骆成威默了一刻,唤来启叔,“叫几个人准备一下,我们要送汀兰去君逸山庄。”
“二少,为何如此突然?”
“临仙州气候好,适合她养伤。”骆成威也没有解释,因为他发觉找不到理由解释,为什么楚承望会对和姐姐相似的汀兰感兴趣。
阿阮见骆成威下了决断,心里那股不安的感觉渐次消失,她将目光移回二少的画上,这才发现,他画的是空景。
“这个地方是……定川桥?”阿阮奇道,“你画这座桥做什么——”
话没说完,她已经明白了,“楚敬乾要你画的画,就是这幅么?”
骆成威的笑很冷,“他要我画当年刚成亲时,与他误打误撞并肩看了一场烟花的萧景烟。”
阿阮看他神情,不知该说些什么,半晌过后,才说了一句,“这都……什么事啊……”
“阿阮,你说我该怎么画呢?那时的萧景烟那么兴高采烈,她还什么都不知道呢,”骆成威笑着笑着,声音就变了,“不知道自己是第三者,不知道站在身边的人其实很讨厌她,不知道这个王妃的头衔她根本不该有——”
“哗啦”一声,书桌上的东西被主人推翻在地,“他说怀念的时候,不会觉得羞愧吗!”
阿阮冲上前抱住她,“你既然恨他,就更应该把力量保存下来,不要每一次见到他都那么怂!”
骆成威——不,应该说是萧景烟,她伸手掩面,掌心触碰到的不是有温度的皮肤,而是冰冷的面具。只这一下,就足够让她冷静下来。
她将面具缓缓掀开,用手抚摸那一道长长的,不规则的疤。
“呵呵……不配有资格爱……却连恨的资格……也没有……”
阿阮将她圈在怀里,用额头抵着她的眉心,“景烟,不要这样,难受就哭出来吧。”
第二十五章此意难平
帝王宫阙到了夜间气势依旧不减,层层叠叠好似蛰伏在黑暗中的巨兽。
楚承望登上鸣凤台,看着这个环形建筑周遭被梨花层层包围,地上的红毯年年换新,不知多少佳人曾在上面轻歌曼舞。
银发纷飞乱了他的视线,漆黑双目透不出情绪。年轻的皇帝仿佛只是碰巧走到这里,走到这个平常用来举行皇家宴会的地方,一个人散散心,逛一逛。
有帘幔清扬,有月光似幻,盏盏宫灯由远及近,铺到鸣凤台前,像陨落的星河。
楚承望的视线从地面移开,停留在画楼的屋檐上。
鸣凤台中央呈圆柱形,周遭用流水间隔开来,再在外围起一座高楼将舞台包围。因为是环形建筑,六层的高楼每一层都悬挂着一圈红灯笼。
这些灯笼在风中彼此击打摇晃,交织出一片明暗景致。
他伸出手,掌心恰好接住飘落的纯白花瓣,还来不及细赏,它又随风而去。
“皇上,夜深露重,还是早些回宫歇息吧。”鸣凤台下的公公看着自己一手服侍到长大的皇帝站在风口一动不动,这一站就是两三个时辰。他担心皇帝的身体,因而不顾规矩进来劝阻,好在皇帝并未怪罪。
楚承望岂止是不怪罪,简直连身影都未曾动过一下,“今晚是去谁那里?”
公公停顿一刻才回复,“启禀皇上,是陈贵妃处。”
“告诉她,朕不过去了。”楚承望说着,终于挪动了身形,却是往鸣凤台深处走去,那一头白发与满树梨花渐次融到一处,很快便吞没了他的背影。
身后人的脚步声伴随叹息声一起远离,楚承望皱眉停在一株梨树下,脑海中闪过昨日在街市上救下的那个蒙面白衣女子,她眼角旁清冷的梅花渐渐与眼前花枝重合在一处,突然而至的心慌让他快速转身逃离了这个地方。
“原来,我也会害怕,”楚承望走出鸣凤台前,到底还是没敢像往常一样,将头转回去望哪怕一眼。
“洛靖阳,你赢了。”
清晨的阳光透过窗纸,一点一点照亮屋内景致。弯腰伏在桌案上一夜未眠的人,将画笔一扔,整个人向后摊在了椅子上,“我尽力了。”
阿阮揉揉眼睛,看画上的人有着天真的眼神,仰起头看烟花的脸不喑世事,笑容干净纯粹。
人生若只如初见。
“阿阮,你想念她吗?”
