳劝不住,也就随她去了,想着等将军回来了,可得跟将军好好说说,姑娘为了给他做衣裳可辛苦了呢。
就在这件衣裳做好的那日,清河传来捷报,蒋巅率领的人马和其他三路兵马一起,成功剿灭了那批胡人。
绿柳得到消息后第一时间跑来告诉了白芙。
白芙悬着的心彻底放下,跟着笑了笑,之后像是要找什么东西,去了一趟蒋巅的书房。
蒋巅的书房平日里从不让外人进去,即便是洒扫的小厮也只能在他允许的时候进去打扫,而白芙是唯一一个例外。
用蒋巅的话说:这将军府没有我的阿芙不能去的地方。
她进去没多久就出来了,出来时手里拿着本书,下人只当她是没书看了,来随便找一本,也没有多想。
当晚,白芙如往常一般早早躺在床上睡觉了,绿柳在外间的小塌上休息,没有听到在她熟睡之后,房中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响声。
翌日清晨,白芙吃过早饭没有再去做衣裳,而是背着自己的药箱要上街。
绿柳不明所以:“姑娘,您背着药箱做什么啊?”
白芙也不解释,只是坚持要背着。
绿柳虽不明白,但还是听话的让人去套马车,准备带白芙出门,可白芙却摇了摇头表示要骑马。
整个将军府的人都知道蒋巅送了她一匹神驹,取名平安,她十分喜欢,每日都要去跑马场上骑一骑,甚至亲自给它喂食洗刷。
“可是姑娘,若是要买东西的话,还是马车方便些啊。”
绿柳犹豫着劝道。
白芙摇头,说什么都要骑马。
绿柳无法,只得答应,自己也去牵了匹马来。
两人骑着马上了街,四处闲逛许久,白芙却什么都没买,而是在一家酒楼门前停了下来,把平安交给酒楼的小厮,就抬脚走了进去。
绿柳不明所以,但还是下马跟上。
她以为她只是进去随便买几样点心就出来,谁知白芙却直接走上二楼的一间雅间,叫了一大桌席面。
“姑娘,您不是刚刚才在府里用过早饭吗?”
绿柳纳闷的道,觉得姑娘今天好不正常。
白芙也不理会,只等饭菜上齐之后,转身从药箱里掏出一个像鼻烟壶似的小瓶子,递到绿柳面前,做了个吸鼻子的动作。
你闻闻,香不香?
绿柳有些莫名的低头闻了闻:“好香啊,姑娘你这做的是什么啊?怎么……”
话音未落,只觉脑袋一晕,身子一软,一阵天旋地转之后,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白芙将绿柳扶稳,拖到一旁的椅子上放好,之后飞快的转身下楼,牵来平安,向城门疾驰而去。
守城官兵将她拦了下来,她掏出蒋巅送她的令牌,官兵立刻放行,恭敬地把她送了出去。
这块儿令牌当初能调来救兵,出个城门自然也不在话下。
白芙就这样离开了三塔镇,向另一个方向奔去。
临走前她最后看了一眼城门,收紧手中缰绳。
我走了,这次……真的不回来了。
第29章 姑娘的信【捉虫】
蒋巅打了胜仗之后没有停留, 当即回返,只想着能早点儿回去见到白芙。
谁知半路收到管家传来的书信,看完后当场把信纸撕了个粉碎,独自一人扬长而去。
小吉等人苦追许久也追不上, 只能眼睁睁看着他跑远了,消失在视野里。
管家等人这几日也是急疯了,焦头烂额,见到灰头土脸面色阴沉宛如阎罗般匆匆赶回来的蒋巅,扑通一声跪倒在地。
“将军, 小的无能, 没能照顾好姑娘,她……”
蒋巅却像没听到似的, 径直从他身边走了过去,直奔白芙的房间。
管家赶忙爬了起来,转身对身旁的小厮叮嘱几句, 踉踉跄跄的跟了上去。
白芙房中,绿柳正呆呆的坐在绣墩上, 看到蒋巅进来, 愣了一下才回过神,双膝一弯, 跪了下去。
“奴婢有罪,请将军责罚。”
姑娘跑了, 就这么在她眼皮子底下跑了, 明明事先有那么多奇怪的举动引人怀疑, 她却还是没注意到,让她轻轻松松的跑了。
作为一个下人,没能完成蒋巅交代的任务,她万死难辞其究。
蒋巅仍旧没有说话,只是茫然的扫了一圈儿这间屋子。
粉色的帐子,甜白瓷的茶具,窗边花觚里一朵开败了的芙蓉花。
好像什么都没变,又好像什么都变了。
少了一个人,仿佛处处都与之前不同。
蒋巅看到床边整齐叠放着的几件衣裳,走了过去,缓缓拿起一件,伸手抚了抚。
崭新的衣裳上有几道折痕,大小跟他身上的差不多,想来穿上也会很合适。
可是……有什么用,有什么用!
