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难道和自己江湖上自由自漂泊不好吗?他们根本就不会愁衣食,到时候冬日到南边暖阳下看鸳鸯,夏日到北国冰雪下赏月,何不哉?!但是,张郎他……会和自己走吗?
阿荇这样门口踌躇着,张真却已然回来了。他刚刚被相府管家叫走,却并不是别事,而是金宠想起了他虽然进府时候添过几身衣服,但是过年确实不能不添衣,毕竟他不是府里下人,也不是不想干人,就算是投奔来亲眷吧,相府不能落人口实,再说,就算看和张老大人同朝为官那么多年份上,金宠也想着,就算张真和牡丹成不了,也至少要保这懈怠鬼一世富裕生活。所以物质上,也就对张真很松。
就比如说冬天来临时候,早就有下人送了上好炭和大毛衣裳到草堂了,每日饭菜不说是珍馐美味,也是有酒有肉四菜一汤伺候着。帽子、靴子、大氅、手炉,一点也没有缺少。大年夜时候,还特意吩咐了厨房,给张真这里再备一桌不错宴席,东西不少你,但是要和我们一家吃团圆饭,你还不够格呢!
金宠这样做,也是暗地里点给张真。我们现是拿你当做上宾,如果这一科你考上了,算你小子还有能耐,这女婿我们捏着鼻子认了。以后大家是亲家,也算是和平过渡。但是如果你没考上,对不起,牡丹年岁也到了,是不可能等你一科,到时候你还是没有考上话,牡丹可是耽误了。但是只要你不恣扭,不惹事,就算是没和牡丹成,我金家也不会亏待你,让你流离失所。到时候还是会物质上给你一些补偿,安安心心做个富家翁即可。
金宠本来不是什么歹意,但是没想到,张真反而因此加愤恨不已了。本来这张真也是官宦人家富贵公子,只是家道中落没有多久,就直接求到府上来了。本来以为,相府重诺,也不必费什么事,自己到了这里还是当初那个风流倜傥张公子,还可以和美娇娘琴瑟合鸣活活地过日子。但是没有想到,金家还有不招白身婿一说。
当初家之时,父亲也总是严辞勒令自己读书上进,因为家中都是科举上位,并没有什么爵位,但是自己一贯是不喜欢这些营营苟苟之事。天生就不爱看什么四书五经,只爱看些游记志怪,风花雪月。父亲责打也没有什么用,但因只自己这么一个儿子,也只好放下让自己考学上进要求,打算什么时候给自己捐一个官员出身,到时候有父亲朝中帮扶,怎么也能外放一个实职。
但是父亲毕竟是清官,平素不爱受什么孝敬,阖家只靠那么一些饷银度日。积年节省,前两年这银子终于凑得差不多,但是没有想到,父亲又重病不治,撒手去了。母亲洁烈,一根绳子随了家中老爷去了。家中存银子,正好给老公母俩做了料理后事之用。
买官身之事,也就这样完了。别说他现下没有银子,就是有,老父已死,朝中无人,又怎么可能行得通?!君不见那么多商人大富之家,想要买个好出身,大把银子敬上去,也是难以买到。何况是老父当年朝中得罪人不少张真呢?
金府初闻这个典故,张真头脑就一阵一阵发蒙。前头十几二十年都不曾考过一点半点功名,现下又怎么可能考过?所以他已经一门心思地认为,这金家就是看不上现家道中落自己,他们嫌贫爱富,想要毁婚了!
但是他就不曾想想,金家说也是实情啊,要不然当初你老父那么拼命想让你进学又是为了什么?难道只是为了让你上进吗?若只是如此,又何必费心思简省存钱,只为了给你买一个小官当呢?他老人家必然是也知道金府这个规矩。要不然人家相府千金,凭什么放着公侯家世子不嫁,放着考取了功名生员不嫁,专门嫁给一个白身小子呢?
就算是你老子还是当朝大员,这都是牵强极了,说不得张老大人活着时候如果这样子来提亲,金家也没有名声上挂碍,就直接退婚了也说不定呢。所以说啊,张老大人,您可是死得好,死得妙,死得呱呱叫啊!要不是眼下张真失去双亲依仗,又身无分文,那相府还不至于害怕那么多闲话呢,早就将这个让人烦心家伙赶了出去了。
但是张真根本就已经将嫌贫爱富金家给恨上了,无论金宠和他说什么,他都认为他是嘲笑自己。被自己未来岳家看不起,自尊心非常强张真可是受不了。原本进学就没有别人家子弟好,总是每每被父亲提起别人家孩子如何如何,就已经非常刺激他了,自卑心本就比别人重些。后来父母突然撒手人寰,致丧时候,还听了满耳朵“张家哥儿没出息,老子死了日后还不知会如何“、“听说是和金相府上定了亲事,说不得以后就到相府里去做赘婿,吃软饭了。“云云话。
那些话,就像是魔咒一样,守孝没日没夜里面,都不断啃噬着张真心。本就已经存着心事,然后又被金宠提了一大通要求,自然是直接就想到了金家想要毁婚上。让他到草堂里去读书,可是他哪里读下去?!他只恨自己没有书上张羽、柳毅好际遇,只好寄人篱下受冤枉气了。
但是他也不想想,他自己不知道上进,光想着能够天上掉馅饼,还得是直接正好掉进他嘴里才是好,但是世上事,哪里有这样随人心意?
