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娇娘美如玉/花开胜锦 [银推] (我是浣若)


  姜璃珠仍还本本的坐着,一年多所谋,嫁给一个半百的老头子,她所等的,可不就是这一刻么。
  张君脸红了又白,白了又红,见小芸香捧着茶盘上来,伸手端起了茶托,拿在手中盯着。
  他的手犹还是前年中秋夜,讲笑话时那样的白净,纤长。姜璃珠心中不知是苦是酸,那一夜他饱含着托付的笑,是怎么变成最后的阴毒和刻薄的呢?
  他终于走了过来,站在她面前,仍还举着那杯茶。他那小乡妇就站在身后,仍还是笑吟吟的,仿佛这一切都与自己无关。
  姜璃珠等着张君的跪,身后婆子托盘里捧着给小儿们用的文房四宝,准备要好了等他叫一声娘便赏给他。而她也准备好了羞辱他的话儿:“你不是一直想要个娘么?乖,往后,我就是你的亲娘了!”
  那赵如玉,不就是将自己当成个奶妈,才笼着他的心的么?姜璃珠很想看看张君称自己为母的时候,赵如玉的脸色。
  张登见儿子总算端起了茶杯,一颗心才算放下:“并不是我着意要娶璃珠,她才双九的小丫头,我年近半百,差的岁数太多,于她来说,我实在太过老了些。
  人死不能言过,但你们母亲当初自己一意孤行,好好儿的要坏你俩的婚姻,将个璃珠当成棋子来差使,偏钦泽你是个糊涂的,当着一府人的面将璃珠抱了,还扔到了府外,你坏了她的名声致她嫁不出去,这一年多她多少回哭着要绞头发作姑子,寻断见,为父的不得不替你做回好人,将璃珠娶过来。
  你既有认错的心,跪了磕个头,认个娘,往后将她当成母亲一样看待,你母亲当初所造的孽,也算就此结销。”
  姜璃珠听着这话,仿如不是在说自己一般,两只眼睛一味的仍是盯紧了张君看着。
  张君盯着那杯茶,手有些轻微的颤:“既说人死不能言过,您又为何将所有的错全赖在我母亲头上?”
  他抬头,转目去看张登:“两具棺材,两尸四命,如此说来,全成我母亲的错了?”
  说起当初那件惨事,也算张登中年之后人生当中一大败笔,他之所以再度请兵出征,还甘愿在沈归手下为沈归调令,恰就是因为府中出了这样的惨事,自己也无法经受,要寻个躲避处。此时再听张君提起,仍还刺心无比,拍着桌子吼道:“人都已死,难道你要我也服了毒随着你母亲去了你才甘心?”
  姜璃珠忽而一声笑:“在二哥哥眼中,我们这些人算得什么。他既承了爵为世子,可不是巴望着咱们都死了,他好做国公么?”
  刷一声,姜璃珠懵在当场,还未回过味儿来,一头的茶叶渣子。一杯烫茶,张君将它尽数儿泼到了她的头上。张登坐在一旁,站起来伸手就要打张君。
  如玉瞪着眼睛将屋子里所站的下人们全都清了出去。
  姜璃珠怒极攻心,站起来伸手也要打张君,腕子扬到一半,两人的手皆叫张君捉住。他紧箍着她的腕子,离的太近,那股清清正正的气息,远不是张登满身那股汗腥气。可这年青的男人不肯爱她,不肯臣服于她,甚至于还恨她,无尽的要羞辱她。
  “不顺父母是为死罪,张君,我是你的继母,你侮辱我便是不孝,我要到应天府去告你个不孝之罪!”姜璃珠牙齿气的咯咯打颤,努力的想要挣脱他的手腕。
  在她挣扎的时候,张君狠手一松,直接将老爹和后母都摔扔回了圈椅中。张登气的抽下墙上饰剑便打:“孽畜,还不给我跪下!”
  如玉脱了自己外罩的褙子,欲要披给姜璃珠。姜璃珠着小芸香剥着茶叶渣子,见如玉走过来,连忙摆手道:“我无事,你快将他们拉开。”
  头一天的下马威而已,姜璃珠很满意张君的表现。他彻底激怒张登,从此之后,无论她做什么,张登一定会向着她,而不是张君,这就很好了。天长日久,她有的是时间慢慢找回当初被他撒了一地的尊严。
  两父子还在较着劲儿,如玉一把拉过张君道:“你不是还忙着要回宫么?还不快去,杵在这里做何?”
  张君拖着如玉转身出门,问道:“姜璃珠可曾给你气受过?”
  如玉摇头:“并没有。”
  张君止步道:“如玉,要不咱俩搬出去吧,这府里乌烟瘴气,我实在不想再呆下去了。”
  这下轮到如玉犹豫了,她道:“大嫂在府,老三老四,香晚她们都在,就咱们乍乍然的搬出去,好么?”
