谷涵就回她:“亏得那梁姑娘我以前见过几面,看她眼神就知她内心狠辣,再看面相便知多半是心机深沉之人,再是漂亮也不敢娶进来给您气受呀。您觉得她是瞧不起人家匠户之家,我觉得没这么简单,真瞧不起,难道当初就没有穷书生给她挑了?那梁先生自己就是开学馆的,难道他还不能从自己以前的学生里挑几个比较有前途的出来?我也不是梁先生的学生,当初怎么就找到我们家了,最后怎么是嫁去的王家了,难道不奇怪吗?我们家怎么说是孤儿寡母,就冲着外公和我这案首的风头,提起来也不会算很差,属于将来可期型。那王家说是匠户,在这附近不是土老财一般的人家?”
张氏想一想,还真觉得自己儿子的推测挺有道理。最关键的,儿子那句再漂亮也不敢娶进来给自己罪受说得她心情畅快得很。那在宁青穹这事上,她又想不通了,斜睨谷涵一眼:“你这马后炮放的,我还差点真信了。就那宁姑娘瞧着也不像是温柔懂事的姑娘,你看她那天吃完饭,碗都是你给端进来的。要我说,这也是一尊佛。”
“宁姑娘还是不一样的。”谷涵说,“端个碗能看出什么品性来,您信不信,若是换那梁姑娘来,人前她能端碗又擦桌,人后如何,就只有您自己知道了。”
张氏觉得自己说不过儿子了,她看儿子洗了会碗,才说:“你自己也要想想,人家是正经官家姑娘,从小呼奴唤婢,你呢,哎哟,你考中了举人了,你看看,你吃完饭还在这自己洗碗。你说她长这么大,她进过厨房吗?不说她哦,就她身边老跟着那个丫头,那天进厨房帮忙,她都不知道盐是粗粒的,糖是细粒的!我看那丫头都没进过厨房。你总不能让人家觉得嫁进来,还得自己供养丫鬟婆子护院吧?就你收的那点租,每年跟朝廷领的那点银子,交完束脩就差不多了,养得起?”
“嗯,现在是养不起。”谷涵点点头,又说,“可是娘,你不觉得现在想这些太早了?我还小,宁姑娘也还小,而且我们这几年都有事要做,也不太可能说在宁姑娘及笄前就谈婚论嫁的,离她及笄呢,还有五年,那时我早就考了科举了,做了官,俸禄至少得每月一百两起跳吧,多养几个护院有什么问题,算高攀吗?”
“你就肯定自己考得上呀?”
“我不觉得自己考不上啊。”
谷涵这么自信满满,张氏没什么说头了,只闷闷不乐地说:“你也别这么自信过头,又没明说,万一人家姑娘到时不同意,你看你怎么哭?”
谷涵沉默了一会,才说:“娘,只要不是出意外,我以后多半是能和宁姑娘成亲的。”
张氏斜他:“八字还没一撇,你就这么肯定?”
谷涵低头一笑:“娘你不知道,当初我去问她,我说的是我以后在徽山书院的时间会比较少,如果她搬过来,就近好照看,问她答不答应,宁姑娘同意了,还搬过来了,你知道这代表什么吗?”
张氏一听,还真有些意外,她想了想,有些不确定地问:“可她还这么小,能知道这是什么意思?”
“她可聪明得很,不会想不明白就真的搬过来的。这是八字没一撇吗?”
张氏真没话说了,想一想,有些不安地问:“真不会嫌弃你娘?”
“真不会,宁姑娘不是这样人。”谷涵顿了顿,看看他娘,接着说:“可能她还就会喜欢您这没心没肺的,你不知道,去年她宁家倒了之后,她寄居舅家,被舅娘苛待过……”
“哎哟,这是什么舅娘?不对,臭小子,你说你娘我没心没肺?”
……
这个碗,洗了有小半个时辰。
又过了些日子,宁青穹忽然听说朝廷预备要收秋粮了,她忽然想起自己忘了件顶重要的事,忙忙地跑去找谷涵。
谷涵这会儿在家中,听到宁青穹找他,便出来与她一道走一走。
宁青穹就笑嘻嘻地说:“听说谷举人现在投田是村里一个价,村外一个价,我想问问你,能不能给我个友情价,我来投田,你收我一成租呀?”
谷涵意外地看她一眼,笑了:“给宁姑娘你的地,不能是村里价。”宁青穹听了,感到有点失落,还有点生气,居然不给她村里价?正待酝酿怒火,却又听谷涵笑意盈盈缓缓道来:“给宁姑娘你的,须得是挂靠价,我不收租。”
宁青穹愣一愣,才反应过来自己被他开玩笑骗了,她跺了跺脚:“谷举人,你太过分了!”
