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想到,第一次来到汤池,竟然是与元琛一道。
寒风呼啸,夹杂着细细的雪花打在脸上。
秦妙冻得满脸通红,两只手都缩在袖子里,但寒风却好似无孔不入似的,将她整个人都给冻僵了。
好在很快就走到了汤池,此处本是温泉,被热气一激,落在头顶上的雪花也缓缓融化,化为晶莹剔透的水珠儿。
汤池中的太监们一见着元琛。登时便跪在地上,行了大礼。
元琛摆了摆手,说:“你们先退下吧。”
“是。”
这些太监仿佛都没看见跟在元琛身后的秦妙,一个个恭顺地很,直接退了出去。
即使他们表现的如此规矩,但秦妙心里却明白的很,在这些太监眼中,她一个前朝被打入冷宫的妃子,能得到陛下的宠幸,已经算是天大的造化了,即使现在只是个小小的奴婢,并非宫妃,她依旧得感恩戴德。
心里转过此番想法,秦妙憋了一股气,却不好发作。
等到汤池处只剩下元琛与秦妙两个人之后,元琛开口了:
“为朕更衣。”
秦妙低低应了一声,她走到元琛面前,也没有矫情,直接将男人身上的衣裳给脱了下来。
她与元琛当夫妻的日子虽然不长,但对彼此的身体却十分熟悉,若是现在还表现出一副不好意思的模样,未免显得太过矫情了。
男人露出精壮的后背,上面满布一道道伤疤,有一处伤疤看起来是刚刚愈合的,还渗着血丝,身上带着伤口,又怎么能泡温泉,元琛这是不要命了?
秦妙皱了皱眉,道:
“陛下,您若是泡温泉的话,伤口恐怕会裂开。”
男人突然转过身,低头俯视着秦妙,声音听起来很平静,但却隐隐约约的透着一丝起伏,问:
“朕伤口是否裂开,跟你有关系吗?”
听了这话,秦妙抿了抿唇,一时之间不知该如何回答。
突然,她听到了水花溅起的声音,原来是元琛直接踩进了石阶上,里头的温泉水很快就没过了男人劲瘦的腰,快要淹到伤口了。
大概是因为温泉水温度有些高的缘故,秦妙透过薄薄的一层水汽,看到男人背上的肌肉紧绷,伤口已经有开裂的趋势。
此刻她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是怎么了,竟然看不得元琛这么糟蹋自己的身子,也跟着冲入了汤池之中。
秦妙身上穿了小袄,虽然并不很厚,但一入水却仿佛千斤重似的,让她整个人在水里打摆子,一个趔趄,差不点摔进水里,幸好被元琛扶了一下,这才幸免于难。
“你干什么?”元琛的声音透出几分气急败坏,看着女人差不点就摔在石阶上,他恨不得狠狠抽秦妙几下,才能将心里头的郁气给发泄出去。
“陛下,您伤口开裂了,不能碰水。”
元琛额角蹦出几条青筋,他看着秦妙一脸严肃的模样,气的脑仁儿发疼。
“你就要跟朕说这个?”
男人的手掌此刻扣在秦妙的肩头,微微用了些力气,不过却没有将秦妙弄疼。
秦妙点了点头,还没等她反应过来,整个人却突然栽倒了,跌在水下的石阶上,不过因为水的浮力,她并没有受伤。
元琛是习武之人,手上的力气极大,只听空气中传来几道裂帛声,秦妙便如同元琛一般,以最原始的状态出现在汤池中。
接下来的事情,即使秦妙不愿,在处在这种受制于人的情景下,一切的一切又显得那么顺理成章。
秦妙最近本来就没怎么有力气,折腾了一次之后,身子竟然软软的滑在水里,幸好元琛伸出手臂。用力箍住秦妙的腰,这才没让温泉水没过她的口鼻。
两手拉住元琛结实的手臂,秦妙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她头发**的,紧紧贴在后背上,有些发痒。
“陛下,咱们可以回去了吧?”
吃饱喝足之后,正是元琛最好说话的时候,他下颚微收,轻轻点了点头。
一把将秦妙打横抱起,元琛唤了一声:
“拿两套干净的衣裳进来。”
汤池外早有太监在守着,听到陛下的吩咐,登时便低着头走了进来。
“把衣服放下。你们先出去吧。”
即使这些太监一个个都是没了子孙根儿的男人,但到底也是男人,元琛根本不能忍受他们看到秦妙的身子。
若是有哪个胆大包天地敢看到不敢看的地方,他就会把那人的招子给挖出来!
