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玥泽把她裹了被子,连人带被子,一起抱进了怀里,有力的手指帮她揉着额角,一边揉一边训她:“活该头疼,谁让你自己去喝酒了?”
喝酒?
云珠摇头,她没有喝酒。
“桌子上的果子酒,你说说你当时自己一共喝了多少?”果子酒的酒劲不大,但是云珠却醉成了这般模样,陆玥泽也只能跟着哭笑不得。
云珠仔细回忆,似乎确实是喝到了果子味的茶水,可是那是茶水啊?而且一点酒味她也没有喝出来,怎么能说是酒呢?
她仰着脖子去看陆玥泽,理直气壮摇头说:“我没喝!”
见她不承认,陆玥泽忍不住笑了,道:“你没喝?那你说说,你喝的是什么?”
“是茶!跟你身上的酒气不一样!”云珠现在说话比以前流利多了,尤其是此时被陆玥泽逼急了,急得一口气就说得清清楚楚。
陆玥泽盯着云珠看了半天,最后忍不住哈哈大笑,他把云珠又往怀里抱了抱,盯着她的眼睛,问她:“你是觉得那东西跟我身上带着的酒气不一样,所以才以为果子酒不是酒?”
云珠老实地点头,还忍不住称赞,“好喝。”
这倒是陆玥泽的罪过了,陆玥泽一向不喜欢饮酒,商队行在路上时,为了安全起见,不让酒水误事,商队里的兄弟们也养成了不喝酒的习惯。
云珠所闻过的那些酒气,不过就是他在王老爷里应酬时沾染上去的,她又没有见过别的酒,自然就把果子酒当成了茶水喝了。而果子酒酸酸甜甜的,倒是挺招姑娘家喜欢的,也难怪云珠会喜欢。
他低头问她:“你喜欢?”
云珠点头,“喜欢。”
陆玥泽想了想,讨价还价地与她道:“那东西毕竟是酒,喝多了不好,爷准许你偶尔喝一点。”
听了陆玥泽的承诺,云珠顿时就笑眯眯了。
陆玥泽也知道这事不能怪云珠,要怪只能怪今日船上上酒菜的人。或许,他们以为招了歌姬跳舞,就要饮酒作乐,又不能明目张胆地上些高粱酿之类的烈性酒水,就只选了这清爽的果子酒。只是,没想到云珠竟然还挺喜欢这一口。
云珠听了陆玥泽的承诺,以为晚上吃饭时,还能看见那酒,可惜陆玥泽只给她了几杯果子茶,根本就不是果子酒。
她有些委屈,小声地和陆玥泽说:“果子酒。”
“今日你都喝过了,不许再喝了。”陆玥泽一脸严肃。
云珠看着他,低了头,神情十分地失落,骗子,明明说好,要给她的,却不给她!
陆玥泽自然是不能如她的意,变了法地哄着她吃饭,这时候平喜硬着头皮进来了:“爷,船帮张掌柜求见。”
张掌柜满脸焦急,似乎发生了什么重大的事情,甚至不顾陆爷和夫人在用膳,就一股脑儿地想要闯进来,幸好阿丙阿丁是会武的,这才把人拦住。
算了算日子,估计程瑾玉的消息也该到了,陆玥泽没有追究张掌柜的不合规矩,低头和云珠说:“你自己先吃,爷去处理一些事情。”
说完,他起身走了出去。门口,张明川已经急得一头汗,手里还捏着一封信,那信纸已经被他的汗水打湿,皱皱巴巴的,好生地难看。
陆玥泽朝着他示意,有话边说,张明川顿时就哭丧着脸道:“爷,陆爷,您要给我们家娴君做主啊!那个程瑾玉程公子来信提亲,要娶我们家娴君,而且他派来的人,话里话外的意思是……我们娴君已经是程公子的人了。”
这些内丨幕,陆玥泽要比张明川知道的更清楚,他甚至知道张娴君是怎么成为程瑾玉的人的。可是,他就算是知道的再多,此刻也只能装得十分惊讶,对此事一无所知才行。
他问张明川:“这两人……这缘分也算是出乎意料,张掌柜打算如何?”
张明川不知道这个程公子是谁,但是他听闻陆爷曾经和这个程公子在桓晃之地,一路同行,或许能对这个程公子有些了解,却没有想到陆玥泽开口的第一句话,就是把问题扔了回来。
张明川道:“实不相瞒,陆爷,我这姑娘一直是我的手中宝,真是怕含在嘴里化了,捧在手里怕碎了,如今……这个程家公子就这么一封信,就要娶了我的姑娘,这想消息实在是来的突然,我也不知道事情怎么就变成这样了!”
