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妃……”何文有些踟蹰。
这时书房的门敞开,顾琅予修长的身影立在门处,他凝视着宁禾,出声唤了一句“进来”。
宁禾不知所以,进入书房内,顾琅予回身凝视她:“那是本殿的眼线。”
宁禾并不明白:“眼线?”
“那是本殿在父皇身边的眼线。”
宁禾愕然,“你在父皇身边安插眼线,你不怕他发觉?”她心中十分紧张,老皇帝是何等的睿智,顾琅予这般做实在太冒险了!
然而他却沉稳十足,“本殿信你,所以才告诉了你。”
“你不怕父皇察觉么!”宁禾担忧道。
“本殿自有分寸。”
宁禾总觉得有哪里不对,顾琅予为何要告诉她?“他来此是给你传递消息的?”
顾琅予未语。宁禾却能猜到,若非是来传递消息,那人怎会白日跑来常熙殿。
“顾姮在调查你我每日在常熙殿的相处日常。”
宁禾心间一紧,顾姮……他是想要调查顾琅予对绫辱她的事情是否知晓……
然而顾琅予道:“他一心认定了本殿娶你不过为了赢得一个心慈的名声,以致父皇对我改观。所以才安插人调查本殿,好取证据告发本殿。”
宁禾听着顾琅予的声音,心中却知晓并非如此,顾姮不过是怀疑顾琅予那一日没有醉酒,知道自己绫辱了她,所以才不顾天下人的非议而娶了她。如果顾琅予知晓劫持她的幕后人就是顾姮,便会取证对顾姮不利。所以顾姮才想要调查清楚,以先对顾琅予反击。
可是顾琅予并不知晓顾姮的计谋,宁禾怔怔游神。
“你在想什么?”顾琅予皱眉,“听清了么。”
“你说什么?”宁禾怔怔问。
“本殿方才已说,今后的时日,你我皆不可再分房而眠。”
“不可!”
“难道你想让顾姮如意?”顾琅予不悦,“本殿就知你不会配合,所以才先说与你。此事休要再言,就这样定了。”
宁禾只能干急,她自然不能直接告诉顾琅予,如果她与他感情融洽,那么顾姮已会认定顾琅予知晓劫持她的事情,而对顾琅予下狠心。她频频摇头:“你我有过约定,你不可在我殿内就寝!”
“这常熙殿都是本殿的地盘,宁禾,你休要再放肆了。”顾琅予沉声恼怒。
宁禾知晓他是不会听她的话,只得问:“既然他已想对你下手,那你可有应对之策?”
顾琅予并未正面回她,但见他胸有成竹的样子,宁禾也没有再继续说下去。其实顾琅予的担心没有不妥,如果让老皇帝知晓他娶了她还与她分房而睡,那一定会给他带来不好的后果。
游神地回到享宫,傍晚时分,李复来给她请脉。
“皇妃眼下身体健好,胎儿已稳,也务需像头三个月那般谨慎了。”
宁禾问:“明日父皇大寿,殿下与你已商议妥当?”
李复颔首:“正是,皇妃放心,胎儿暂不显怀,常人是看不出异常来。”
李复退下后,出了殿门恰在廊下碰见了顾琅予,他忙行礼道:“见过殿下。”
顾琅予径直往前,李复犹疑了一瞬出声唤道:“殿下。”他方才入殿请脉,见素香抱来顾琅予的书与几件里衣,便已瞧清了状况。
顾琅予停下,“何事?”
“皇妃如今胎儿虽已稳妥,但同房时需小心才是。”身为医者,李复觉得还是应尽心提醒才好。
顾琅予这时面色莫测难辨,径直行入了享宫书房。
他在书房坐到夜半,宁禾早在戌时便已入睡,待子时醒来时,枕边空荡,书房映来一抹昏黄的光亮。她起身行去,顾琅予正坐于灯下,执手握笔疾书。
宁禾就这般静立着,之前在阜兴多少次,她也曾这般静望他夜间埋入案牍的身影。轻声返回身,宁禾将老皇帝赏赐的夜明珠拿去了书房。
顾琅予这时在增亮的一片光明中瞧见了她。
宁禾将夜明珠放入书房的四个角落,顾琅予出声道:“你不是最喜欢这个东西,怎舍得将它们放入书房。”
“那一日不都说了么,因你经常在书房坐到夜半,这些都是求来给你用的。”
顾琅予未再言语,待宁禾放好了夜明珠准备回寝殿时,他起身道:“将这些收了,本殿要就寝了。”
宁禾回身,“你耍我?”她是踮着脚才将这四颗夜明珠放入了灯台上,才刚放好他便说要睡了。
只见顾琅予眉梢一挑,睨了她一眼便行入了寝殿,且是一副你能奈我如何的神态。宁禾伸手去够一颗夜明珠,奈何烛台放得高,不小心便将案上的墨台打翻。
顾琅予听闻声响已闯进书房,他见她无事地立在案旁似乎松了口气。
宁禾回身,本想怒吼他取下夜明珠,但转念一想他这般吃软不吃硬的性子,她怒吼不得。于是她撅了唇,眼巴巴地望着身前这高大的男人。
“殿下,妾身够不着怎么办。”她声软如绵,巴巴地望着他。
顾琅予心中微动,行至烛台下伸手取下夜明珠放入匣内。
宁禾不禁暗自得意,又软绵绵道:“还有三颗呢。”
这人确实没有与她计较,听话地取下三颗夜明珠,室内瞬间一片漆黑。
身侧,他浓重的男子气息袭来,小手忽然被他温暖的大手牵住,她要挣脱,他低沉的声音响在耳际,“你看得清路?”
