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明是我的孩子受了冤枉受了委屈,结果受罚的还是我的孩子,你说天底下有没有这样的道理?”
林夫人知道自家妹妹向来是个暴脾气,但听她说出这样难听的话,还是忍不住小声嗔怪。
“你堂堂国公夫人,说话好歹也注意一些,什么屎不屎的,多难听。”
顾氏现在可顾不上这些,满心只想把自己的不满发泄出来。
“我也是为人母的,我能忍心自己的孩子这样受苦?”
“不过是跟他分辨了几句,他就一副我是故意为难那孩子,见不得那孩子好的样子!”
“我呸!”
她一边擦着眼泪一边狠狠的骂道:“那孩子还用得着我为难吗?他就是一滩扶不上墙的烂泥,我为难他还怕弄自己一身脏呢!”
第19章 沟通障碍
白芙并不知道林夫人与顾氏在说些什么,她此刻正在药房里专心抓药。
林府富庶,府上不仅有专门的大夫,还特地设了一间药房。
药房中药材齐全,无需出门就能配出各种药方。
她低着头把需要的药材一一配齐,又亲自端起药罐去煎药。
药房的小童要上前帮她,却被她摇头拒绝。
一旁的刘大夫对小童摆了摆手:“这剂药煎起来怕是有些麻烦,你别插手了,弄坏了反倒不好。”
小童哦了一声,垂首退到一旁。
刘大夫在旁站了许久,盯着白芙手里的动作一眨不眨,心中既是佩服又是惋惜。
佩服的是这姑娘一手绝活,不仅药方配得好,而且对药材的分量更是十分清楚,随手一抓便是刚刚好,一分不多一分不少。
他起初不信,为防用量不对反而伤了身子,还叫药童重新称了一遍,结果当真是准确无误分毫不差。
惋惜的是这样一个人才却是个哑巴,既不会说话也不会识字,莫说是交流一下彼此行医的心得,就是正常沟通也颇为费力。
可正是因为这样,他心中也更加佩服。
一个不识字的人,要想将成百上千张方子熟记于心,那就只能靠脑子生生的背下来才行。
他行医多年,自认医术排在中上之流,却也不敢说自己有这两样本事中的任何一样。
而这位姑娘能达到这样的程度,必定是经过十分严格的训练,吃过许多常人未曾吃过的苦。
那位教授她医术的人,定然也非寻常之辈。
单就将那些医书及药方灌进一个不识字的人脑子里,就不是件容易的事。
这位姑娘若是要熟记百遍,她的师父怕是也要诵读百遍吧?
佩服,佩服。
可惜,可惜……
刘大夫正在心中感慨的时候,蒋巅来到了这里。
他刚刚先回了林萧给他安排的院子洗了澡换了衣裳,此时一身清爽。
见白芙正坐在小板凳上煎药,便随手搬了个板凳坐到她身边。
白芙还记得白日里他脱裤子的事,看他要多不顺眼有多不顺眼,一边给药罐扇着风,一边扯过另一柄扇子挡在两人之间,连眼角都不想看到他。
蒋巅笑了笑,将扇子拽走扔到一旁。
“我在外院,你在内院,今晚原是见不着你了的,结果听说你又来药房煎药了,我就赶紧过来了,还能赶在睡觉前再看你一眼。”
看什么看!有什么可看的!
白芙伸手想把扇子够回来,蒋巅猿臂一伸,把那扇子扔到了更远的地方。
白芙没好气的瞪了他一眼,撇过头去不理他了。
蒋巅见他还在生气,耳根还有些微微发红,凑过去低声笑道:“还在害羞呢?你以前又不是没看过,有什么可害羞的。”
啊啊啊这个混蛋!再乱说话我拿烧火棍烫你信不信啊!
白芙一边在心里骂他一边转头看向四周,生怕他刚刚那番话让人听见了。
蒋巅以前不明白女孩子家害羞,现在多少明白一些了,抬起头对药房里的人摆了摆手。
“你们都出去。”
小吉闻言立刻退了出去。
药童和刘大夫犹豫一番,最终也垂首离开了。
白芙一手握着扇子一手抓过烧火棍,满脸戒备的看着蒋巅。
你让他们出去干吗?你要做什么?
蒋巅没将她这个动作放在心上,犹自低声哄劝。
“别生气了,我以后再也不这样了。”
说完又觉得不对,等以后阿芙愿意跟他睡了,难道他还不脱裤子了不成?
想到这儿忙又改口道:“以后我脱裤子前一定先告诉你一声。”
我……
我……呸!
呸呸呸呸呸呸呸呸呸!