“张掌柜,爷与那位程公子也不过就是几面之缘,实在是不好评价此事。张姑娘毕竟是你的女儿,上一次与穆凡成的亲事又是那么不尽人意,爷也不好再过多干涉……”
“陆爷……”张明川喊着。
陆玥泽抿着唇,道:“一切还请张掌柜自己拿主意吧,到时候张姑娘出嫁,爷送她一份嫁妆,算是对她的弥补。”
他能做的,也只有这么多了。当这一步棋子开始走时,已经不是他陆玥泽想要喊停就能喊停的。
张明川也没有办法,毕竟女儿已经和人家公子生米煮成了熟饭了,这婚事,他就算是不想同意,也只能同意了,根本就没有别的出路。
陆玥泽看着张明川远走的背景,除了叹气之外,也只能叹气。
张明川叫人拿来笔墨,给程公子回来信,又派了自己得力手下,让他们下船之后,务必要把张姑娘给带回来。
程瑾玉派来的人,不动声色地带着人坐船离开,心里却是想着:张掌柜,不管你派多少人去接张姑娘,我们家公子也不会把人送回来的。
他想起那日无意中看到的张姑娘,明显就是满脸的不愿意,根本就是不想给他们家公子做夫人的。他们家公子又对张姑娘势在必得,自然是不可能放张姑娘走的。
可是,这话他能在心里想,却不能说出来,就算是张掌柜给他塞了荷包,里面装着沉甸甸的银子,他也一句话实话也不能说,只能昧着良心说道:“张掌柜请放心,张姑娘在我们程家一切都好!”
张明川把人送走了,总觉得这心里不踏实。程瑾玉派人过来提亲,可是他的姑娘张娴君不仅连一封信也没有捎过来,甚至连只言片语都没有。张明川无奈,他这个糊涂女儿,怎么能在成亲前就把身子给了男人呢?这好在是这男人想要娶她做妻子,若是不想对她负责或者要纳她做妾,她可怎么办啊?
如此一想,张明川觉得,程瑾玉这个人或许还算是不错的,至少在还算是肯给他姑娘一个名分。
陆德福是看着有人下了船的,一时好奇,便问一直照顾他的那位周大哥:“周大哥,是何人来陆爷船上拜访了?”
周大哥乐呵呵地说:“听说是好事,有人向张明川张掌柜的姑娘提亲了。”
德福手里还没有来得及喝的药碗,“啪”的一声,就摔在了地上。药碗顿时就粉身碎骨,支离破碎,黑乎乎的药汁淌了一地。
周大哥急忙凑到他身边,小心翼翼地问他:“陆老弟,你没事吧?是不是哪里不舒服?我这就去把大夫给你叫过来!”
陆德福回过神来,似乎根本就没有听到周大哥说了什么,只来了一句:“周大哥,你刚刚说什么?”
“我说什么了?”周大哥也在发懵,不知道陆德福怎么突然就这样了。
陆德福说:“你刚刚说,说张姑娘和别人定亲了?”
“是啊,听说也不是别人,正是程家的那位公子。或许你也见过那位公子吧?就是我们上次在客栈,陆爷让出两间房的那位。”周大哥仔细回忆,只知道有这么户人家,对于他们家的公子,却是没有什么印象的。
陆德福脸色惨白,心里苦笑着:“我终究还是与张姑娘没有缘分啊!”
张姑娘和穆公子定亲之时,他已经是死心了。后来因为受伤,他一直昏迷不醒,等醒来的时候,便听说张姑娘和穆公子的亲事没成,他顿时就来了希望,强迫自己一定要快些养伤,可是……他把伤养好了,张姑娘却没有回来,如今却又和别人定了亲事。
他顿时泪如雨下。
周大哥还在说:“我听人说,张掌柜之所以同意的这么痛快,是因为张姑娘和那位程公子两个人已经生米煮成了熟饭了,这不同意也不行了。哎,真没有想到,张姑娘好好一个姑娘家,怎么会这么犯糊涂,这连个退路都没给自己留。我日后可不准备生姑娘了,这生下来就要担忧着她被别的臭小子骗了……”
他说着说着,就发现陆德福双眼瞪得如铜铃,似乎是恨不得吃了他似的,质问道:“你刚刚说什么?”
“什么?”周大哥被陆德福这骇人的表情吓得不由地退后了几步,也不敢再继续和他说下去。
陆德福咬着牙,艰难地问道:“生米煮成了熟饭?”
“啊?!啊,你是说这个啊?这个倒是听来的,听说当初张掌柜拿了信之后,就去慌慌张张地找陆爷,这话是他和陆爷说时,被旁边伺候的人传出来的,也不知道是个真假……哎,德福,德福……来人啊,快叫大夫,德福总管晕过去了!”
大夫诊断,陆德福是气血攻心,一直体力不支才晕过去的,只给他开了几味药调养,倒也没有什么行之有效的办法。
陆玥泽本来要回去找云珠的,一听到陆德福晕倒了,终究还是忍不住来看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