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皇宫,顾琅予正下了早朝归来。
他们一同撞在常熙殿的宫门处,顾琅予睨了宁禾一眼:“你去找了大皇子?”
宁禾望着身前的顾琅予,他有着英挺的五官,眉宇深邃,今日他难得穿了一身白茶色的外衫,衬得他整个人暖了不少。阳光落在他如墨的青丝上,他仿若一尊神像般令人肃然。
“你怎知我去见了他。”
顾琅予率先挪开目光,踏入了宫门,“你既然是常熙殿的人,这点事本殿也该清楚。”
宁禾随上他的脚步:“殿下为何不让那两名侍妾服侍?如果是琴姑安排得不妥,殿下嫌弃她二人相貌不够倾城,那我……”
走在她前头那伟岸的身影停下,猛地回身拽住她的手腕,“我说过这些事你还没有资格插手,本殿要宠谁还由不得你说了算!”说罢,他眸光嫌恶地甩开宁禾的手。
宁禾立在原地,他已走远。然而她更加清楚:顾琅予因为自己母妃对老皇帝的苦等,所以他不会让自己成为如老皇帝一般三妻四妾的人,他似乎对女人全无兴趣,然而他也并非有断/袖之癖,一个二十三岁的皇子,还让自己保持童子身,若非那一日喝醉酒,他恐怕到现在也不会碰一个女人。
宁禾心间说不出是何滋味,她因一夜未睡,天一亮便出宫去见了顾琻,此刻终是有了些困意。然而心间这份难言的情愫却让此刻的她有些手足无措。她是很想知晓腹中孩儿的亲生父亲是谁,但……如果真的是顾琅予,她真的不知往后要如何面对他!
回了享宫,用过早膳与安胎药,宁禾到午时才让自己睡了一觉。她这一觉一直睡到申时,醒来时阿喜不在殿内。她唤了几声才见素香进殿。
这常熙殿内,知晓她身怀有孕的除了素香与阿喜,便是那个顾琅予亲信的太医李复,甚至连何文都不曾知道这消息。
素香道:“皇妃,你可要用膳,此刻已申时尾刻了。”
“不必,阿喜呢?”
“她在煎药。”
宁禾起身穿戴,素香忽道:“皇妃,殿下去了阜兴。”
宁禾抬眸:“阜兴?已经出发了?”
“是,殿下在朝堂上请旨去了阜兴,因阜兴连着两载大旱,城中萧条,百姓食不果腹,陛下忧心之下准了殿下的请旨。”
宁禾知晓这种情况下除非是阜兴降雨,否则始终不能从根源上解决问题。但这毕竟得由老天说了算,岂是顾琅予一己之力能挽回的。思及此,她不禁有些担忧,“陛下只派了殿下去,可还有随行的臣子?”
“有两位大人跟殿下一起,何文也去了。”
宁禾担忧的是顾琅予并不能带功而返,离老皇帝的寿辰只有一月多,他如何能在这短短的时间内改变这两年大旱的情况。
第二日,日头起得早,气候渐渐回暖,身上的衣物也可穿得轻薄些,阿喜与素香在为初夏的衣装做准备,宁禾在案头练字。她虽一开始不识云邺的字,但眼下几乎将常用的字词认得已足,虽也能写,但她嫌握笔不爽,这字也写得十分难看。
阿喜进殿来道:“皇妃,茱儿小姐来了。”
宁禾丢下笔,李茱儿正走进殿中,宁禾笑道,“你来了。”
李茱儿道:“我听五殿下说了,三殿下已去阜兴,我怕你无聊,便来陪陪你。”
宁禾笑道:“你这番心意倒似我的长姐,她也曾忧心我无人陪伴,说要常来陪我。”宁禾话到最后,声渐轻微,似乎宁知已有好几日没有来看过她了,是近日在忙么?
李茱儿道:“你还有兄弟姐妹,真羡慕你。我娘只是爹爹最后一个娶进府的偏房,虽我是家中最小的女儿,但众姐妹兄长都不喜欢我娘,也不喜欢我。”李茱儿黯然地垂下头。
宁禾第一次听李茱儿提起身世不由升起一股同情,她在安荣府的遭遇不跟李茱儿一样么,“但我看兰妃娘娘甚至疼你,你不要难过了。”
“是呢,我两岁时娘亲曾抱我入宫,许是那时姐姐很喜欢我,所以这些年一直将我记挂在心上吧。”
“你既然是来陪我的,又跟我提不开心的话,我可要不乐意了。”
李茱儿羞赧一笑,“那我们去御花园走走,陛下前日来惠林殿,说那边的花已开得盛,许我们都去观赏。”
宁禾颔首,跟着李茱儿一起往御花园行去,李茱儿脚步很是轻快,宁禾因顾及腹中胎儿,所以走得稍慢。李茱儿在前处催促她快些,隔着几簇花影,李茱儿望见疾步前行的顾末,“奇怪,他不是要陪姐姐用膳么,这般形色匆忙是去何处?”