  “我怕再呆下去,你果真要我做一辈子和尚。”张君气气呼呼,说白了,他也知道如玉的病在于周昭,再加个姜璃珠,她表面上仍还那么温柔,可已与他渐行渐远。
  如玉看他气极败坏恨不能疾走的样子,忍着笑正想说句什么,恰就迎头碰上周昭。她抱着笑囡囡,摇着小囡囡的手学孩子口音问道:“二叔和二叔母说什么说的这样好笑?”
  如玉笑道:“并无事,才从慎德堂出来,正准备回院去。”
  周昭本来在笑的脸,立即就浮起一层寒霜来。她轻轻哦了一声,小囡囡随即也是一脸黯然。小孩子好容易见着二叔,两只眼晴明亮亮眼巴巴的瞅着,张君心软了片刻,终于没有放开如玉的手,也没有伸手去抱她。
  他拉着如玉才转身,囡囡放声便开始哭了。
  如玉闭了闭眼,推了张君一把道:“你去陪囡囡玩会儿,我替你收拾衣服去。”
  待如玉走了,张君便接了囡囡过来。
  周昭眉眼间终于有了吟吟笑意。靠近两步,摇着小囡囡的手似是有心又似无心,低声道:“我们囡囡生的个那样的日子,到如今连个名都未取。二叔如今越发连家都不肯回了,只怕还打算着要悄悄搬出去,与二叔母两个私过,是不是啊?”
  在听说张震死之后,周昭几乎算是放弃了自己,脸上的泪痕几乎没有干过。过了一年多,她才渐渐缓过来,她也才不过二十三岁而已,人生才刚刚开始,就只能素衣白缟。比之当初张君在书院所见那清秀灵动的小小少女,过去才不过十年。
  “大嫂,你有无想过,再嫁?”张君抱着小囡囡,忽而回头问道。
  她人生还有很多个十年,张震将会有不可限量的前程,可他再娶花剌公主,便是将来活着回来,无论人生或者婚姻,都不再是她人生中最理想的那种。
  周昭本还笑意吟吟的脸,一点点往下拉着,低声问道:“钦泽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张君道:“若你想要再嫁,当朝文武百官,有无婚嫁者,我去替你打问。大哥死了一年多了,虽说夫丧妇要守三年孝才可再嫁,但那不过大义而已,你还如此年青,又何必一直苦熬在这府中?”
  周昭闭了闭眼,葱管般的纤指伸到半空,欲要抱小囡囡,却颤抖着伸不过来。两只圆亮亮的眸子,月子里流了太多泪,呈淡黄色,朦胧而又悲伤:“你大哥亡故才不过一年半,你竟能说出这种话来?”
  张君道:“你们也不过一日夫妻,唯这孩子可怜,若你想带走,我会劝说父亲同意,若你再嫁艰难不肯带,我会视她如亲生,总之,如今既我承爵,此事我说了算。
  你也好好收整收整自己,静待媒婆上门既可。”
  他一丝犹豫也无,是要做主真的将她再嫁了。
  周昭忽而发力,夺过小囡囡便走。小囡囡自幼知道母亲的喜怒无定,在她怀中大哭起来,连连叫道:“二叙,二叙!”
  张君闭眼站了片刻,直到周昭抱着孩子走远,听小囡囡仍还撕心裂肺的哭着,转身进了常静轩。
  这院子,他还是当初打张诚时进来过一回。三月,青竹才回着新绿,进门便是一股茶香。张诚正在教院里新来的个小丫头如何烹茶,眉低眼笑,握着那小丫头玉管儿般的手指,抚那小丫头坐在自己怀中,拿拨子轻轻拨搅着白气蒸酝的茶膏。
  见是张君进来,他似也不意外,笑道:“看来二哥还未调停好两个女人。”
  张君一袭官服,眉比张诚略粗,身材瘦而笔挺,英气逼人,一双秀目盯着那小丫头,不过一眼之间,这小丫头便叫他那渗人的目光摄住,溜下张诚的膝盖转身退出去了。
  张诚斟了两杯茶,一杯递到对面,自己轻嗅着杯口,盯着茶盏一笑道:“当初你拿我舅舅作筏子,以掩太子失玺之过时,怎么就没有想到终于有一天,你还得用他?”
  不必说,张诚也知道,皇帝身体时好时坏,张君是要来求自己把邓鸽从赵荡那里拉拢过来了。他摇头道:“我办不到!”
  长到这样大,两兄弟还是头一回坐在一张桌子上喝茶。张君道:“你办不到,但你姨娘可以。你让你姨娘出马去说服邓鸽,若事情得成,我亲自出面,让你姨娘做永国府的国夫人。”
  张诚冷笑个不停,摇头道:“姜璃珠已经占了位子了。才十六七的小姑娘,我姨娘一个妾,拿什么跟她比?你别拿这种话来糊弄我,我只问你一句,大哥究竟是生是死?”
  “死了。”张君断然道:“被你我兄弟二人害死了,难道你到今日还不知道?”
  张诚忽而抬头,眸中几分凌厉:“此时再回想,你叫赵钰所打那一回,实在太过诡异。不是伤了内脏么?不是脉都诊不到了口吐鲜血眼看要死么?怎么我瞧你如今样子精神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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