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时,萧怀瑾乘了御轿离开,舒望晴立在瑶光殿跟前,眼望着远处孤灯一点之下,那顶明黄色的御轿缓缓远去。
“小主……”暖蕊迎上来相劝。
“锁闭宫门,大家都回寝殿,好好休息——”舒望晴吩咐下去。
既然做不了什么,那便好好地养精蓄锐,静心等待。
*
没过几天就到了正月十五,元宵佳节。
宫中一向重视这元宵佳节,只因过了这一天,宫中大宴小宴接连不断、纸醉金迷歌舞升平的日子就要过去了。
可是这一年,因前些日子有百姓受灾的缘故,皇后何德音拍了板,没有在宫中长乐宫大摆筵席庆贺,而是在景福宫设了家宴庆祝,与宴的只有后宫中人。
又因点灯猜灯谜是元宵佳节的习俗,皇后特地传了话,命后宫宫眷人人都事先制了灯谜送到景福宫来。
皇后的号召,自然是人人响应。更何况,皇后言明了皇上萧怀瑾也会过来景福宫亲自品评,制得好的灯谜便有赏。
据说就连华阳宫卢太后都亲自制了灯谜送来。
如此一来,更是无人敢落后,更有不少宫中嫔妃想要卖弄才情,写了数十道灯谜送往景福宫的,也大有人在。
舒望晴心中有事,一直懒懒的,当下只是随意写了两道灯谜应景,送去了景福宫。
她一直留心着崇德殿那里,知道自那夜萧怀瑾夤夜赶去崇德殿理事之后,这位皇帝陛下就还未进过后六宫一步,夙兴夜寐,在为那件“要事”而忙碌着。
等到舒望晴人坐在景福宫中的时候,她兀自在想,也不知萧怀瑾有没有功夫赶到景福宫中来赴宴。
萧怀瑾却还是赶来了。
“皇上,皇上的御轿已经到了景福宫跟前儿了!”
宫女铃兰匆匆忙忙地进来向皇后禀报。
舒望晴心中便想,皇上一旦用起这暖轿,便一直在用了。
她也不知在想这个做什么。
只是这一思量,萧怀瑾已经迈着轻快的步子,快步走进景福宫。景福宫中满满坐着的宫眷,自皇后一下,纷纷起身,向萧怀瑾行礼。
“平身——”萧怀瑾声音依旧清朗,气色也还好,气定神闲,看不出与寻常时候有什么区别。
舒望晴这才暗暗放下心来。
为了这景福宫“家宴”,皇后请了后六宫中住着的所有宫眷,不过还是有人缺席。
华阳宫卢太后嫌人多了闹腾的慌,人没来,只送了灯谜过来。
贤妃穆清欢称病,婕妤贺长亭在养胎,都没有亲自过来,但都遣了贴身的侍婢过来向皇后致歉,并也一起送上了所制的灯谜。
萧怀瑾一到,皇后何德音便命人将事先准备好的灯谜给取了出来。景福宫中登时被挂上了无数红灯笼,灯笼下垂挂着各宫所制的灯谜,俱是写在红纸上头。景福宫中立即红彤彤的,格外喜兴。
“皇上,您看看,都是诸位妹妹们亲手所制的灯谜,您若觉得好,便取下来,臣妾都一一记下,替您赏赐诸位妹妹。”
萧怀瑾点头应了,仰头望着挂起的灯谜,一面踱步,一面微笑。
“人老心不老——打前人词句一句。”
萧怀瑾见了,笑答道:“‘只是朱颜改’——这莫不是太后所作的灯谜?”
跟在萧怀瑾身后的何德音笑着屈膝,应道:“皇上真是与太后母子连心!这正是太后所作。”
萧怀瑾微微皱眉,这谜底本是李煜词句,“雕栏玉砌应犹在,只是朱颜改”。谜面谜底都没什么,只是却是亡国之音,因此令他心生不喜。
可偏生是太后所制,萧怀瑾不能说什么。
当下他只随意往前走,有看得过眼的有趣句子,便停下来猜一猜。只半柱香的功夫,便猜中了六七个。
其中便有舒望晴所写的,“云破月来花弄影——打一字”。
萧怀瑾只看了片刻,便笑道:“这是个‘能’字!”
皇后何德音听了,这才想了过来,也点头笑道:“有趣,有趣——”
如此走走看看,萧怀瑾大多一眼能看出谜底。
不过,他也并不说穿,只挑一些吐属文雅的,或是新奇有趣的,命皇后记下来,备着以后打赏。
突然,萧怀瑾大步往一只灯谜跟前走去,立定看了半晌,突然问:“这谜是何人所制?”
皇后答:“这是贤妃所制,怎么了,皇上?”