宁禾也顺着望去,顾末身影渐远,且未带随从,独自一人穿过御花园,形色很是匆忙。宁禾问道:“你说五殿下要陪兰妃娘娘用膳,那为何他已先走了,去的也不是惠林殿的方向。”
“兴许是有急事吧。”
李茱儿没有理会,拉着宁禾登上石阶,坐在一处亭内,“这里百花齐放,闻着这花香便心绪轻快,你说,若是有人能将我们画下来该多好。”
宁禾也是这般想的,若搁在前一世,这不就是心情大好,穿得美美的,再来张自拍么。她道:“前些日子你不是遇到一个偷画你的人么,将他叫来,给我们二人画一幅。”
李茱儿目光飘忽,“我也没有再见过他了,不知他那画又画得如何……”
宁禾望着李茱儿怅然的模样,不由得道:“你不会是看上那小官了吧。”
“才不是,你可休要取笑我。”李茱儿极不自然地起身,“不如我去把我的琴抱来,正好你说你忘了琴艺,我教你如何?”
宁禾颔首,“那我就在这里等你。”
李茱儿欢喜地朝惠林殿跑去,宁禾坐于亭内,这时感觉到腹中有些饥饿,阿喜瞧她捂着肚子,便道:“皇妃,我们早上吃得早,眼下又到午时了,你可是饿了?”
宁禾点头,阿喜说道:“不如我回殿里取些点心来?”
“那你快去快回。”宁禾说完,阿喜小跑着出了视线,她只带了阿喜出门,眼下阿喜与李茱儿都已暂时离去,这亭内便只剩她一人。
环顾四处,御花园景致怡人,亭台水榭怀抱,又有百花齐放,委实是难得的美景。宁禾步下石阶,伸手握住一株开得正盛的含笑木兰,余光忽然瞥见一道黑色的影子,凝眸望,那是一个疾驰的人影,宁禾从花影处移开望去,不正是顾姮疾走的身影么。他去哪,那个方向不正是顾末方才所去的方向!
想到自己成亲路上被劫之事,顾琻与顾琅予没有嫌疑,而只有他们二人她还没有调查过……
宁禾思索一瞬,朝顾姮的方向跟去。她一路脚步很轻,隔顾姮并不近,亲眼见顾姮走入一处废弃的宫殿后,宁禾确定四周无人才敢行上前去。
耳侧确实有隐约的交谈声,宁禾倚靠一面颓壁轻声向前,那声音这才清晰可闻。
“皇兄,我怕……”
“怕什么,成大事者这点胆子都没有么!”
宁禾心间隐约有不好的预感升起。
顾姮阴鸷的声音响来:“顾琅予此次出宫是千载难逢的机会,平日在宫里你我哪有时机下手。”
宁禾心中猛跳,顾姮要对顾琅予做什么?
“皇兄,难道三皇兄他当真是知道了那一次的事情?”顾末紧张地问道。
顾姮沉默了一瞬道:“那一日他喝得烂醉,虽然见到你我的人在西柳阁盯视而追去,但他并不知那就是你我的手下。”
这一刻,宁禾脑中有什么轰然倒塌。
作者有话要说:
接下来男主女主要开始火花四溅了~作者好想开车!!!开不开!
第33章 劫杀
“可是如果三皇兄不知,他又怎会娶那宁三小姐,他如此心气傲的一个人怎会娶一个已失清白的女人。”顾末仍是不安的,“我怕,我怕他早就知道那一日的事情,所以才会娶那宁禾,那本就是他□□的人,所以才不怕外人的眼光。”
“此事休要再提,如果那一夜的事他果真记得,就算他知道是你我二人所为又怎样,宁知的事情我还没有找他算账,想将这些都栽在我头上,哼,他得有证据,以为区区几枚钱币就能将我摄住……”
宁禾的脑中一片空白,空荡荡的大脑一直回荡着顾末的那些话,顾琅予,顾琅予,真的是他,那个□□了她身体的人真的是他!
她死死捂住口,害怕自己因震惊而发出声音。但她太过用力,竟将自己的手指咬破,疼痛的感觉这才传来,宁禾这才回想到自己是来此偷听。
顾姮阴狠地道:“这一次,我一定要他有去无回。”
再不敢继续听下去,宁禾伸出颤抖的手扶住墙壁,匆匆逃开。
她拼尽力气行到空旷处,四周偶有宫婢路过,皆朝她俯身行礼。宁禾目光呆滞,游神地往御花园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