但是现,真遂了张真心意,真有个他盼望了许久女妖来到了他身边,还与他成就了好事,只等着日后龙凤呈祥、百年好合呢!张真垂头丧气走回来,满腹针对金府牢骚,但是蓦地看见现还是金牡丹模样鲤鱼精阿荇,就是一愣。不管怎么说,金府虽然待他无情无义,但是好歹自己这未过门媳妇还是对自己非常好。金相爷千万般不是,只有这一个通情达理温柔美丽女儿,就足以抵消了。
自己还要和牡丹过一辈子呢,当然不能触怒了未来岳父。这样想着,张真直觉得自己刚刚针线房里受到那些冷眼很是值得。等到日后自己成了这相府未来男主人,必要给那些狗眼看人低下人好看。但见牡丹却不似平日里脸上总带着让人心底都化了娇笑,反而满面愁容,就担心这是自己和牡丹之事有什么反复了,或者是被金相爷发现了什么。于是,立刻焦急地开口问道:“牡丹,我好娘子,今日你这脸色如此憔悴,可是有什么烦心事儿吗?不妨说出来,看小生有什么可以为娘子效劳?“
阿荇一听,心说,我就等你这话呢。但是让他去破坏阵法事情却是不肯说出来,她还怕张真知道真相之后会吓跑了呢。是以只有想个主意诳他,让他不知不觉就帮自己把事情办了才是正理。
第九章
鲤鱼精心里主意转了好几个个儿,但是面上却是一点也不显。刚刚愁容也不见了,“哪里就有什么愁事?横竖不过还是爹爹旧事重提,只说不让我们一处罢了。“她假装苦着脸说道,但是转而却是笑了:“且不去管他,反正爹爹若是不同意我们事,我就和你走!“
“什,什么?“张真之前不过玩笑似和阿荇说过,如果什么时候真这府里得不到金宠夫妇认同,他就带着她逃到天涯海角去。从此男耕女织,田园风光、好不自。但是他可是从来没有当过真,牡丹毕竟是闺阁千金,想来也是受不苦。但是现她自己面前提出来这事,张真惊愕之余都是感动了。想他张真何德何能,但这辈子却能有牡丹这样一个千金小姐能够肯为了他舍却万贯家财、富贵生活,叫他如何不感动?!
“牡丹,难道,你就不怕和我走了之后受苦吗?我身无长物,又没有功名身,恐怕会委屈了你啊!“张真这时候倒是想起来了,握住阿荇手,深情地说。
“那有何妨,纵然是你此身蟾宫难折桂,金牡丹我也永远不变心。但愿得我们夫妻欢娱常相叙,比那玉堂金印胜十分哪!“阿荇被张真拉住手,心中就和手心儿里一样温暖异常。得了如此一个有情郎,她可不想要回到哪冰冷水府里面去,就算是吃糠咽菜过平常日子,也比孤身一个水下好。
“牡丹……““张郎……“两个人就又腻了一起,但是鲤鱼精阿荇并没有忘记此行目,虽则和张郎一起是比水府中好得多了,但是这并不是说明自己再也不想要回到碧波潭那个宝地去了。况且现情形,恐怕是相府人已经知道了碧波潭下有他们这一族精怪。现潭上就罩着一个可怕阵法,说不得下一步就会有提着金钱剑、抄着照妖镜屠妖道士血洗碧波潭了!
这些麻烦都是自己惹出来,怎么能够拖累无辜水族兄弟姐妹?再者说,如果真有大能前来捉拿自己,如果没有潭中弟兄们帮忙,自己肯定是打不过。说不得就从此和心爱张郎天人永隔了!虽然自己不怕死,但是却怕自己死后,金家人会对付张郎。他们家人位高权重,要杀死张郎不过是动一动小手指事情。
这么一想,鲤鱼精阿荇还真想就此驾起一阵妖风带着张郎去了启不便宜又痛?但是又是是深怕会就此让张真对她心生恐惧,到时候说不定做不成夫妻了呢!
阿荇转了转眼珠子,“哎,我们事成与不成,也都要看爹爹他能不能想通了。但是眼下多好春光雪景,想这些不开心事情做什么。倒不如先丢开手不去管他,反正我们夫妻誓死也要一起,说也分不开。他们若是强迫我离了你,我就剪了头发做姑子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