宁禾不再反抗,想起在阜兴时,她正是因此而伤了手腕,眼下左手手腕处都还有那一道伤疤,想来也是不能消除了。
她今日并没有惹到这个男人,所以这一夜相安无事,他们虽同塌而眠,中间却隔了一道距离,顾琅予不恋女色,对她也并无心思。宁禾只得祈祷顾姮快些落马,这样便不会再有眼线暗中监视着常熙殿。
转眼到皇帝寿辰这日时,晴空湛蓝,清风和煦,皇宫内人声喧阗,宫人有序穿行忙碌,皇亲臣子都入宫为皇帝祝寿,布置隆重的宣德殿已是座无虚席。
雍贵妃一手揽下大寿的诸项事宜,皇帝进宣德殿时,也是连声赞叹,对雍贵妃道了一声“辛苦”便与兰妃入座。
宁禾与众皇子皇妃都已先到了殿内,各受命前来的大臣也已入内。宁知朝宁禾走来,笑道:“阿禾,我们坐在一处如何?”
宁禾瞧了一眼宁知身侧的顾衍,眸光又暗瞥见身侧顾琅予沉静的面目,“长姐,咱们还是按辈分入座吧。”如果要与宁知挨着入座,顾琅予岂不发飙?
如此,他们便按照皇子辈分入座,宁禾是第一次瞧见那生病的二皇子顾常,他与侧妃坐于宁禾与顾琅予身侧,面容憔悴,双目无神。但不得不说的是老皇帝的这几个儿子基因皆好,都是俊朗之人。
宁禾低声问身侧顾琅予:“大皇子没有来么?”
“他托本殿送了贺礼,没有受诏前来。”
顾琅予斟了一杯酒自顾自喝,“你兄长来京了。”
宁禾一愣,“我哥哥来京城了?”
顾琅予颔首:“今日你应会见到他。”
宁禾不禁欢喜,“那应是祖母托他入京给父皇拜寿,他来怎不先通知我一声,我也好去城楼接他。”
顾琅予淡笑:“他早已入京,在京中谋官。”
宁禾一怔:“不可能。”宁一生性喜爱自由,不喜束缚,许贞岚也一向没有约束过他,宁一怎么可能来京城做官?
“寿宴后你自会知晓。”顾琅予又自顾自饮了一杯酒,没有再言。
第44章 寿宴(二)
宁禾第一次参加皇家宴会,老皇帝的寿辰极为讲究,先是百官朝贺后开宴,宴席撤下,雍贵妃安排了歌舞助兴。又有许多名媛贵女为老皇帝写词弹琴,皆恭祝万寿无疆。
宁禾瞧见李茱儿也在舞姬中跳舞,她为领首,舞姿卓然,老皇帝不住拍手称好。宁禾不由微微一笑,琴乐合奏声中,李茱儿在蓝空下旋转跳舞,她今日妆容姣美,姿态惊艳。那柔美的身姿在台上旋转之际,与宁禾的眸光碰撞,朝她绽来一个温婉的笑。
宁禾不禁想,李茱儿一身才气不说,性格也十分温婉,不知京中哪家的公子才堪配她。
这一曲舞毕,顾衍起身朝龙椅上座的老皇帝恭贺:“儿臣祝父皇万寿无疆,这是儿臣为父皇准备的寿礼。”说罢,他身后的侍监将礼物呈上。
宁禾瞧去,那是一块极大的玉雕,玉雕龙腾飞舞,上著“万寿无疆”四个大字,顾衍的侍监躬身禀道:“陛下,这是六殿下亲手著的字迹,为准备这份礼物,六殿下这两个月每每都是夜半才入睡。”
老皇帝目光慈爱,欣慰地收下顾衍的礼物。
接而,顾末与顾姮也相继献上了贺礼。
顾琅予望住宫廷宴会各人,声音磁性好听,“你说你已准备妥当,那贺礼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