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不食肉久矣,瑞王府并无女眷,几个老宦官也叫孤赶着纺织不缀,连口粮都省下来送了出去,他们还要奏报,而皇上只听地方的,又不肯多听咱们一言两言。
钦泽你说怎么办?”
太子一系诸人早知赵荡未发兵一分一毫,不过莞尔,要看他的笑话。
张君叫赵荡笑吟吟盯着,红色公服衬着清瘦的白肤,本分的不能再本分的脸色,一双眸子亦盯紧了赵荡:“以学生来看,先生自然是派兵出剿的好。外夷相扰,我们只须边关将士守住国门。但内乱真正起来,江山不稳,才更可怕。”
宰相姜顺起身附合道:“瑞王殿下执掌两座大营,地方无兵,南部因无战事而无常驻之兵,此时再不调京营,只怕果真要生大乱。”
赵荡紧盯着张君,他门下青出于蓝而胜于蓝的学生,虚伪起来连先生都要掉饭碗。他是早就揣准了皇上无移储之心,所以投到了太子门下,却又比文泛之这个两面派更高明,明踩暗捧,竭力要扶太子上位。
偏偏在皇帝眼中,他还是满朝文武之中唯一忠于自己的纯臣。
赵荡在政事堂的大殿中缓踱着步子,走到窗前,三月的春光自古檀木莲纹窗扇中透进来,照在他分外立体的五官上,他缓闭上眼,忽而沉声叫道:“齐森,进来!”
齐森应声而入,在赵荡身侧垂首而立。
“摘了两座大营的军令牌,交给张承旨,叫他还给皇上,两座大营,孤不管了!”不知真怒还是假怒,总之赵荡是发怒了。
赵宣最怕朝堂上有争执,起身走过来劝道:“大哥这又是何必?父皇他身体不好,便是偶有怨言,咱们也该……”
他声音还未落,忽而一个内侍连滚带爬扑进来,叫道:“大事不好,皇上他……他晕过去了。”
正是争储的关键时候,赵宣与姜顺等人转身就往外走,一众人浩浩荡荡皇帝寝宫而去。赵荡却仍在窗前立着,回头见张君未走,迎上去问道:“如玉最近过的如何?”
张君一时还未明白过来,忽而游丝一念想到承爵一事,再联系今天端妃请皇帝出门赏樱,随即便意识到,也许如玉入宫了,并且皇上见到如玉了,或者恰是因为此,身体渐好的归元帝才会猛然晕过去。
他意欲拨腿而跑,随即又镇定下来。既皇帝都晕过去了,想必如玉无事。
赵荡不言,过得许久冷嗤一声,转身而去。年青人而已,最是沉不住气,自以为自己调换了参茶碗,他便找不到别的门路下手,孰不知杀器便在他张君手中,之所以他迟迟不肯用,也仍还是为了保如玉一个安生。
*
在殿外跪到下午皇帝仍还不醒,两个皇子,翰林学士,文武大臣跪了满庭,直到傍晚,宰相姜顺率群臣散去,张君也跟着出宫,准备回永国府去。
出宫门走不得多远,他便见那王婆与秋迎两个在路边站着,马车帘子轻垂,显然如玉一直在宫外等他。
张君略站了片刻,唤过那王婆,递给她一块腰牌道:“烦请去趟瑞王府,将此物交予瑞王殿下。”
王婆见是块白玉螭虎佩,又是他随身所佩,作了近两年的奸细,这时才恍悟自己早叫张君与如玉二人看穿,握着那玉佩拜得一拜,转身走了。
如玉本是撩帘瞧着,见张君上了马车,问道:“人言君子如故,玉不去身,你将佩玉交给这王婆,要她送给赵荡,可是宫中起了变化?难道皇上已经大行了?”
张君摇头,却又补了一句:“不过大约差不多了。”
大乱将临,于朝事上,他向来平和,也唯有永国府的琐碎家事,才能惹得他一再暴躁。
马车晃晃悠悠,王婆走了,也不定车夫与秋迎是否可靠,夫妻不到床上,是无法推心置腹的。
张君忽而伸手,将如玉一侧的车帘轻轻打起,早春日暖,夕阳洒照进来,洒在她脸上。
他不过闲散而坐,一手垂于膝头,一手搭在唇上,眉舒目深,情温而暖,看得许久赞道:“你今天可真漂亮。”
如玉低声道:“防不胜防,和悦带着我去晏春阁,央求着要叫我唱歌给她听。我明知是陷,却掉了进去。
张君不欲在外言私,点了点头算是知晓,问道:“晏春阁的樱花好看否?”