第276章 示警
萧怀瑾在贤妃穆清欢所制的一幅灯谜之前停住了脚步。
只见这谜也颇为出奇,谜面只一个字——“再”!
上面写着,打一字,谜底应当也是一个字,另外一个字。
一个字打一个字,再无半点提示,好像是故意难为人似的。
皇后闻言笑道:“贤妃妹妹只写了谜面,没写谜底,人又未过来,恐怕只有明儿去问了昭纯宫的人,才晓得谜底到底是什么。”
萧怀瑾没说话,若有所思地挪开了脚步。
后面一幅,却是一首打油诗,上面写道,“户部一侍郎,面似关云长。上任桃花开,辞官菊花黄。——打一物件。”
萧怀瑾笑道:“这个容易,这是扇子了。”
关云长姓关名羽,户字头下一个羽字,就是扇字。春季取用,秋季收起,正是扇子得用的时间。
德妃听萧怀瑾说“容易”,连忙笑起来,道:“皇上,这可是忆寒公主试着作的呢!”
皇后在她身旁,心里在想这首打油诗恐怕有德妃的代笔才对。可是大节下,毕竟讨萧怀瑾高兴才是第一要务,皇后当即忍下了,反而开口笑赞道:“公主小小年纪,条理清楚,灯谜制得又风趣,又雅致,实属不易。可见其聪慧。”
萧怀瑾双眉一轩,心知身边的后妃所说,左右不过“讨好”二字,夸忆寒公主,原本也是在为了讨他的欢心。
他作为一名父亲,随口称赞亲女几句,只是举手之劳。
可就在此时,萧怀瑾突然想起了什么,猛地回头,将贤妃所制的那一枚灯谜看了又看,干咳了一声,对皇后说:“皇后……朕有些急事,马上要到前六宫去——”
何皇后此刻正在冲着德妃怀里的忆寒公主友好地微笑,没曾想身边萧怀瑾突然提出要走。
她脸上的笑容还未隐去,萧怀瑾已经脚步匆匆,走到了景福宫的门口。
满座嫔妃不晓得到底什么事儿令皇上突然离开,急急忙忙地站起身恭送的时候,萧怀瑾已经走得没影儿了。
皇后何德音自然感觉被当众落了面子。
只不过她素来涵养好,面上万事不显,端庄地道:“诸位妹妹,皇上去去就来,吩咐咱们在景福宫中继续饮宴。”
舒望晴缩在一旁,暗中皱起了眉头。
适才萧怀瑾出去时一脸的凝重,她都看在眼里。
她可不相信皇后的话,说什么萧怀瑾去去就来。
只是,贤妃那幅灯谜里,究竟又隐藏着什么?
舒望晴低着头凝神片刻,心中已经大致有数,脸色有些晦暗,眉心更是紧紧地蹙起。旁边祁云秋凑了过来,手指蘸了一点酒水,在桌面上写了一个“亦”字。
舒望晴则依样画葫芦,也用手指蘸了酒水,在那个“亦”字下头划了一个“又”字。
祁云秋衣袖宽大,只轻轻一抹,桌面上便再也不留半点痕迹。
两人对视一眼,同时起身。
舒望晴抚着额头只嚷头疼,祁云秋则喃喃地向皇后何德音告罪,说:“只怕晴芳仪是适才多饮了些冷酒,现在酒劲儿上来难受,臣妾先替芳仪告个罪,送芳仪回宫去吧!”
皇后正郁闷着。她好不容易张罗了一出小宴,却没想到皇上这样不赏脸,竟自顾自就这么走了。
如今再走了舒望晴与祁云秋两个,景福宫中便更加冷清。
只可惜这位皇后,一向打掉了牙齿和血吞,决计不肯在外人面前露怯。这时她只是雍容地点头,“既然是晴芳仪不适,昭仪少不得多照顾些。”
祁云秋当即将舒望晴扶出景福宫。
她们两人的服侍宫人原本就在景福宫殿外候着,这时见到两人出来,纷纷迎上来。
舒望晴放下了扶着额头的手,与祁云秋对视一眼。
如今看来变故已成,下一步棋,她们该如何走?
“走,咱们先各自回宫,再使人盯着昭纯宫。”祁云秋下了断语。
舒望晴点点头。
至少目下贤妃穆清欢还携着二皇子留在宫里。
既然眼下不知道对方到底会如何出招,那倒不如先观望片刻,待对方出招以后,再见招拆招。
*
此时此刻,穆侯府里的气氛也与宫中一样紧张。
穆侯手下的众下属都候在主人花厅的外面,等候穆侯出来,向他们下达最终的命令。
而花厅里,则只有穆侯、米伯达等几名最为紧要的谋臣。几人再度聚首,是为了将计划一项一项地敲定,力求万无一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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