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翘想着上一世,自个是没这灾的,也没多往心里去,倒是想着了一个人:“母亲,等侍卫来后,你安排几个去三妹那里,她与我同岁,也得提防着些。”
“还是姐儿考虑的细致。”张氏想着自个倒把这三姑娘忽略了,颇有些脸红,玉翘瞧她羞惭,便笑着岔开话:“父亲这会还留在宫里,怕今日是回转不来的,我身子觉着清明,今是初二,晚膳能否去母亲房里,叫上姨娘三妹,我们也吃个团圆饭可好?”
张氏早有此想法,现即玉翘提了,更是顺水推舟,满心欢喜的应承下来,正待要闲话些别的,却听帘外有人高声说话,夹着自个带来的绣画低低的嘟囔。
玉翘凝神听着这熟悉的声音,瞬间没了笑意,这时,帘子掀起,一个女孩儿走了进来。
这女孩儿长得俊俏,眉眼周正,梳双丫髻,发里别蝴蝶碧玉簪,着桃粉提花镶边对襟袄子,山青水绿的,倒像个养在闺阁的小姐般。
她是娘亲在世时,有一冬日雪天,府门前弃了个襁褓之中的婴孩,娘亲瞅着怪可怜见的,和玉翘年纪也相仿,便取名迎雪,养在房里,打算大些给玉翘做个伴,伺候主子起来必更尽心尽力。
玉翘心里泛起一抹冷笑,昔日顾着姐妹情深,对她处处宽厚容忍,凡她每每至跟前哭诉受旁人欺负时,自已总是不分青红皂白予以庇护。如今回想起来,她倒人大心也大,惯出了眼高于顶,骄纵跋扈的性子。
这迎雪也不知使了什么手段,竟惹得哥哥沾了身,那时自个恼怒,逼着他收了迎雪入房,没多久,迎雪便怀上身子,也越发有了大少奶奶的派头,脾性暴躁易怒,打骂丫头,驱逐小厮,实弄得府里鸡飞狗跳,哭喊不断。
后哥哥被指婚,娶了公主为正室,这日子越发过得不安稳起来,时日一久,哥哥彻底厌烦透了这些,更是不愿再呆在家中,落了个战死沙场的凄惨结局。
而这迎雪腹中那点血脉,也在某次她的任性妄为中胎死腹中。
想到这里,玉翘眸中越发的阴沉,看得迎雪打了个冷颤,心中暗忖,小姐病了一场,怎显得没了往日的和善?
不容多想,她忙朝张氏简单行了个礼,便上前将手中托盘递到玉翘面前,回禀道:“小姐,这是方才从绣画那里取来的,你看是否有合意的?”
合意的?玉翘似笑非笑的瞅着她,抿着嘴儿并不答话。
恰适采芙端了银耳莲子羹过来,玉翘接在手中,一小口一小口慢慢的舀进嘴里,倒是软糯异常,入口即化。
回想那些吃糠咽菜的日子,这小小一碗甜羹倒被她吃出了万般滋味,似乎忘了迎雪还在等着回话,却侧身挑眉问起张氏来:“哥哥这都初二了,还未回转,可否有稍信回来?”
张氏本做壁上观,正看戏着,忽听玉翘问起,便笑说:“到底兄妹情深,钰少爷怕你惦念,前两日才传来讯,路上风雪暴虐,行程耽搁,总是慢了些,但也不必着急,也就这两日必定到家!”
“一路平安就好!”玉翘说着,不着痕迹的瞄了迎雪一眼,果真竖着耳朵细细听着呢。
半晌,采芙过来将空碗接过,捧盅茶水伺候玉翘漱了口后,这才定睛瞧了瞧迎雪,但见她脸色煞白,香汗淌着,弯腰抬手托着盘儿,强撑维持着姿势,颤抖吃力地站在那里。
玉翘这才淡淡的开了口:“我瞅着你发中那繁花镶红宝石钗子,倒挺合意!”
迎雪瞬间脸色如白纸,“扑”的兀自跪将下来,口里讨饶不断:“奴婢想着小姐素不爱鲜艳之色,只怕瞅着闹心,所以就挑出来先戴上了,等小姐选好了,我再摆回去。实无其它妄想!”
“果真是从小一起长大的,愈发能揣摩人心思,倒是长进了!”玉翘语气缓缓,似不经意般:“你戴着挺好看,就赏你吧!那还有蜀锦,你也可以拿一匹去,开春了做身衣裳穿。”
迎雪这才心定,松了口气,磕头谢过,心下思量,小姐还是那个小姐,定是听见方才与张氏的贴身丫鬟绣画争执,如此做做样子给张氏看看而已。对自已依然还是温和好捏的性子,不然也不会连那蜀锦也一并赏了。她如此一想,倒是觉得自个有多虑之嫌!
第三章 心思
这边又说了会闲话,张氏起身辞别,趁身旁无人时,踌躇半天,还是小心翼翼地打量着玉翘道:“这迎雪丫头,翘姐儿实在宽容的紧......!”想想素日里玉翘的百般袒护,又急把话顿住,不再说将下去。
玉翘浅浅一笑,表情如罩了层薄烟,让人看不分明:“我不负她,把顶顶好的都给了她,如若哪天她负我,便是自作孽不可活了!”