如玉道:“漫天红云,美不胜收。”
“我也是听说。当初妤妃嫁到之后遥思故国,一直郁郁不乐。圣上亦是轴性,自认中原美景何处不比塞上,于是便移百年大樱木入晏春阁,欲以中原之艳,而胜塞上风情。
无论妤妃喜欢与否,那是圣上一生之中唯一骄奢过的一回。六宫之中,俱皆俭仆,唯晏春阁姝胜人间,只为妤妃一人,但她去的早,也许并未见过几回樱花盛开。”
如玉道:“虽不过两面之缘,但所见所闻,皇帝果真明君圣主。”
张君淡淡道:“便是几位皇子,也不容小觑。”
他两只丹漆似的眸子,仍还端详着如玉。实际上他并无大哥张震那样的野心,若不为赵荡对于如玉的志在必得,他只须翰林书画院的一份闲差,领些薄俸,等将来分了家,养几个孩子,与如玉一起守着个小家过日子就足矣。
他会劈柴,会生火做饭,愿意包揽所有的家务,如果有儿子,会将自己所会的一切都教给儿子,如果有女儿,会比爱小囡囡还爱千倍万倍。他的太多过往,太多面她都不知道,他想要叫她知道自己那与如今所表现的,不一样的一面,可他总没有时间也没有机会。
赵荡瞅准了他的小如玉,誓要拿她做个筹码来舞风弄云,从吊赵钰开始,逼她上云台跳舞,到如今诱归元帝犯病,一次又一次,不停挑战他的底线。
如玉每每叫他看羞,鬼使神差问道:“今夜可能在府中宿得一休?”
张君一撩便燃,低声问道:“好了?”
如玉两颊泛羞,小腹也暗浮着隐隐痒意,低声道:“莫如回府咱再试试?”
她一只小手摸了过来,握住他置于膝上那只手,轻轻荡着,顺势躺入他怀中。赵荡一而再再而三利用她,如今应当已经到了争储最关键的时候,张君必然要保太子,但他绝不是忠诚于太子,而不过是因为太子更软弱,更容易操控而已。
他在尝试着一步一步变的强大,她依附于他,想要借他躲过赵荡那双无形中操控着她的双手。若论她这一年多来的那身体上的晦疾,其实她对于周昭的那些膈意已经散去,对于张君被周昭折磨的可怜也看在眼中,她忘不了的是被赵荡那一夜压在永国府正门外墙壁上的羞侮,他灼气曾烫过的每一寸皮肤,从此都带着那叫人极度厌恶的记忆。
她的心能说服自己接受张君,但身体不愿意接受任何一个男人。
*
难得二人一起吃饭,张君并不怎么吃,取湿帕子擦过手,便一直盯着如玉。
如玉总叫他看羞,摸着自己的脸问道:“难道我脸上有东西?”
张君唇角噙着丝笑意,点头道:“嗯,唇角沾着丝菜叶,待我替你揩了它。”
他细白的手伸过来,在如玉唇角轻轻揩着,看她红唇微张,一丝口水几欲流出,一息之间便将她整个人打横抱起,入内室关了房门,将如玉压到了床上。
自打那夜在府外晃荡,赵荡羞辱过那一回之后,便是张君挨及,如玉也寻不到欢意,反而但凡他挨近自己,混身肌肤都紧绷而又麻木,痛苦无比。
张君自然也意识到如玉的不喜,这又是一次不成功的尝试,他闷头在她颈间嗅得许久,低声道:“姜璃珠当初之所以嫁我父亲,是因为太子欲争储而手中无兵,所以以你作价,欲从花剌换得十万精兵入历,协助太子对抗赵荡在京外的两座大营。
我父亲是武夫,深知国门之重,这些日子来虽一再笼络着姜璃珠,但迟迟未松口此事。今夜我得去羞辱姜璃珠一回,好叫父亲痛下决心,命令隔壁府虎哥打开国门,放花剌兵入历。
此事你知道就好,若一会儿隔壁吵起来,尽量不要过来。”
“为何?”如玉问道。
张君道:“因为花剌带兵入历的大将军狼啃儿,恰就是我大哥张震。这也是如今太子能够顺利登基唯一的办法,你得帮我。”
如玉不期那从未谋面过的大哥张震在大历身死之后,竟是混到花剌军中做了大将军。张君仍还埋头在她颈间,低声道:“他在花剌娶了公主,就算将来有一天再回大历,也会带着公主,因为花剌公主,才会有那十万兵,花剌公主安九月是个有名的暴躁性子,所以大嫂那里也要抓紧把她嫁出去,否则,等到大哥回来,还有她的苦吃。”
一年半的时间,能从默默无闻做到大将军,如玉正想问缘由,听张君一解释,才知他是尚了公主,并凭此而一步登天。
男人有更辽阔的疆域与战场,而周昭才生下孩子便听闻丈夫战死沙场的噩耗,原来至少如玉觉得她还能熬到张震再度归来,此番再听他又尚了公主,就算将来果真大业得定,能够坐到那万人之上的高位上去,周昭也不可能争过公主,坐上一国之母的位置,那她的苦守还有何意义?
相似小说推荐
-
还君明珠 (守护时光的猫) 2017-06-03完结看着眼前的冷包子,想着以后的冠军侯。明珠毫不犹豫的表示:少年将军什么的,下手要趁早。宫廷侯...
-
侯府后院是非多 (汪了个喵) 17K小说网VIP2017-05-12完结都说寡妇门前是非多,可颜苏却觉得侯府后院是非也不少。难缠的各路小妾,躲不开的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