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奸妃重生上位史 [金推] (彭小仙)



宗亲除籍之后,另有安家银子相赠。一部分人选择了科考,一部分人做些杂活儿养活自己,另有人用了这银子买了良田,成了缴纳田赋的一员。这也导致了大明朝现今的田赋略有缓慢增加。

又因宗亲多少是识得字的,有些人脑子活络,得了良民之身后,跑去干起了商贾。一来二去,竟也带动了一些当地的经济。

当今举国来看,虽各地确有民变,可湖广与河南两地却是还算安稳。之所以会激起民变,很大程度上,就是因为税赋过重,以及税监的横征暴敛。

税监之事,暂且按下不提。只除籍一条,已让朱翊钧尝到了甜头。若非私帑空虚,他甚至想立刻推行全国,让所有愿意自愿除籍的宗亲统统都赶紧出来。

除籍与不除籍,孰优孰劣,一目了然。

这沈一贯身上的罪,也就在人言之中加重了几分。

坐在家中的沈一贯合上干涩的双眼,脑子里、心里,空白一片。

原来自己早就叫东厂锦衣卫给盯上了。

能知道自己收受三藩贿赂的人,自然也能知道自己收受了楚藩的贿赂。

天要亡他。

沈一贯睁开眼,爆发出精光来。

不,且还亡不了他。他们手里头没有证据,仅凭人言舆论,岂能给自己定罪?!

还有救,还会有救的。

沈一贯的双手紧紧捏住,快些儿想出法子了。这个节骨眼上,自己还能向谁求助。

在匿名揭帖传遍整个京师的当日午后,义学馆馆长朱载堉带着馆中所有的宗亲学子,于宫门前静坐。

他们的要求很简单,只有一个。

严惩沈一贯。

这些人,除了朱载堉是多年来主动要求除爵,并最终实现的以外,全都是靠着当年的除籍政令才得以自由的。

回想起过去的苦日子,再对比眼下的幸福。学子身上的那股子迂腐气和节|操便按捺不住了。

宫门侍卫将这件事上报于天子,看是不是要赶人。

朱翊钧微微一笑,“由得他们去吧,大明朝从不苛待学子。”

这一坐,便是一天一夜。

第二天一早,义学馆其他学子也抱着草席,身着馆中学子的常服一起过来。

卷了边儿的草席在地上铺好,宽大的袖子一振,双膝弯下,先朝紫禁城三拜,而后端端正正地跪着。

不知是谁先起的头,自《学庸》后,学子们开始大声背诵诸子典籍。

《论语》、《孟子》、《老子》、《庄子》、《礼记》……一卷卷挑灯夜读,倒背如流的圣人之言自紫禁城门口,响彻整个京师。

随着义学馆牵头,京中其余学院纷纷跟进。一时之间,宫门前竟被挤得满满当当,全是跪着的学子们。他们身穿白色的朱子深衣,身姿端正,纵有艳阳当头,蚊虫叮咬,双腿酸麻,亦不曾移动分毫。

朗朗书声甚至传进了宫里头,郑梦境心怜学子,恳请天子允了宫人为殿外学子送饭。

领头的朱载堉已是须发灰白。他先谢过内监的饭食,而后拱手对着宫门一拜。

“皇恩浩荡!”

身后学子齐齐纳头而拜。

“皇恩浩荡。”

郑梦境听了,不过莞尔一笑,将朱常溆寻了来。“可是你叫皇叔这么干的?”

“非也。”朱常溆道,“是叔父自己的意思。此举有利于义学馆在京中的声势,治儿同我说了,我也觉得好。那些宗亲学子见了揭帖后,个个义愤填膺,要不是有叔父拦着,早就打上了沈府去。”

郑梦境点头,“我说呢,皇叔确是冷静。这要是真的打上了沈家,还不得叫五城兵马司给抓了?沈一贯就是再不济,身上到底还是挂着大学士的头衔。牢里头的滋味可不好受,那些个文弱书生哪里吃得住这份罪。”

又道:“听说吕氏案是因良田而起?怎得前世不曾有过这样的事儿?我印象里连个姓吕的都不曾想起。”

朱常溆沉吟了一番,道:“许是因为前世舅舅不曾前往江陵行织坊吧。”他在母亲身边坐下,替她分解。“治儿在外头打听过了,现在四处都在传要罢江南织造,或是另在湖广设新的织造局。”

“这是何故?都没影儿的事。”郑梦境奇道,“上回我还同你父皇说呢,看他犹豫来着,想来也不曾同朝臣提过?你也一直没同我说过这事儿,必是陛下还没下定决心。”

朱常溆点头,“不错。可是因这两年江南织造出了民变,所以大家都觉得朝廷会将此事落实,所以江南等地的商户开始恐慌起来。”