秦妙此刻并不清楚元琛心里头到底在想些什么,等到周围没人后,她挣扎着从男人的怀抱里走了下来,脚趾踩在冰冷地大理石地面上,让秦妙微微打了个哆嗦。
因为身上沾了水珠,即使用巾子擦得半干,但穿衣裳的时候依旧有些阻碍,等到秦妙穿好亵衣后,转头一看,正好对上了元琛的眼睛。
不着痕迹的扭过头去。秦妙装作没有看见男人的目光,低低问了一句:
“陛下,奴婢今夜要宿在何处?还回到冷宫之中吗?”
一听到冷宫这两个字,元琛的脸色登时就有些发青,显然他因为秦妙的话,想起了晋文帝。
只要一想到面前的女人曾经委身于晋文帝,元琛心里头就好像住了一头择人而噬的猛兽一般,恨不得现在就派兵攻入金陵,取了晋文帝的性命,才能解心头之恨。
秦妙此刻也觉得元琛的眼神有些渗人,她往后退了几步,脊背正好贴在了一根立柱上,再也无路可退。
看着女人明显有些惊惧的模样,元琛不由冷笑,甩了一句话,道:
“你愿意回冷宫就回去吧,只要明日来养心殿当值就成。”
说完,元琛再也不看秦妙,穿好衣裳之后,就直接走出了汤池之中。
等到元琛走后,秦妙明显松了一口气,她刚刚被折腾了一通,两腿发软,此刻一走出汤池,只觉得天更冷了,真是要活活的将她给冻死。
好在刚刚那太监拿来了一件大氅。穿在身上也算御寒,秦妙在夜里走了大半个时辰,这才回到了冷宫。
听到院子里传来的脚步声,金银赶忙就冲了出来,她一看见秦妙,眼泪就根本止不住了,噼里啪啦的往下掉。
金银跟在秦妙身边的日子也不算短了,她们两个名义上是主仆,但实际上感情却比寻常人家的姐妹都要深些。
秦妙微微皱眉,拉着金银的手,直接将人带到了卧房中,问:
“好端端的,你哭什么?”
金银小脸儿煞白,眼睛肿的跟核桃似的,显然在秦妙回来之前,她就哭了许久。
“主子,青禾、青禾他被陛下关在地牢中,用铁链穿了琵琶骨,关了好几个月,现在也不知怎么样了。”
一边说着,金银一边用手捂着脸,眼泪顺着指缝流下来,滴在秦妙手背上,让她心里头难受地很。
“都是我不好,当日我不应该招惹青禾,现在害了他…….”
听到这话,秦妙更觉得过意不去,她嘴唇微微颤抖,吸了一口气,将金银搂在怀里,道:
“我明日还要去到养心殿中,届时会跟元琛求情,青禾不会有事的。”
即使秦妙这么说,但金银仍旧有些放心不下,含泪摇头。
“主子,您就别跟陛下求情了,此次陛下回宫,明显就是为了折腾您,才将您调到养心殿中做一个伺候笔墨的宫女,若是您再因为青禾的事情求情的话,也不知道陛下会使出怎样的招数来。”
秦妙轻轻摇头,取出帕子擦了擦金银脸上的眼泪,动作十分轻柔,道:
“无论如何,我都是小卓安的母亲,元琛不会把我怎么样的,你就放心吧。”
“真的吗?”金银攥住秦妙的袖襟,杏眼中浮起极为深浓的期待之色。
秦妙点了点头,此时此刻,她虽然并不确定元琛到底会不会答应她放了青禾,但面对这样的金银,秦妙却着实有些不忍心。
若不是因为自己,青禾根本无需背叛元琛,现在也就不至于被关在地牢之中受苦。
说到底,她秦妙才是导致一切的罪魁祸首。
心中转过此番想法,秦妙一时间不由有些茫然,她重活了一辈子,还是给身边的人造成了无尽的痛苦,如此一看,比起前世,她当真是半点儿长进也没有。
金银知道秦妙今日累的狠了,也想着让她好好休息,并没有耽搁多久,便离开的卧房。
秦妙躺在床上,闭上双目。没一会儿就睡着了。
这才过了一天,前朝被打入冷宫的皇贵妃------秦氏侍寝之事,就仿佛长了耳朵似的,没用多少功夫,就传遍了偌大的皇宫之中。
原本那些冷待秦妙的,现在都恨不得冲到冷宫去,好好巴结这位贵主子。
就连御膳房送到冷宫的饭菜,现在也不是残羹冷炙了,而变成了热气腾腾的饭菜。
吃完早饭后,秦妙连喝口茶的功夫都没有,便脚步匆匆的往养心殿赶去。
刚刚走到养心殿前,昨日里给她递糕饼的小太监便迎了上来,说:
“陛下此刻在上早朝了,要不您先进殿中等着?”
秦妙倒是忘了元琛还要上早朝之事,一时之间也有些懊恼,不过她仍是入到了养心殿之中,毕竟呆在有地龙的房间中,总比在外头任由寒风吹拂来的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