含光一怵,师尊怎么还记着这事儿,嘴里支吾了半天,悻悻一笑,掐掐指尖,讨好笑道:“师尊,能不能打个折扣?”
“你说呢?”师尊大人左眼乌青了一块儿,依然掩不住他绝世风华,声音沉冷,就像他此刻的人一样,冷冰冰的站在他面前。
含光吸吸鼻子,笑笑道:“弟子就是提个建议,呵呵,这个建议自是行不通的。”说罢,感觉傅卿书踢了他一脚,含光回头,傅卿书冲着桌子努努嘴,含光顺着傅卿书的视线看到了书册里露出一角的仙子衣角,吓得他一下子就站了起来,广袖刚好摁在了书册上,遮住了。
“弟子最迟明天早上一定完成,交给师尊。”
“唔,别让为师久候。”邹玄墨点点头,转身,含光心头一松,拍拍狂跳的胸口,吐出一口浊气,可吓死他了,差点给师尊发现。
小腿又是一痛,含光侧首看傅卿书,意思是说,干嘛老踢我,你这又怎么了?
但见师尊大人脸色黑如锅底灰,冷声道:“骆一,记下,曲含光不思进取,屡教不改,罚洗地板一月。”
骆一提笔记下。
“师尊,那是我的……”糟糕,师尊发现了他的狐仙美人,还给没收了。
含光手僵在半空,师尊脸色异常难看,将那手绘小像揣进胸口,转身上了石阶,在案前坐下。
含光挠挠头,心中哀叹,师尊可真是饱汉不知饿汉饥,师尊您已经有了师母,做什么还收了我的狐仙美人?
“上回我们讲到田子方,今日接下章,颜渊问于仲尼曰:‘夫子步亦步,夫子趋亦趋,夫子驰亦驰;夫子奔逸绝尘,而回瞠若乎后矣!’夫子曰:‘回,何谓邪?’……”
骆一坐于邹玄墨斜后方,时不时扫一眼下方听讲的众弟子,见李大头貌似在打瞌睡,骆一眸中一喜,提笔记下。
还别说师母这个法子真真好,骆一十分喜欢现在的这个差事。
“咳咳。”邹玄墨瞥了一脸神游太虚的骆一,摇摇头,一声清咳,骆一蓦然回神,糟糕,骆督导居然于课堂上公然走神了,不知道这个要不要记下呢?
第028章 :他就是个倒霉鬼
骆一这堂课下来,收获颇丰,细奴帮他线订的记事簿上,满满记载了众弟子上课的各种表现,骆一对待工作态度十分认真,记得很仔细,包括含光叹气次数都清晰登记在册。
邹玄墨好不容易捱到下课,虎着脸走了。
骆一不明就里,只当是他哪里做得不够好从而触恼了师尊,屁颠颠贴上来,问:“师尊可是觉得此法有欠妥当?”
邹玄墨脚下未停,亦未多言。
“还请师尊明示,骆一即刻改正就是。”骆一不死心,再度跟上来。
邹玄墨冷瞪他一眼,骆一不解,“师尊不开心?”
他有什么可开心的?换你媳妇儿被人绘了小像时刻惦记着,你能开心还就怪了。
邹玄墨越想越气,被骆一缠得狠了,只觉得心烦气躁,遂止了步子,转身等着骆一,骆一背着他那办公包一头扎了上来,邹玄墨五指扣住他帽子,将他摁了回去,一脸嫌弃甩甩手,沉声道:“以后没事别给竹里馆闯,不方便。”
“呃?”骆一没想到师尊会这样说,挠挠后脑勺,仰头望天,不方便?师尊这是几个意思?以前他有事没事就给‘竹里馆’跑,现在多了一位师母,他还就来不得了?
难道师尊嫌他聒噪……抑或?
哎呀,我的娘呀!
骆一咬着手指,恍然大悟,师尊如今可是有家室的人了,又新婚燕尔,自是不会像往常那般素了,骆一想想都觉得脸红,怪道早上他三催四请,迟迟不见师尊出来,骆一觉得他的确很冒失。
骆一抬手轻掌嘴三下,碎碎念:“叫你不长记性。”回头,师尊已经走出老远,可师尊还是没说他为什么不高兴,早上出门时,师尊心情明明就很好嘛,上完课怎么就晴转多云了呢。
不行,还是得找师尊把话问清楚。
“师尊,等等我。”骆一抬脚又待追,身后哗啦一下子涌上好多弟子,“骆督导,请留步。”
骆一当即摆起了师尊的架子,负手踱着方步,象征性捋了捋并不存在的胡须,眯缝着眼,老成在在问:“何事?”