在床上又懒了会,玉翘垂眸无话,面色凝重,这一切如强说还是一场空梦,那是否早该醒转?只怕这不是梦了!
这样的领悟让她衍生出某种狂喜又杂着酸楚的情绪扶摇而上,直达心底,便如沸水般翻滚激荡,让她忍不住绞着手中的绢鲛帕子,直揉的褶皱纹深,方才突然顿住,喘了口气。
忆起幼时,曾有一僧上门化缘,娘亲乐善好施,请进门来款待,此僧也是个骨骼清奇的,大谈宇宙混沌,鸿蒙初时那些云山雾海玄幻神异之事,那会听的懵里懵懂。
如今思忖,这天下怪事何其多,自个重生只不过是其中一件罢了,即来之便安之,定要保楚家周全。也为自个好好筹谋一番,不枉再走一遭的人生。
这厢拿定主意,刚才抬头,却瞅着采芙一脸疑惑又担忧的模样瞅着自已,不由眯眼一笑,眸儿如星般,灿烂生辉:“采芙,扶我起来洗漱,这些日子困在床上,整个身子似锈了般,僵硬的很。”
采芙瞅着自家小姐动作有些无力,但却精气神足的模样,也打心眼里欢喜,忙前伺候。
一切齐整,她才随意问了一句:“迎雪呢?”
“不晓得呢,方还在这里,是否要寻她来?”
“罢了!”玉翘此时心情不错,即便招来了,见着了,也是添堵。悠悠晃到书案前,昔日绘的雪梅图还静静展在那里,枝丫轮廓雏形已显,再加些红似火或黄似蜡般的花瓣或骨朵儿就成。
挑了支蟹爪小笔,,染了些许箭头朱来,她轻轻绘描了几笔,一朵绽开的红梅雀跃与纸上,可能心境到底沧海桑田经历了一番,此梅画得,柔弱不足,倒显出几分刚毅的味儿。
院落里有些喧闹和繁杂的脚步声,顺着窗棂缝往外望去,宫里派的带刀侍卫已训练有素的勘查好地形,分散站在紧要位置,这样瞅着,冷不丁儿,玉翘想起上一世关于秦惜月的一桩大事来。
秦惜月是在流春院迎来送往贵客时的花名,其本名叫方雨沐,是翰林院侍读学士方常晖的长女。
前生也值今日,那伙采花贼子趁夜深人静,翻墙入室强给这女子灌了蒙汗药,趁其昏迷,背至府邸偏僻一处空落院子,随便寻了间房,次第凌辱,实可怜这娇花弱柳之人,零落在狗党狐群之手。
待次日遍找时发现,她正白绫高挂,意欲寻死。这方常晖年逾四十,仅得一女,此时自然与其抱头痛哭,委实劝慰,总归说些好死不如赖活之类的话来,这才平息了下来。
谁成想这日子还没过多久,又因公主夺帝一事牵涉甚广,方家也遭波及,方常晖杖刑没能涯过,死于乱棍之下,方雨沐碾转在牙婆手中倒了几转,才沦落至流春院改为秦惜月,彻底堕入风尘之中。
虽她于自个在流春院中,时时行尖刻之言,处处做苛待之事,但也着实是个可怜凄惨的女子。
如此一想,玉翘私下打定主意,让采芙唤了楚芸来。
这楚芸也是打小长在楚府,生的聪明机警,处事稳重老辣,楚太傅见他是个人才,格外青睐,派了专人教习,也顺带学了些棍棒功夫,到如今十七、八岁光景,已有了些许未来楚家总管的迹象来。
稍时片刻,这楚芸即掀帘至玉翘身边,行了礼,昂首直起身子,静待吩附,并不多言。
玉翘想着当年一直觉得他清冷非常,不易接近,便也不屑于他说话儿。谁又能想到,在发配碎花城的漫漫征途中,他却跟团烈火般,多次将自个从他人魔掌中拖出,直至膀断腿残,拼尽最后一口气力。
一时百感交集,玉翘平复了片刻,才定下心神来沉声交待:“今夜一更时,你带四、五个小厮候在建业大街中段,那翰林院侍读学士方常晖宅院门前,隐蔽着,莫要引人注意,仔细盯着房梁屋顶,如有异样,记得敲锣打鼓,大声喊话。”
楚芸听了微怔,心头不由诧异,却见玉翘病色轻减,绝美姿容的脸儿,表情镇定坚决的很,并不似玩笑捉弄之意。便也知趣,并不多问,利落的一口应承下来。
张氏娘家是晏京天字号粮商,取名为洪长兴,虽大和国轻商,但倚仗着为皇宫内务府直供玉田胭脂米,她父亲素日里热爱交朋结友,又乐善好施,倒颇受上下敬重。这张氏打小并未养在深闺,常在店内隔着帘子观望,双亲也有心点拨,经久年岁下来,把这个人际江湖摸的通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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