“我哪里过分了,难道宁姑娘不想要这个挂靠价?免徭役全租回收哦。”
谷涵已经听说了,宁姑娘买的那一亩地,是给她外公外婆捣腾玩的,也不是要正经种什么东西。
思及此,谷涵想了想又说:“宁姑娘自己也可以买些地,挂靠过来,每年吃息也是个稳定进项。”
宁青穹却直接摇了摇头,想也没多想:“我不想买地。”
谷涵有些意外,看看她:“为什么?”
“黄金可以随时拿出来用,变成田地就不行了,不好兑现。我觉得还是黄金实在。”
谷涵听了,就明白了,宁姑娘这其实是没有安全感。
谷涵看着宁青穹这么眼神黑白分明,平静无华地看着自己,明明没有安全感,却又总是这么镇定平静地面对那些刁难杀伐。这么矛盾,这么平静,他心里忽然是有点心疼。
谷涵忽然有了点自己也控制不了的冲动,想要给她一些确定的安全感。他几乎没有多想,声音有一点波动中的沉稳:“宁姑娘,我们定亲吧。”
宁青穹忽然瞪大了眼,以为自己听错了:“你、你说什么?”
“我说,我们定亲吧。”
宁青穹脸顿时一红,腾地一下后退一步,转身就跑,谷涵一看这反应,这怎么不大对,他也顾不得失落患得患失这些情绪了,追着跑了两步拉住她:“宁姑娘,你还没回答我啊。”
宁青穹挣了一下没挣开,心想谷举人看着瘦,怎么手劲这么大?她只好满脸通红地问:“你是不是忘了我还有两年孝期了?订什么鬼亲!”
谷涵一怔,手一松,宁青穹就趁机挣脱,转身头也不回地又跑了。
谷涵看着她跑远,郁闷地蹲到了地上,目光遥望她跑走的方向,余光掠到追得比她家姑娘还气喘吁吁的丝竹,眼中很是忧伤。
唉,那一瞬间,真的忘了。
第93章 虎爪山线索
那日一别,又是许久未见。
宁青穹和谷涵虽说住得不算很远,其实见面机会并不多,若非有事特意找过去,一个月能碰见一次顶天了。但这找过去,也不可能说一点鸡毛蒜皮的小事都找过去,不独宁青穹不可能自己常跑去找他,让丝竹代劳也是不可能的。毕竟丝竹在外言行,代表的就是宁青穹了。谷涵无事也不可能常来找宁青穹,他现在几乎每天都要接待一批甚至几批乡民,有些是附近的,有些是大老远赶来的,都是来确认他那二成租的消息到底是不是真的,附加条件有哪些的。谷涵总要一一与他们解释,解释清楚了,让他们明白了,才能放心大胆地去官府办理手续,投田过来。
也有近的已经确认好过来投田的,少不得等聚齐一批人,还要陪他们走一趟县城,如此来回一番小半个月就过去了也是有的。
谷涵在接收这些田地的时候,也比较小心谨慎,在有问题的基础上还有问题的,也就拒了。二成息本身就已经很触动别人的神经,随时等着抓他小辫子的人只会越来越多,扛不起还要去硬抗,最后落个两败俱伤,不是什么明智的做法。因此那些原本已经是别家佃户、别家举人的投田户的,他都是先拒了。只暗示说若真有天大冤屈,人又多的,可以联名上告,县太爷会为他们做主的。还说若缺个状子什么的,也可以帮他们写一写状子。
不能低估一个举人说这番话的分量,一些自觉已经走投无路,只差最后稻草压下就能揭竿而起、落草为寇的佃户听了这话,那就无异于抓住了一根岸边伸下来的连根树枝一样,前路都有希望了。
这其中就有一个叫元达有的,此人乃是虎爪山附近孙老举人家的佃户,就是快被孙老举人的孙子重孙逼疯了。因为孙老举人的重孙说今年收成不如意,明年要收他们七成租,前些日子要不是听说新举人只要二成租,他觉得能来碰碰运气,怕是要去砍了人后落草了。这下听谷涵这么说,话里话外是会帮忙的意思,他意识到除了砍人之外,还有另一条更正道的路给他走,自然是不愿意去走那条歪路。
元达有在绝境中看到了希望,自是对谷涵心存感激,当下泪花灿灿叩头便拜:“老爷大恩无以为报!小人回去就周知乡里,此事若成,以后但凡有用得着我元达有的地方,老爷只管吩咐,就是上刀山下火海,小人也绝无二话!”
“这位元叔不必如此。”谷涵亲扶他起来,也环顾他人一圈,说道,“谷某人也是孤寡出身,我家祖上三代亦是老实务农之人,最是知晓农户艰辛,而今有幸能够造福一方乡里,自然义不容辞,诸位若有十分困难的、十分冤屈的,也可尽和我说,能帮的我一定不会推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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