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主听得冷汗连连,若是点头,雪府的名声可就要毁在雪春熙的手上了。说什么不擅长,就是最简单的卜卦之术,连下人都会那么一两手。
不管是什么手法,反正皇子是不清楚的,雪春熙简单摆弄一下忽悠他们不就好了,如今直白地承认自己卦术不精,简直是在丢雪家的脸面!
她瞪了雪春熙一眼,想要尽力补救:“七丫头素来贪玩,学艺不精,二殿下不妨让其他几位姑娘……”
“学艺不精,三弟又怎会看上?是七姑娘不想,还是故意藏拙?”二皇子算得上不依不饶,说什么都要雪春熙算一卦才能罢休。
雪春熙明白,若是她算得好,之前百般推脱等于是忤逆皇子;若是算得不好,正如二殿下所说,三殿下是瞎了眼才会挑上自己。
她不喜欢二皇子的话,似乎拿三殿下没办法,如今便想要拿捏住自己。
封应然好歹是二皇子同父异母的兄弟,这个当哥哥的就这么见不得弟弟的好?
就算生母是外族人,非我族类,好歹身上同样流着一半皇家的血脉,心里无论怎么想的,表面上也该维持着应有的兄弟之情。
再说,没本事对付得了封应然,这是找她这个弱质女流动手了?
雪春熙知道想要拒绝二皇子,那是不可能的事了。既然不能退,那就只能向前进了:“蒙殿下看得起,那么小女子就献丑了。”
大皇子也瞧出一些端倪来,他原本也想要打探一下这位七姑娘的底细。封应然没有挑上其他姑娘,反倒选了雪春熙,这个丫头又有何出众之处?
如今二皇子做了出头鸟,帮忙试探雪春熙,倒是省了自己的事,自然不会阻拦。
家主皱紧眉头,两位皇子不了解雪春熙,她却是知道的。这个七丫头从小学卦术的时候,像没骨头一样趴在桌上,不是瞌睡就是发呆,从来不见她算过一回。
若非长老反复卜卦都没能算出雪春熙的卦象,又如何会把这丫头留下,这时候来拖累雪府的名声?
明明不学无术,如今居然敢应下二皇子的挑衅,要是算不出来,这不是叫雪府没脸,以为雪家的姑娘都跟雪春熙一样金玉其外败絮其中?
第九章 小看
家主有心要阻止,可是大皇子哪里会让她如愿,当下笑道:“不过随手算一卦,就如同五姑娘所言,算一算我和二弟心中所想之事,如何?无论猜中与否,我们也不会为难七姑娘的,二弟以为呢?”
二皇子勾了勾唇角,点头道:“当然,大哥和我又怎会欺负一个小丫头?”
话说到这个份上,家主也不敢再多说,心里对雪春熙恼怒得很,对雪易烟也没什么好脸色。她爱当这个出头鸟就算了,偏要提出这么个事来,简直是惹祸精!
雪易烟冤枉得很,她明明想要在两位殿下面前出风头,好叫皇子记住自己,无论是大皇子还是二皇子,只要被其中一个挑上,以后可不就要风风光光的?
可惜这样的好事,居然被雪春熙轻轻松松就夺了去,还叫她被家主记恨上了!
自己倒要看看,从来没在人前卜算过的雪春熙,要在两位殿下面前出多大的丑!
雪妙彤对这个妹妹也颇有微词,想要在皇子面前混个熟练,也算得上人之常情。只是太急切了些,最后没能成事,反倒把雪春熙给推了出去。
这个七妹妹没多少斤两,还以为会直接拒绝,两位殿下也不可能继续跟她过不去。大不了示弱,哭上一哭,难道大皇子和二皇子还能拿刀子架在雪春熙的脖子上强迫她吗?
她偏偏要逞强,答应了下来。难不成昨天只见了三殿下一面,就对封应然死心塌地的,二皇子的语气中稍稍对三殿下有些看不起,雪春熙就凭着一腔热血准备给三殿下出气?
简直不自量力,平日见这个七妹妹安静沉默,也不像是个没机灵劲的,怎么今天就非要自找没脸?
雪妙彤的指尖动了动,对身旁的迎荷使了个眼色。后者伺候她好几年,转眼就会意了,低眉顺目地走到雪春熙的身边,低声问道:“不知道七姑娘需要些什么,奴婢这就去准备。”
“不必,殿下心急,只怕要等不及的,将就着来便好。”雪春熙指了指桌案,笑道:“还请二殿下写一个字,没有准备文房四宝,用茶水在桌上写一写也可。”
“这是要测字?”大皇子满眼兴致,他还是第一回听说雪家人还会这一手。毕竟所谓测字,大多是街头摆摊的半仙卜卦用的。
雪府为了彰显数百年来传承的卦术,每回用的都是上好的器具。大皇子曾见过国师手里的龟甲,纹理古朴,上面密密麻麻的梵文,怕是有千年之久。
除了这些,哪次不是庄重的净身后把器具请出来,再行卜卦,哪里有雪春熙如此儿戏的?
