它凋零得如此决绝,也是萧景烟喜爱它的原因,可萧景烟,从来就没能真正做到过。
楚叔的脚步停在那一座门扉紧锁的院落前面,斑驳的院门被重新上漆,呈现出焕然一新的样貌。
楚叔伸手推开了那扇门,骆成威握紧扇子,看着萧景烟的前世过往在眼前缓缓展开。
院内是种植了梨树的,现下凄清白花已经落尽,枝头新绿繁茂,脚下青草没过鞋面,一切都是富有生机的样子。
那个人就立在那栋两层高的小木屋下,看着身穿蓝衣的自己走近。
为什么他嘴角含笑?为什么他看见自己来了,也不打招呼,只管自己往屋里走?
管不了那么多,他现在没有力气去管别的事情。这座院子的记忆太深刻,当年的萧景烟如何充满期待的将它建起来,回报给她的就是成倍的失望与心痛。
他有青梅竹马又为何答应娶她?
既然娶了为何又瞒着她不让她知道自己原来是个第三者?
他的深情从来是给别人的,可笑当年的萧景烟把他额外分给自己的一点点好奉若圣旨,轻易就俯首称臣献上了一切。
在江绮蓉拿出那张奏疏的时候,她才知道自己有多傻。现在想来也还是觉得自己傻,不是傻在痴心错付,是傻在什么都自己背了。
三个人的纠缠,为什么被指责的只有她呢?那一路爬行的经历,足够她恨上眼前这个衣冠楚楚的男人一辈子。
那抹青衣在前尘中飘远了,她要追上他,她不甘心。
骆成威的脚步在变走为跑的时候及时刹住,脸上的银色面具在泪水下来的那一刻凸显出存在,然而已经来不及。他从回忆中抽身,清醒过来只用了一瞬,旋即陷入更大的震撼中。
以为已经死去的萧景烟在身体里叫嚣,是风车!满屋子蓝色的风车!
骆成威无法闭上眼睛,从心底深处涌现出的绝望和无力死死拖着他往那青衣男子站着的地方走过去。
他要自己画的那幅画还历历在目,萧景烟仰头看烟花的时候寄托了多少天真喜悦,自己统统都记得。
那年铜钱节的烟花比三年后的绚烂太多。她从北市一路跑到定川桥,顺着逐水而下的花灯向上追寻,全然不顾身后王府仆婢皱着眉提醒她注意仪态的声音。
萧景烟只是很欢快地跑着,想看看在二十一世纪见过的烟花与在这个从未被历史记载过的王朝的烟花有何不同。她的身体属于这个时空,但她的灵魂不是。
于是这个缺心眼儿的姑娘不知在这里,出嫁就应该避嫌,一身少妇装扮跑到了男女情人彼此约会的定川桥边。
那一抹愤然离去的红衣背影她还来不及见到,只看到自己的夫君站在花树下望着某个方向出神,她于是问他,“咦?你为何也在这里?”
不等他回答,她转头看了看四周,绕到他身前挡住了他的视线,不知道她是不是瞎子才没有注意到自己夫君眼底正在酝酿的情绪,她只是舒展了手臂,漫天烟花就在那一刻全数绽开,“我说这里怎么这么多人呢。”
她回身朝他一笑,“很美吧?”