“二少……”阿阮收拾着纸笔,不忍回答。
“她这么蠢,早就该死了,”骆成威合上眼睛,再睁开时,恢复了往常冷峻模样,“将这幅画好好收拾收拾,给荆王殿下送去。”
骆宅的人一到王府,就被迎进了书房里,楚敬乾亲手接过画,挂在了墙上。
楚叔看着自家主子失魂落魄的模样,不知该如何是好。自古情之一字,最折磨人。
“本王不喜欢骆成威这个人,可却很喜欢他的画,”楚敬乾久久凝视着画中的人,突然冷笑一声,“果真风流浪子,画女人画多了罢?能把女子画得这么真……”
楚叔不敢出声,只默默把凉了的茶换了一杯新的。
“无怪皇兄对他格外提防,皇兄那样的人。”
楚敬乾想起铜钱节第六日晚间,自己被皇兄召进宫中。通常这种时候谁都不愿谈论公事,楚承望也只在以前遭遇危机的时候才会在节日里召他进宫。他接到密函,一路从王府赶到元华殿,没调匀的气息被自己的哥哥一句话直接搞成窒息。
“朕要你亲自盯着骆成威,朕总觉得他身后的君逸山庄,没有看起来那么简单。”
“……皇兄何出此言?”
“朕不信一个出海在外那么多年的人,能在回琅华后短短几年的时间就将生意扩展至琅华全境,如火如荼,更何况是与兵器有关。在这背后,没有多年累积的人脉和巨额的财富,根本不足以支撑。”
楚承望的眸染上冰霜,牢牢锁住自己的弟弟,“虽然他有很大可能与卫常仁无关,但不能保证在卫常仁权倾朝野之下,没有谁还想来分一杯羹。”
“皇兄的意思是,他心思有异?”
“在他以纵情风月闻名江湖以前,可曾有听说过半点关于这位二少的事迹?”楚承望凤眸微眯,凛冽气势喷薄而出,“他的面具到现在不曾摘下,殊不知在他身上还有多少层皮未被扒下来!”
楚敬乾单膝跪地,“臣弟听候调遣。”
往日挤满文武百官的大殿此刻空空荡荡,任凭楚承望将头略微抬高,用那俾睨天下的气势慢慢填充完全,“此人极善伪装。朕倒要见识见识,他在朕的脚底下,能翻腾出什么花样!子宇,你做事,朕放心。”
楚敬乾像往日上朝时一样,对自己的亲生哥哥行礼告退,“臣弟遵旨。”他想起那日皇兄持黑白两子自己互博的样子,只怕在当时悠然神色下,杀心已起。
楚敬乾从元华殿毕恭毕敬退出后才察觉,自己后背的衣服已然湿透。这位只比自己大四岁的亲生哥哥,平时待自己虽极和颜悦色,到底还是一国之君,是这琅华王朝的帝王。
从宫门出来,他立在北宫桥上,回望夜空下的夙央城,突然觉得那高耸得仿佛要刺破天际的檐角,直压得他喘不过气来。他挥退马车,一个人走完了北市的街道,登上定川桥后,他遇见了骆成威。
楚敬乾不喜欢骆成威这种抓不到棱角的性格,但无奈的是,每次面对他,自己都会被那双眼睛吸引。
阿烟那么样的人,为什么他的眼睛还会同她的那么像?
他忍不住想触碰一下,看看那双眼究竟是真是假。他知道这个念头很荒谬,可他还是伸出了手,并且做了更为出格的事。
骆成威是个男子,但看得出来他的身量发育得并不好,据说是从小体弱的关系。
他将骆成威困在桥上,发觉触碰间的感觉与男子间的肢体接触不大相同,他还想仔细寻找到底哪里不同,只听骆成威冷着声音提醒自己,“王爷,有人在看。”
他回神,发现周遭人群眼神怪异。
过了些时日,下了早朝,瀚奕殿中坐着的那个人捧了本不知从哪里搜寻来的话本子,一双眼眯成一道缝,十足地老狐狸样儿。
“子宇,你做事,朕放心!哈哈哈哈!”
话说完,一头白发的人终于放开形象大笑出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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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六章前生回首
“二少,楚敬乾要我们查明当日与我们作对,想要暗杀卫常仁的人——”阿阮看着底下人发回的消息回馈,表情微变却不肯直言,“二少,你猜是谁?”
“暗门。”骆成威看着地图上苍州的位置,手指轻点。
阿阮的脸色这一次变化很明显,“你早就猜到了?”
“暗门的精英力量既然在卫常仁出事之前提前转移,留给他的全是级别不高的杀手,却又将暗杀我的任务交给他,这说明,幕后调度之人已经存了要他死的心,若我们进京后将证物上交,到时牵扯出的凶手线索会直指卫常仁。而此次宴会我们先挡了第一波的暗杀,然后才有了那些所谓的报仇雪恨的戏码。这两下相较,倒让我觉得两者都一伙的。而暗门常用的毒针,又在两次行动中均被发现,所以我才有如此猜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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