他疯了般的用力撕扯,那衣裳不多时就变成了一堆碎布,凌乱的散落在地上。
撕完一件他又抬手要去撕第二件,绿柳猛地扑过来拦住了他。
“将军,别撕了,姑娘做了很久的!”
做了很久?
做再久又有什么用!她还不是跑了!
蒋巅还要去撕,可是绷紧的手臂终究是没舍得再用力,将那衣裳紧紧抱进了怀里。
为什么……为什么要走?
他究竟是哪里做的不好?她要一次又一次的离开他?
蒋巅这时忽然想起绿柳说过的话:“你说……上次我发疯之后……她很生气?”
“……是,”绿柳点头,“姑娘她虽然表面上看着没什么事了,但其实每次回屋后脸色都很不好,还总是……总是不停地洗手,我之前跟您说过的。”
是啊,是说过,但他没放在心上。
他总觉得阿芙亲过他还看过他的身子,甚至还碰过他的……
算起来早已经是他的人了。
虽然还没睡过,但早晚要一起睡的。
她只是暂时还不习惯跟他亲近,等以后习惯了就好了,所以他并没有太当回事。
现在想想,哪里是不生气了?这分明是气的太狠了,气到当着他的面谈笑风生,背地里却暗中琢磨着再次逃走。
不,不对,她是一直就想逃走,从没放弃过这个想起。
蒋巅想起她认真的学习识字,认真的练习骑马,忽然自嘲的轻笑出声。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她学这些不是因为闲来无事,也不是为了留在他身边,而是为了离开?
可笑的是他竟亲自教会了她骑马!还亲手选了一匹千里良驹送给她!连马鞍马镫缰绳马鞭,都是他一点儿点儿看着做出来的!
这么说起来,是他亲手把她送了出去?
好……很好!
“来人,给我找!找到她,把她给我抓回来!”
蒋巅扔下衣服怒吼,面目狰狞像是要随时把那逃走的女孩儿撕裂。
下人躬身应诺,绿柳却再次抱住了蒋巅的腿。
“将军!姑娘若是真的想走,您就……就让她离开吧!强扭的瓜不甜啊。”
她是蒋巅的下人,却也跟白芙朝夕相处,真心实意的喜欢白芙。
若白芙真的不愿跟蒋巅在一起,她也不希望看她整日关在屋子里,愁眉不展。
蒋巅猛地瞪向绿柳,抬手便向她头顶劈去。
管家这时赶了过来,赶忙大呼一声冲上前来。
“将军!姑娘的信!姑娘走前给您留了信!”
说着把手上的一张信纸递了过去。
“姑娘离开那日去了一趟您的书房,小厮说她去拿了本书。”
“后来她跑了,小的觉得事有蹊跷,就斗胆去您书房看了一眼,然后在桌上看到了这张纸。”
蒋巅收回手,指尖儿微颤的接过那张信纸。
结果这与其说是一封信,倒不如说是顺手写的一张便条。
纸上只有简单的几个字,歪歪扭扭的十分难看,一眼便能认出是白芙的字迹。
别怪绿柳。
我走了。
再会。(划掉)
蒋巅看着最后被划掉的两个字,气的一把将信纸攥成了团。
这是不打算跟他相见了,写完了竟又划掉!
既然要划掉,为什么不干脆全都涂黑!还偏偏让他认出这是什么字!
可恶!可恶!!
“还愣着干什么!去给我找啊!”
“是!”
众人不敢再耽搁,赶忙退了出去。
蒋巅颓然的坐到床边,面色仍旧阴沉,但好歹没再要劈死绿柳。
“她都带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