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蹲下身子,拿起了鞋,才要抬起她的脚,李德已经走了身边来。
柳相宜一抬头,瞥见他冰冷的目光,才是察觉出此时举止有些过分亲密,当即放下了鞋,让开了。
徐良玉还不知道怎么了,低头穿鞋。
只不过,她眼帘一动,发现李德已经站了跟前了,顿时抬眸:“殿下?”
李德也不言语,蹲下身子一手握住了她的脚踝,他似乎不太擅长做这种事情,拿了鞋子往她脚上穿的时候,两三次才穿上,徐良玉扭着脚,还是她自己伸手拽了拽,又低头整理了下袜带。
他始终看着她,脸色不虞:“还要闹别扭到什么时候?”
徐良玉低头看他:“殿下说什么呢,我听不懂。”
他微扬着脸,脸上终于多了一丝无奈:“你又在和本王闹别扭。”
她也很认真地样子:“不,我没有。”
如果他没记错的话,一早上他已经刻意认错了,道歉了,虽然他不知道他哪里有错,但是荣生一再跟他说了,说女人多半在意这些,尤其是把谁当做谁的,他并没有把谁当做谁,不过早起时候,听见徐良玉言语当中,丝毫没有克制,一腔怒火都发泄在了找茬的张良娣身上,他甚至没忍住在里面偷笑了。
结果她早早出了门,半晌没有回来。
妄他还刻意留在了雍王府,李德依旧盯着她的眼睛:“你有。”
好吧,徐良玉当然是恼了他的,她回头看了眼青萝,示意她带柳相宜和伙计先出去,只待几个人都走了,才站了起来:“殿下高高在上,我怎敢与殿下生气,长安城的确和我想的不一样,但是来之前我与殿下便是主仆之分,殿下有殿下想要的自由,我有我想要的东西,互相利用而已,虽然我在殿下身边,但是都是假的。我这个人最不愿矫情,要是真能和殿下做场夫妻也算我捡了便宜,但是不能,所以殿下和我还是保持距离,我不是任何人,我只是我自己。当然了,说起来不过是殿下身边一个还债的,有什么资格生气,殿下不必在意。”
她很是认真的,婉转地,说着这些话。
不过很显然,李德抓住了他以为的重点:“你想与本王真做夫妻?”
她只是随口那么一说,徐良玉眼一跳,当即别过脸去:“不是那个意思。”
他继续抓重点:“进了雍王府,何有真假之分。”
徐良玉还在回味他说这句话什么意思的时候,李德已经抓住了她的手腕,不知是因为什么,他脸已经沉下来了,给她扯了自己的面前来,她瞪大眼睛又惊又慌的模样看起来像只小兔子。
身上这件新裙,因拢着薄纱,里面的那朵花透着些许朦胧的美。
她还和他闹别扭,他清心寡欲几年,若不是她三番五次抱着他,诱惑他,他怎会把持不住。
不过这女人实在没规矩,李德踢了踢她的鞋,垂眸:“注意你的分寸,本王不想再有下次。”
踢着她的脚了,徐良玉才反应过来,他刚才给她穿鞋的意思,的确,不管她成婚与否,柳相宜来给她穿鞋都不大合适,犹如这个敏感时候,她的身份是雍王府里的人,传出什么闲言碎语更是于她不利,还丢李德的颜面。
她也未多想,一口应下来。
乖巧温顺得很,和雍王府的丫鬟平时待他恭敬模样也无分别。
他立即放开了她,顿觉无味。
荣生还在一边候着,胸腔当中一股无名火无处发泄,李德走了他的面前,负手:“走,去水月楼。”
荣生奇怪地瞥了眼徐良玉,转身跟上了他的脚步。
两个人当真是来也匆匆,去也匆匆。
徐良玉在心底琢磨了一番,可怎么也琢磨不透他突然过来找她,到底是干什么,片刻柳相宜和青萝回了前边来,也顺便拿来了模具,鞋底的高度已经超出她的预期,毛刺还很多。
柳相宜拿着磨刀一点点打磨着,地上的茶碗早就收拾走了,青萝又给两个人倒了茶水,抬头看见他手里的鞋,不由瞪眼:“我的天,这能穿吗?小娘子你确定这能穿?一脚踩裙子上就能摔死的感觉呢!”
徐良玉好似没听见一样,她紧紧盯着柳相宜手里的鞋,抿着唇。
柳相宜动作也快,所谓的高跟不过是用斜坡的木块,连带着皮革斜条来回穿梭成的,按道理说前世穿了那么多年细高跟的,踩在上面不会摔到,革上也锁了针,看样子有点奇怪,直叫青萝摇头不已。
她站了旁边,看着柳相宜开始装饰革带,更是伸手比量了一下那根底,夸张地到徐良玉跟前比划了下:“这么高,小娘子真的可以吗?嗯?不会摔倒吗?”