“而湖广因舅舅,起了不少织户,还有布商。当地的布匹质优价廉,让一直垄断织造的江南心存警惕,想同湖广较劲。能有多少人争得皇商,进贡朝廷?不过大都是售卖给百姓。为了能在价钱上拼过人家,不得不尽量压低了价钱。若是棉桑价钱高,本在那儿,自然布匹的价格也下不来。”

郑梦境心一沉,“这么说来……岂非当地绝非吕姓一家遭了这劫难?”她叹道,“若是早知如此,我定不让你舅舅去湖广办织坊了。却是害了江浙的百姓。”

“母后,话却不能这么说。”朱常溆摇头,“若原本湖广的百姓买布,是用的五钱银子,那现在只需一钱就能买一匹。五钱银子里头,可不独是布商赚的,还有专门行商的商贾自江南运去的路费。现在打破了江浙织造垄断的局面,倒是件好事。”

朱常溆接着道:“一旦打开了局面,全国的百姓就能用更低的价钱,买到更多的生活所需之物,难道不是利民之事吗?吕家所受之劫,并非因此而生。乃是当地乡绅为非作歹。”

郑梦境静静地听着儿子说话。

“乡绅们手握大量的良田,积聚起了万世家财。又因功名,而毋须纳税。”朱常溆凝目,“这是在吸大明朝的血,也是吸百姓的血。”

“他们唯恐江南织造垮台,令他们自家经营的织坊受累,所以百般收购良田,尽力减少棉桑成本的开支。他们倒是保了本,能有力气同湖广的织造相抗衡,可当地的百姓呢?死活全然不放在心上。”

“母后,这才是他们最用心险恶的地方。百姓没了田地,还能如何生活?为了生计,不得不卖身他们做工。”朱常溆叹道,“当年文忠公推行了条鞭法,虽未治标,却也颇有成效,可惜被废至今。”

郑梦境拍了拍儿子的手,让他别难过,“被废了又如何?趁着这事儿,就不能重新启用?事情都是人做的,这么多年下来,我们办成了多少事?除了沈一贯,正好是个切口。”她眼睛微眯,“党同伐异,利用舆论,难道只有他们会?”

“也是。”朱常溆笑了,“我还欲借此重开浙江明州一地的舶司,不过海禁一事乃是太|祖在开国的时候就定下的,可不好说服朝臣。”

郑梦境摇头,“祖宗的话,不过是能用的时候就抬出来用,不想用的时候,谁当过一回事?你可忘了,慈圣皇太后的徽号,本就不合法理,还不是给过了?朝臣们,只要不触及自己的利益,或是能捞到好处,自然会睁只眼,闭只眼。只看你同你父皇如何去做了。”

“我知道了。”朱常溆挺直了腰背,打起精神来,“先将沈一贯给办了再说。”

宫门外的学子跪了三日,造足了声势。朱翊钧见差不多了,才让内监好声好气地去将他们请走。偏学子们见沈一贯还未被定罪,不愿意走。就连元辅沈鲤出面也不怎么管用。

最后还是朱翊钧亲自出面,圣驾亲临,允诺朝廷必定会严办沈一贯,又说了好一番勉励的话,这才将人给请走。

朱载堉怜惜学子辛劳,也允诺了他们放三天大假——他自己倒是被从陕西回来的冯大儒给骂了一顿,说这等朝中事,本不该叫不相干的学子掺和进去。

朱载堉连连点头,困得眼皮子都要睁不开了。冯大儒大发慈悲地放了人,等着这个蠢笨徒弟睡饱了再来自己跟前听骂声。

朱华彬累了三日,回到馆中就大睡了一天。第二日起来,因不需上学,所以特地抽空去了趟公主府见母亲。

吴氏在公主府里头好吃好住,人都胖了几圈。现在看起来却是个富态的老妇人,和先前刚入京的时候,完全是两个模样。心里最挂念的,自然是儿子。

前几天听说儿子跟着一起在宫门前静坐,也心疼,却也愤怒。现在见了儿子,自当同吴赞女告了假,打算下厨给儿子好生做一顿饭食。

母子相见,说了好一通话。朱华彬还将自己见到天子的事儿告诉了母亲,当时他位置靠前,隐约看见身着明黄色龙袍的天子立在城上,由内监传话。虽未见真龙之颜,心里照旧是激动的。

“好!你去的对!”吴氏给儿子碗里夹了一块肉过去,“娘就知道,叫你上京来念书,就是对的。”

朱华彬笑着点头。那日后,他与馆中同窗的情谊越发深厚了几分,彼此相约明年的甲辰科,必要一同高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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