“王爷……为何要折这么多蓝色的风车?”第一次提醒萧景烟的是二少的银色面具,第二次提醒她的是被九曲寒毒弄哑了的嗓子。
满屋子蓝色彩纸折成的风车随着屋外游走进来的风转动着,那个身着青衣的男子站在她对面,仿佛站在传说中忘川河的彼岸,隔着奈何桥轻轻问她,“那你呢?为何要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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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再相逢
第五十五章 浮生未尽(万更分三章求首订)
“你不要过来……”这一句话说出口,依稀能听到当年属于萧景烟的声音,叫她怀疑此刻是不是有人将时光倒流回了三年前。
青衣男子离自己越来越近。他的脸比自己走时消瘦不少,原来觉得高大不可亲近的身影,也会有朝自己弯下腰来的那一天。
楚敬乾的手慢慢朝他举起,伸出,最后覆盖在他脸上。
银质面具被掀掉的那一刻,不知哪里传来冰凉触感。
二少的短匕原先绑在胳膊上,现在被抽出,抵在了荆王殿下的脖子上。楚敬乾只是愣了一下,随即若无其事地继续靠近,“你恨我。”
有浅浅血痕露出来,二少的几根手指指尖泛白,“不要再靠近我。”
这一句声音嘶哑,叫他轻易找回理智,暗中运气往后再退三步,抵住了墙壁。如果他再过来,自己保不齐真的会动手。
楚敬乾已经猜中了,但自己就是不想把面具揭掉。
我不想把那个伤痕累累的自己暴露在你面前,我始终觉得我应该是风风光光地归来,不眨眼地手刃仇敌,把所有曾经欺负过我,看不起我的人都送去地狱,我应该是这样回来。而不是被你兄长和仇人下在棋盘里成为一颗别动的棋子。只能在小心翼翼自保之后拖别人下水。
可是我忘了,我终究是人,不是神。在命运这盘棋里,谁都是棋子。
有泪从面具里流出,这一天流的眼泪实在太多,多得让萧景烟觉得自己苦心经营起来的二少形象就在此毁于一旦。
必须找点什么转移他的注意力,做些什么举动或者说些什么话,比如……这一屋子风车他折了多久——
“你离开以后,我到处找你,可是没有关于你的一丁点消息回报上来。你走时什么都没带走,我看见你放在窗边的风车,是我送你的。我就每天都买一只回来,再后来,我就学会折了。”
他的手轻轻揭掉二少的面具,看到了一张没有易过容的脸。记忆中本就不算美丽的女子脸庞此刻还添了一道狰狞的伤疤,除了那双眼,真的再无其他可以让人有好感了。
然而楚敬乾没有嫌弃她肆意横流的泪水,手指在那道伤疤上来回抚着,最后沿着她脸颊滑到下巴,并轻轻将她下巴抬了起来。
“楚敬乾以前,确实是个混蛋。”
他的吻轻柔落下,只一瞬,一记耳光终结了一切。
萧景烟看着他,用胳膊撑开两人之间的距离。她无法解释自己为何要挥出这一耳光,而在动了手之后,神智终于清楚起来,她明白,她要活命,必须演戏,必须抓好眼前这个人。
“你哥哥要杀我,对么?”拼命找回的理智使二少蹙眉看着眼前的人,他看见楚敬乾眼中有一种东西发了芽。
他说,“还好,阿烟,还好你还能恨着我。”
楚敬乾的意思是,萧景烟到底没能忘掉他。
可是萧景烟清楚地看见,就从这一刻起,她和他之间,划出了一道巨大的鸿沟,他在拼命找回以前的萧景烟,而她在拼命配合假装自己还是原来的萧景烟。
不能告诉他的话是——我们回不去。
我的心只有一颗,我很珍惜。当初既然给了你,你不珍惜,它于是慢慢碎了。最后我拿回来修修补补,终于像了个样子,但是,它从此也不再是你的了。它告诉我,接近你,除了痛,没有其他。这痛太难忍了,它不要了。
眼泪逐渐干涸,脸上的泪痕有人用帕子轻轻擦拭。萧景烟看着楚敬乾小心翼翼对待的神态,好像在触碰一件稀世珍宝。
如果你来得早一点就好了。
“你会让你哥哥杀了我么?”
这样的声音是二少发出来的,是那个重生归来的骆成威才会说出口的。你不要怪我,为了姐姐,我什么都可以做。我会在你心里种下希望,然后让它长大,就如同当年你对萧景烟一样,等它的根深深扎满你整颗心,就是我该摧毁你的时候了。
唯有如此,我才能说原谅。
“皇兄自幼生长在那样的环境里,母妃被皇后害死时他才四岁多,又是被皇后夺去抚养,而我则被送去了关外,”楚敬乾擦干净她的脸,放在一边的银色面具被他和帕子一起要收走,“我会把扶青带上,刚好他也不喜欢京城,我们可以一起上路,我让他帮你把这道疤去掉。”
说着说着,他又将手抚上她面颊,“你以前,很爱笑的。”
萧景烟的嘴角微微上扬,努力使眼睛变弯直到完全眯起来,然后再把笑容弧度扩大。这个动作在她成为二少的时候,对着铜镜练习了无数遍,炉火纯青,真假难辨。
她自信毫无破绽,迎面而来是他宽厚胸膛,久违的气味排山倒海地扑来,三年前求而不得,三年后弃如敝履。
命运啊。
她这次是真笑了,冷笑。
“我要继续以君逸山庄二少爷的身份和你一起去苍州。”男子的怀抱温暖厚实,可惜的是她不再是毫无防御的萧景烟,现在的她,只看楚敬乾对她有没有用,她该怎么用。
背部被他用手掌轻拍了两下,“好。”
“除了你,你哥哥不会知道这件事,谁都不会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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