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传闻不过是世人图个热闹,真要计较的人估计没有几个。”
“二少名声远播,卢某不得不先入为主。不过看二少的反应,难怪不会死在来京的路上。”
骆成威在卢隽瀚的注视下面色丝毫未改,“若果真这么轻易就死了,当初怎么会敢把消息放出来。”
卢隽瀚大笑,“难道二少还有小算盘?”
“不求大富大贵,也只是想和卢兄你一样,混口皇粮吃吃,说出去也像个样子,”骆成威跟着笑了,“不然以我现在的身份,可怎么讨媳妇儿啊。”
“二少背后可有君逸山庄撑着呢,还愁找不到女人?怕是不肯找吧?”卢隽瀚的语调不自觉提高,手指往四处点着,介绍京城各处的风景。说着说着,就在一处三层楼高的酒楼大门前停了下来。
酒楼临江而建,从外观看只有三层,妙却妙在里头空间蜿蜒迂回。骆成威再一次对卢隽瀚表示感谢,“若不是卢兄带路,在下真会迷失在这重重道路中。”
“不必客气,请二少记住,卢某与二少,都是一样的人。”
卢隽瀚说完这句话,把手往前一伸,高声叫道,“二少,请!”
第三章 琅华双骄
骆成威一面往里走,一面打量这个位于二楼最里间的包厢。三面窗推开就是恒江,江面上的风有些冷,吹得红锦缎铺就的桌面上放着的菜肴——那滚烫的汤汁冒出的热气四下飘散。
卢隽瀚最后一个进来,将门关上。这一关,外面的声音便都远去了。骆成威用手敲了敲墙壁,果然经过特殊处理。
包厢内别有洞天,酒桌看似近在眼前,走过去的屏障却不少。骆成威的脚步停在落地罩前,纱幔并未被挽起,隐隐约约看得见一个人影立在窗前。
只这么一看,就有种摄人心魄的感觉传来。那人即使只是背影,气势也丝毫不减。
骆成威不再犹豫,跨过三层落地罩,最后一层纱幔不敢撩开,隔着这阻碍朝帘幕里的人下跪行了大礼。
“外头的人都叫你二少?”
骆成威低着头,看眼前垂落在地的纱幔被一股浑厚内力凭空挑起一角,月白衣袍落入眼底。那人脚步没有再动,包厢内烛影灯光逐渐摇曳出另一个世界。
“夜里风冷,还是先把窗子关上吧。”
说话间,月白色衣袍慢慢从眼前消失,只一小会儿,三面开着的窗便也紧闭了。那人未叫平身,听声音,好似找了个椅子坐下了。
“本不必大费周章,要你亲自送来,只是虎符事关重大,”身侧传来倒水声,那人抿了一口,才继续往下说,“且朕也很想亲眼一见,到底是什么人,能捡到先帝当年都搜寻不到的东西。”
顿了顿,那人又道,“卢爱卿,朕见近日朝廷有新贡的茶上来,想必你回京也才不过数日,辛苦了。”
卢隽瀚往地上一拜,“此乃臣的本分。”
茶杯不轻不重往柔软锦缎桌布上一放,发出轻微声响。那人脸上泛出笑意,“好茶。平身罢,现在外头,朕与你们都可以随意一些。”
骆成威起身,转头的那一刻,愣在原地。他没想到,江湖上的传言会是真的。
月白色衣袍干净素雅,年轻的皇帝挂在嘴角的笑意不甚明朗。可让骆成威吃惊的不是男子俊美至妖孽程度的脸,而是有着那样的一张脸,搭配的却是一头白发。
先帝宣明帝去世后,群臣遵遗诏迎太子楚承望即位。新帝登基时年仅十七,太后所能倚仗的亲信大臣寥寥无几,一时朝廷内斗争权的戏码迭出,着实让这位新皇帝伤透了脑筋,甚至一度累坏身体。
所幸新帝楚承望还有个同父同母的弟弟——荆王殿下楚敬乾。
荆王年幼时就随军在外作战,直至新帝登基方被调遣回京。虽说新帝与这位胞弟不是时常见面,但感情却好得可以。所以楚承望登基后把最尊贵的封地,朝阳帝都所在州部荆北州给了楚敬乾,对此无人感到意外。但有一点,荆王手里握有直属于自己的军队。甚至在楚承望登基后遭遇好几场大病时,荆王还代行过皇帝的职责。
就因为有这位手握兵权的王爷坐镇,新帝的统治才得以顺利施行,以至于到了后期逐步把大权掌握在了自己手里。
新帝勤勉克己,励精图治,甚至在三年前忽泽进犯琅华边境——平城时,御驾亲征。那一战琅华王军大获全胜,并且传出一个壮烈的故事,说的是王军中有一个将士身怀绝技,单枪匹马制住忽泽大将,可惜最后的结果是这位将士在杀死对方后,自己也丧生火海。
坊间传闻,皇帝凯旋而归,头发却在一夜之间,全白了。
阿阮有和骆成威说起过,那时他并不相信,只觉得是民间为了美化皇帝心系黎民百姓而传播的流言,没想到今日一见,竟然是真的。
“想什么呢,皇上赐座了。”
骆成威被卢隽瀚拉着在凳子上坐下,身后有丫鬟倒上了酒。
“他们既然都叫你二少,朕也随一回俗罢。二少的面具是不能摘么?”