李大头上来就勾肩搭背,笑着唤了声:“骆哥。”
骆一浑身一哆嗦,就他那小身板哪里承受得住李大头的分量,将他那爪子拨下去,道:“有话说话,少跟我套近乎。”
“呵呵,骆督导,我的亲亲骆哥哥,能不能给通融通融。”李大头胳臂撞了撞骆一,笑得一脸花枝乱颤,骆一一阵恶寒,道:“不能。”
“真的不能?”问话的是韩葵。
韩葵于课堂上将毛笔当剑使,笔杆在指间转啊转,转啊转,骆一当仁不让把这笔给记进去了,韩葵觉得骆一有些小题大做,想让骆一将他那笔账给抹掉,骆一死活不干,于是,韩葵一把揪了骆一衣领将他给拎了起来,吆喝一嗓子:“我这暴脾气呀,你们还愣着干嘛,还不动手。”
李大头只当韩葵让他动手揍骆一,犹豫着不敢上前,心虚道:“韩葵,这样不大好吧,骆督导毕竟是师尊的书童,咱们把他打了,师尊会不会怪罪?”
“蠢啊你,哪个让你打他了,我让你翻他的包袱,把那啥册子紧了给找出来。”韩葵催促。
“哦,明白了。”不用伤人一切就都不是事儿,李大头觉得他对骆一很仁慈。
干干笑着上前就要翻骆一包,骆一双手将办公包护于胸前,韩葵反锁了骆一胳臂,李大头笑呵呵将那册子从包里翻了出来,扫了那记得满满的一页纸张,李大头就笑了,念道:“李大头于课堂上公然打瞌睡,磨牙,放屁。”
“曲含光看着师尊一脸哀怨,摇头叹气了不下三回。”
“曲承影频频回头看含光,还给曲含光偷偷递了纸条。”
“傅卿书偷偷踢了曲含光三脚。”
“韩葵以笔当剑……”
“行了行了,尽是些鸡零狗碎的东西,就这还当宝贝一般,拿着鸡毛当令箭,”韩葵松开骆一,骆一只当他们要打他,腿脚早都软了,这一跌,直接摔在地上。
韩葵信手夺了李大头手中册子,将那页撕了下来,揉皱吧了,随手一抛,拍拍手走了。
“你,你们……我去师尊那告你们去。”骆一心疼坏了,这可是他忙活了一天的工作,就这么被他们给毁了。
李大头吓坏了,追上韩葵,说:“咋办哩,他不会真告师尊去?”
“随他去,反正嘴长他脸上。”
骆一哭丧了脸,怒发上指就要去找师尊告状,含光过来,俯身将他扶起,伸手要拍掉骆一身上沾染的灰尘,骆一急喊:“别动我,这样就很好。”这可是韩葵李大头欺负他最有力的证据,他还要去师尊那里告状呢。
含光心中明了,俯身拾起地上揉烂的纸张,抚平了,递还给骆一,“你别往心里去,他们就是跟你闹着玩呢。”
“玩儿?我可是骆督导。”骆一强调。
含光心中好笑,还真把自己当督导了呀!话说这小书童对待工作够认真的,含光心中佩服。
“对,你是骆督导,书院除了师尊,就属您骆督导最大。”
那可不。
骆一心中总算舒坦了点,拍怕含光肩:“你很热心,别学他们的样子。”
含光说:“哪能够呢,我们压根就不是一路人。”
骆一点头:“说的也是。”师尊私下经常夸含光有潜质,是可造之材。
“总归你人不赖,要不,我把你课堂对着师尊叹气少写两回,你看咋样?”骆一和含光打商量。
含光摆手:“别,该怎么写还怎么写,毋需因我这些小恩小惠有所改变。”
骆一对含光肃然起敬,可造之材呀,师尊没看错人。
就听含光说:“有件事儿想请骆督导帮个忙。”
“你说,只要我能办到的,一定帮你。”骆一拍胸脯保证。
含光说:“师尊今儿没收了我的小像,不知道骆督导能不能找机会帮我拿回来。”没有小像他寝食难安呀。
骆一点头:“这个不难,还有没?”
含光感激涕零:“没有了,如此,麻烦骆督导了。”
“不麻烦,不麻烦,举手之劳嘛。”骆一觉得帮人的感觉真心不错,告辞含光,骆一背了他的包,朝着后宅方向去了。
骆一只想着告状,早将那会子师尊的教诲忘了脑后,扯着嗓子跑进了‘竹里馆’。
“师母为骆一做主啊。”骆一一把鼻涕一把泪,跪在地上只管哭他的委屈,那模样甚可怜,乍听到谁的笑声,骆一抬头,屋里是个陌生的丫鬟,凝眸打量着他。
“你谁呀?”
“你谁呀?”
两人竟是异口同声。
“我是彩环,伺候夫……哦,不,伺候少夫人的。”
“我是骆一,书院的管事,兼文渊堂的督导员。”骆一忽而站了起来,笨死了,人都没瞧清,就给人跪下了,害他总觉得矮人一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