你脱裤子关我什么事?告诉我干什么?谁要知道你脱不脱裤子了!
白芙脸色涨红,扭过身一脚踹了过去。
蒋巅本能拦住,但想着她在气头上,让她出出气也好,便结结实实的挨了这一脚,连人带板凳一起歪了过去,之后没事人似的拍拍屁股站了起来,把板凳扶好又坐回了他身边。
“其实你真的不必生气。”
他坐回来又开始语重心长的安慰白芙。
“你看了我又不是我看了你,你什么损失都没有还占了便宜,应该高兴才是啊。”
他常年生活在军中,身边那些大老粗们要是有谁偷偷看了哪个女人的身子,都跟占了多大便宜似的,能私底下炫耀好几天。
所以他下意识的觉得,看了异性的身子应该是件占便宜的事。
只是以前他对占这种便宜没有兴趣,如今有兴趣了他的阿芙又不肯给他,想想也是挺郁闷的。
白芙听了蒋巅的话气的想把药罐砸他身上去。
我占了你的便宜?
那要不要我把眼睛挖出来赔给你啊!
蒋巅见她不仅没消气还越来越凶,实在有些闹不明白女人的火气怎么那么大。
他劝了这么半天,她怎么一句都听不进去呢?
“那你说说到底怎么样才能让你消气?只要你说,我什么都愿意去做。”
好啊!
白芙刷的伸手,玉葱般的手指直接指向门外:请你现在,立刻,马上,从我眼前消失!
蒋巅顺着她的手指看了一眼,收回视线。
“这个不行,我好不容易才能来看你一眼,待会儿你回内院我就见不着了。”
呸!
白芙愤愤的收回手:说好的只要我说什么都愿意去做呢?骗子!
蒋巅嘿嘿的笑,索性撇开这个话题,问起别的。
“阿芙,你怎么会那些豪门大户的礼仪啊?我刚刚看你对林萧施礼,动作一点儿都没错,像是专门有人教过似的。”
白芙怔了怔,眼中眸光微黯,神情有些失落。
的确是有人教过,是师父专门给她请的教习嬷嬷。
那位嬷嬷据说是从宫中放出来的老宫女,离宫后就在各个世家大族之间□□闺阁小姐们的礼仪,十分难请,师父也是花了好大力气才把人请来的。
可是白芙并不喜欢学这些东西,觉得枯燥又无趣,而且根本毫无用处。
但师父坚持让她学,她问为什么,师父说万一以后她嫁到了大户人家,却半点儿规矩都不懂,那岂不是举步难行?
白芙撇撇嘴不以为意,学的也不用心,师父对此十分生气,这么多年头一次用戒尺打了她,打完之后她没哭,师父自己却哭了。
白芙自幼是师父养大的,把师父当做亲生父亲一般。
她当场就吓坏了,一再保证以后一定好好跟着嬷嬷学习再也不怠慢了,师父这才放下心来。
后来她学成了,连嬷嬷都夸赞她聪慧乖巧,却没想到……师兄回来了,得知此事后跟师父大吵一架,几乎决裂。
第20章 疯症发作
白芙并没有听清他们具体吵了些什么,只远远的看见他们发生了争执,言语中似乎隐约提到她跟那位嬷嬷学规矩的事。
她想过去劝一劝,但两人见到她后就停止了争吵,仿佛这件事根本没发生过一样。
但后来师兄回来的越来越少,这两年更是一次都没有回来过……
所以白芙知道,他们一定还在为这件事互相置气,谁也不肯先原谅谁。
而师父更是在这种责怪与埋怨中含恨去世了,师兄至今甚至都不知道他的死讯。
一想到这些,白芙整个人都蔫了,连跟蒋巅斗气的力气都没有了,煎好药就径自离开了药房,完全无视了蒋巅不舍的目光。
…………………………
翌日清晨,蒋巅一行人离开了林府。
秦毅再次被派去送信了,仍旧是送给徐钺,不过信的内容跟之前有了变化。
先前那封只是随手写了一些无关紧要的事,这封则详细的写了莫江遇袭之事。
白芙并不清楚其中内情,只知道秦毅又走了,而他们则没有回到之前的那处院子,而是又到了一个不认识的地方。
一切又恢复了往常的模样,走走停停,偶尔打闹争吵,更多时候则是读书认字,日子仿佛可以永远这样平静的过下去。
直到……
蒋巅疯了。
这一天天气炎热,院中的蝉鸣无休无止,聒噪的让人心烦。
白芙不喜欢夏天,更不喜欢在夏天出门,所以整日都窝在房里,只在晚上太阳下山之后才出来溜达溜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