骆成威刚坐一半又起身答道,“草民幼时顽皮,打翻烛台烫伤了脸,伤疤丑陋,实在是——”
话到一半被那人伸手打断,“倒是朕不好了。”
卢隽瀚适时展露笑容,身后有丫鬟的轻笑声传来,她上前夹了一筷子菜递到骆成威碗里,露出的一截皓腕晃了众人的眼。
“果然京城的女子更是不同凡响。”骆成威的目光从手移到人的脸。
丫鬟一袭青色衣衫,低着头,全身笼在朦胧光晕里,越发显得温柔。她的葱白玉指还点在壶上,见骆成威回头望她,朝他羞涩一笑。
就在这时,一个身影从屏风后转出来,使得原本就不敢放松的气氛更加拘束起来。
来者不是别人,就是近年来在民间话本子里大热的两位主角之一,荆王殿下楚敬乾。
“有空过来?”话本子里的另一位主角发话了,语气带笑。荆王看着他,也不行礼,那与问话人颇有些相似的眉眼堆满笑意。
皇帝长得俊美,荆王殿下虽与他是同胞兄弟,却显得更为英挺。两个人站在一处时,时常引得人群驻足围观。久而久之,关于这两人之间,就有变相的谣言开始流传,有些喜欢编排帝王将相的人,便以这两人为原型开始书写话本子,结果卖得火热。
渐渐的,就有负责采办的宫人冒着性命之危,私下托宫中服侍的人把这两人碰面的经过悄悄记录下来,再拿给自己带出宫兜售,得来的钱大家平分。再后来,外头不知哪个胆大的直接把皇帝和荆王殿下当做了话本子的主角,一开始只是口头讲讲,后来连册子都出了,听说是卖得极好。
但凡琅华贵族之家,龙阳之好也是有的,狎男妓之风同样盛行,不少写富豪贵族世家的话本子里头,都有关于这方面的杜撰。但对此人们尽管乐于凑趣儿,主角却不会刻意宣扬。
但当主角是性情乖张的皇帝时,情况又是另当别论。宫里人只要不瞎都瞧得见,在皇帝知道了自己与亲弟弟在民间的故事后,对荆王反而愈加亲密起来,显出对流言颇为纵容的样子。这下连宫人都压抑不住对金钱的饥渴,自己背着主子动手写起话本子来了。外头的人为了区分,便在这些话本子前头加上了“宫廷”二字。
而眼下,骆成威看着故事主角之一凭空出现在这个原本只有四个人的房间里,心下警惕又高一分。楚敬乾什么时候来的,来多久了,他竟无一丝察觉。
卢隽瀚拉了拉他袖子,两人一起向荆王殿下行了礼。
楚敬乾比他哥哥楚承望随意许多,手一摆,卢隽瀚挺直了身板,骆成威也刚要直起身,被楚敬乾先一步扶好,他伸出的手牢牢握住骆成威的臂膀,口中笑道,“这位就是捡到了虎符的功臣?”
骆成威在他骤然间犀利起来的目光注视下,绷紧了背,“不敢当,不敢当。”
楚敬乾的眼神似乎可以通过银质面具直接射到他脸上,使空气中的紧张感更上一层楼。一时万物寂静,可以听到的声音只剩下越来越响的心跳声。
“啪嗒”一声裂响,卢隽瀚直接跳了起来。皇帝楚承望的声音十分柔和,“子宇。”那是荆王的字。
楚敬乾周身的气势在那一瞬间如潮水般退去,只留下初见时那个温和可亲的王爷形象。
他再深深看一眼僵在原地的骆成威,说了一句,“二少的眼睛,同本王的一位故人很像。”
骆成威机械地转身,再次坐下,“王爷说笑了。天下之大,相似的人很多。”
“是呢。二少一路从平城过来,舟车劳顿,有惊无险,也是十分辛苦。”楚敬乾自己往杯子里倒满了酒,看一眼楚承望,又是微笑的一张脸。
皇帝的发言紧随其后,“能见到卢爱卿和二少平安到了这里,也算没有辜负朕的真心了。”
骆成威知道是时候了,一杯酒下肚,从袖中捧出一个锦盒,恭恭敬敬弯下腰,将其举过头顶,献给主位上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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