摔倒?
什么摔倒?
徐良玉回过神来,回头招手。
小伙计是长安城后雇的,少年很有眼力见连忙到了她的跟前。
他以为她是有什么事要吩咐,顿时低头。
可她只是对他笑了笑,两指敲在了桌子上面:“那个,水月楼是什么地方?”
第53章 五十三
第五十三章
长裙摆尾,厚厚的鞋底踩在脚下, 一站起来, 顿时高了许多。
整个身体线条, 也都变了。
少女特有的娇俏,每走一步都能带动裙摆,她穿的这双鞋完全露不出来, 尽管柳相宜和青萝都对她称赞不已,但是她低头提起裙摆,低头不语, 总觉得哪里不对。
柳相宜有一双巧手,这也是她看好他的原因。
厚厚的木底, 上面革带上还有装饰的小花, 是用白丝带卷的,与袜带衬着, 雅致别样。
柳相宜见她低头看着鞋出神, 也看了一眼:“怎么了?”
徐良玉低头思索片刻放下了裙摆:“裙子太长,穿这双鞋不大合适, 实际穿起来和想的不一样,不过不是鞋的问题, 是我个头小,撑不起来的关系。”
她一手揉在额边, 来来回回地踱着步。
青萝坐在旁边偷着懒,柳相宜跟着徐良玉的脚步,走得也不快:“这样的鞋也可以成批量的做, 手工的话,其实也应该没什么问题,一个月之内能赶制出来。”
徐良玉心里有事,也没太仔细听他说什么,才反应过来当即转身。
毫无预警地,两个人撞了一起,也是她脚下不稳,穿着高跟当即摔倒,徐良玉只觉脚踝一痛,柳相宜反应迟了一步,也只来得及抬腿挡了一下,随后伸手扶她。
青萝才打了个瞌睡,一把将柳相宜推开,将徐良玉扶了起来。
脚踝是有点疼,徐良玉突然啊地一声,吓得青萝连忙低头来看:“怎么了?扭到脚了吗?要不要找个大夫来看看?”
不需要什么大夫,徐良玉笑得很是开心:“啊哈,我突然想到了,他不是不愿意帮我送样衣去东宫吗,不送也可以,我想到办法来声名大噪了,想到办法了哈哈!”
说着提起裙摆,来回翻腾着找到尾线,指着尾线笑道:“这裁掉,还有上面,重新改动一下。”
柳相宜虽不明所以,也忙拿了尺子过来。
水月楼里面的姑娘也分为几等,有一些是自幼被人遗弃或者送来的,在这里长大,从奴役杂事做起,大了自然而然地变成粗使丫鬟,当然了大部分也通客,只为下等。还有一些是中途被骗被拐被卖来的,教以习令,歌艺曲舞,美貌者更容易出头。还有一种是罪女或是官宦之家正路流放的,那些个闺中小姐,自来便有闲情,辅以教导,多是头牌。
李德从前也总是获邀,长安城里的文人雅客也多来这种场合,有的是逢场作戏,有的是借酒消愁,有的是来作乐,有的是来寻欢,总之是个好地方,权贵当中,也多有邀请,只不过他厌恶得很,从未涉足。
一站在水月楼的门前,自然是被盛情请了里面。
荣生暗自头疼,只乖巧地跟着他后面,李德上了三楼,楼上人少,偶尔能听见唱小曲儿的歌调。
李德似乎有点心不在焉,鸨妈妈小心翼翼地跟在他身后,偷眼瞥着他。
进了雅间,他也是随便坐了,荣生躬身,还心疼他一早到现在也没吃什么东西:“殿下,让她们备些酒菜?”
李德不快地瞥了他一眼:“你让本王在这吃东西?”
说着对老鸨打了个响指:“叫你们头牌过来,给本王唱个曲儿,解个闷。”
李德在长安城出了名的贤良,平时酒肉不沾,是有名的翻脸无情。
据说上一次他被人拖去过红五月,结果就因为哪个没长眼的有意还无意在路过的时候摔了他的胸前,结果现在长安城已经没有红五月这个地方了,水月楼是之后新兴起的,以姑娘们多才多艺才貌双全出名。
其实所谓的头牌,也以琴棋书画为美。
水月楼顶尖的几个,都叫头牌,鸨妈妈叫人去请了几个姑娘过来,都上了楼。荣生也不知是喜是忧,眼看着一字排开的五六个美人,都以扇遮面,含羞带怯地看着李德。
他家殿下酒水不沾,坐在一边。
听闻是雍王殿下独自一人,几个姑娘当然都各怀心思。
站了好半晌,这位殿下就只光打量着,他目光浅浅,像是在看她们,又像是在看别处,就那么一直站着,能有半个时辰了,其中一个腿软还倒了下去,李德淡淡一瞥,鸨妈妈立即让人将这位腿软的带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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