家主气得双颊涨红,雪春熙这是当雪家是街边半调子的所谓半仙,居然还准备测字?
雪妙彤原本还想要帮她一把,免得坏了雪府的名声。有意让迎荷把自己屋里的一套难得的紫檀竹签送来,稍稍动一动手脚,自然能混过去。
可惜雪春熙压根没打算别人帮把手,直接就提出测字,叫她们给打了个措手不及。
二皇子也是满脸惊讶,很快就回过神来,指尖在茶杯里沾了沾,很快就在桌上写了一个“王”字。
雪春熙一看,脸上露出诧异的神色,很快恢复如初,斟酌地道:“殿下所求之事,未必能得偿所愿。”
“为何?”二皇子听了,不由蹙眉,只简简单单看了一眼,就敢断言,她会不会在胡言乱语?
“二殿下,天机不可泄露也,还是殿下愿意让小女子在众目睽睽之下开口?”雪春熙微微一笑,坦坦荡荡的模样,仿佛一切了然于心。
二皇子却不敢赌,有些话他听了还好,其他人知道却不是什么好事。
大皇子却好奇了,问道:“二弟所求之事究竟是什么,七姑娘居然一开口就断定不能成事,实在叫我好奇得很。”
他瞥了二皇子一眼,笑道:“不过看二弟的模样,七姑娘是说到你心坎上了,算是猜中了?”
“或许,”二皇子回答得模棱两可,拱拱手道:“大哥,轮到你了。”
“也罢,我亲自试试。”大皇子也是沾了茶水,在桌案上写了一个“草”字,雪春熙这下脸色发白,半天没说出话来。
大皇子挑眉,疑惑道:“怎么,七姑娘是看不出来,还是被结果吓住了?”
雪春熙可不就被吓住了,迟迟不知道该如何开口,只是被大皇子盯着,她苦笑道:“容小女子直言,大殿下怕是有血光之灾。”
“胡说八道,在殿下面前怎能口出狂言!”家主一愣,连忙厉声呵斥。她并不觉得以雪春熙的能耐会看出什么来,很可能是看错了。
大皇子摆摆手,倒是没恼,仔仔细细盯着桌案上半干的“草”字,笑道:“我左看右看,都没能瞧出什么血光之灾来,七姑娘可否解释一番?”
“殿下,草字上可看作‘二十加十日’,今天是正月二十。日字被夹在中间,殿下怕是要在十日后被困住。”余下的话雪春熙知道好歹,没敢开口。这次大皇子被困,恐怕性命堪忧,即便侥幸生还,也要大伤元气。
大皇子半信半疑,原本以为雪春熙会找几句好听的话糊弄自己,谁想会陡然抛出一句“血光之灾”?
即便他没有全然相信,听着心里却有些不舒服,唇边的笑意便淡了不少:“那么十天后,自有分晓。若是没被七姑娘说中,我可要上山来问罪的。”
雪春熙低着头没吭声,她不怕没说中,就怕被自己说对了。
大皇子冷着脸拂袖而去,二皇子若有所思地打量了雪春熙一番,忽然笑道:“七姑娘莫非真看上三弟,不愿意跟随旁人了?我十分欣赏七姑娘敢做敢言,不若随我回宫去?三弟一年里三番五次要去各地剿匪,在京中没能呆上一两个月。姑娘跟着他,怕是要艰辛些,倒不如在宫里惬意得很。”
闻言,雪春熙微微皱眉。封应然奉皇帝之命四处奔波,这些兄弟一副理所当然的日子,还假惺惺关心自己,为的不过是她刚才露的一手罢了:“小女子一诺千金,恐怕要让二殿下失望了。”
“是吗?总有一天,七姑娘会后悔的。”二皇子说完,阴沉着脸,转身就走。
两位皇子离开,犹如两座大山终于被搬开,屋内在座的人这才悄悄松了口气。
家主绷着脸,开始发难:“七丫头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要是一个不好,得罪了皇子,雪府再有国师在宫里周旋,也不一定能保住你!”
雪春熙知道自己刚才一番话,算是彻底得罪了二皇子,垂下眼帘开口道:“家主,雪府家训,从来不参与皇家之争,又不能打妄语扭曲卦象,我实话实说,又有什么不对?”
闻言,家主气得倒仰,这丫头平日不声不响的,看着是个乖巧的,原来一直都是装出来的,分明就是个刺头:“七丫头怎么就肯定说得就是对的?你刚才那一卦要是算错了,那就跟胡说八道没什么区别。”
雪家几代积攒的名声,都要一次被这个死丫头给丢个干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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