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上一次万云阳登门拜访,言谈之中多有试探之意,公孙睿华就料想到了也许会有今日。
陛下起了疑心,哪里是那么好打消的?
就算白启桓没有找上门来,陛下也不会容他太久了。
只不过一条是生路,一条是生死未知的路罢了。
公孙睿华和康定伯动身往江南去的那天,是五月初五。
皇帝亲临城门送行,以示对此次案情的看重。
他二人在皇城下叩别君上,一行人车马浩荡的走远了。
微风吹来,皇城上明黄.色的衣角随风而动。
其素站在皇帝身后,轻声道:“陛下,起风了,回宫去吧。”
皇帝失笑摇头:“这一别,就是死别了。”
说完了,他眼光仍旧盯着城楼下:“其素,其实公孙的确是个好官,也是栋梁之才,先帝重用他,不是没有道理的。只是人呐,总是贪心不足的。”
其素抿唇,不好再接话。
他知道,如果公孙睿华能舍得手中的权利,上书请辞归乡,陛下不会要他的命。
只可惜公孙睿华聪明一世,到头来,还是放不下权力。
“走吧。”皇帝回了神,转身下城楼,顺势又问了一句,“云南那边有信儿了吗?”
其素掐着指头算了算,心道陛下真的是有些急了,便是八百里加急火速赶往云南去,少说也要十天半个月,更不要说待夫人入京一路上还要坐马车,她那样尊贵的人物,怎么可能马不停蹄的赶路?
于是其素轻咳了一声:“只怕还得些日子。”
“其素,朕不能再等了。”皇帝咬重了话音,头也不回,“再派人去,既然借的是娘娘病重的由头,他们也该急起来!”
这是要连下旨意去催了。
其素仔细的想了想。
今日是五月初五,崔溥和孟夔还没到京城,但是最晚初八日,他二人也该到了。
之后陛下再亲审,便是拖上十天半个月的,就到了五月底。
果然,皇帝那里已经先开了口:“五月二十五,二十天的时间,不管他们是日夜兼程也好,昼夜不眠也好,都得把人给朕带到京城来。”
其素捏了捏拳,咬了咬牙,还是问出了口:“那等到夫人一行进了京,陛下打算怎么办?”
皇帝微怔。
是,甄羡已经死了,甄夫人不可能再见到她了。
皇帝只想了片刻,就沉声道:“在宫里头先软禁起来吧。”
不放在外面,怕的是一个防不住,她们再送出消息去。
其素颔首应了个是。
还不等他再问后头的话呢,皇帝却已经先开了口:“甄家的事情,暂且可以放一放了,只等到夫人一行进京,就可以动起来。这二十天内,把严竞的事情了结了吧。”
345:父皇不该去
其素心中一惊,话已出口:“了结?陛下是说了结?”
皇帝失笑,啐骂道:“老家伙,你也犯起糊涂了吗?”
于是其素稍稍定神,极其认真的想了一番。
陛下所指的了结,应该不是他方才想的那个意思。
既然说要等到五月二十五甄夫人入京之后再做处置,就不会提前把严竞的事情跟甄家定论到一起。
只是拍板定案是一回事,惹人猜疑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先把谈家摘出来,把矛头往甄家身上引。
再等到夫人一进京,崔溥毒害清和县主的事情一揭露,严竞的事情再一起定案。
甄家,就没有翻身的机会了。
其素深吸了一口气:“奴才知道了,立刻就去安排。”
皇帝嗯了一声:“过个三五日,早朝上支使人回个话,给谈家喊个委屈,谈昶旭的大理寺丞,朕当殿许给他。”
其素略抿了抿唇,嗳了一声应下来,旁的不敢多问。
“至于立后的事情嘛——”皇帝拖长音调,抬头看了看天,“等谈家摘出来之后,还是得许贵妃一个后位啊。”
中宫不可能长久的无主。
虽说陛下抬举了成贵妃,可毕竟这些年来,与娘娘分庭抗礼的一直是谈贵妃。
成贵妃想此时后来居上,这事儿就很值得推敲了。
陛下在处置了甄家之后,不会再容谈家多久。
人只有在放松警惕之时,才更容易出错。
出了错,才能抓到把柄。
其素刚想应声,皇帝却叹了口气,又开了口:“不过阿羡的丧仪,等事情了结,也该着手办了。宫中既然有丧,她虽然是废后,但也是朕的发妻。册后大典,还是要压后再行。”
“陛下……”其素眉心微蹙,叫了一声。
皇帝沉了沉声:“怎么?”
“奴才有句话,不知当不当讲。”
皇帝大概是猜到了他有什么话,神色微变,摆了摆手:“你说。”
“当日太后劝陛下以大局为重,将娘娘的死讯压下不发,陛下如今既然许贵妃这个后位,奴才虽然不该多嘴,可心里清楚,陛下这是为了叫谈家人放松警惕,仗着出了一位继后,他们族中总会有不规矩的子孙。”
皇帝嗯了一声:“所以呢?”
“所以奴才想来,娘娘的丧仪,大办不得,更不能为这个,将册后大典往后推。”
“其素。”皇帝叫这两个字时,几乎是咬牙切齿的。
其素陡然一个激灵,他知道,皇帝不悦了。
可是皇帝的怒火,却没有发泄出来。
也许是他心中明白,起诉所言句句在理。
而且真的到了那一日,只怕太后仍旧会出面阻拦。
可他想给他的阿羡最好的,生前亏了她的,死后总要给她补上。
皇帝觉得无奈至极,长叹一声:“今日若换了别人,朕非刮了他不可。”
其素心下松了一口气:“是奴才多嘴了。”
皇帝摇着头:“你是真心为了朕着想的。”
说话间,皇帝早已下了城楼,往内宫而去。
面前这是一条三岔路,皇帝站在路口,左右看了看。
许久之后,他挪动脚步,往左边那条路走了,还一边儿吩咐其素:“朕一个人走走,你们不必跟着了。”
其素动了动嘴,想劝,可是话又不敢出口,只好应了下来。
往左去,那是明仁殿的方向。
直到此刻,其素心里才真的同情起谈贵妃。
他从前觉得,贵妃聪明有余而心气儿不坚。
如果贵妃从一开始就能像娘娘那样,与母家、与朝堂隔绝开来,或许陛下不会这样待她。
其素其实一直都不明白,贵妃明知道陛下不喜欢她与谈家书信来往,为什么还要这样做?
成贵妃不也是从潜邸就跟着服侍的人吗?她不是也能够自持自重,从不过问宫外之事吗?
若要在其素看来,与太后的想法是一致的。
无论是娘娘,还是谈贵妃,都是不及成贵妃本分的。
只是陛下爱重娘娘,所以娘娘偶尔在朝政之事上插两句嘴,陛下都当成了夫妻间的相互扶持,从不多加苛责。
太后未必不生气,只是不愿意为了这个,同陛下母子不合,再加上娘娘不与甄家来往,所以这么多年才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其素无奈的摇了摇头。
谈贵妃这一生,注定是悲哀的了。
他正往福宁宫那边走,却迎面遇到了面色不佳的太子爷。
其素唷了一声忙上前去请安:“殿下怎么在这里?”
太子今年也有十六了,皇家的孩子成家早,他十五岁那年就已经从明元殿搬到了太子宫,娶了武英殿大学士的嫡次女做太子妃。
所以从他搬去太子宫后,除去每日到明元殿给太后请安之外,是不在内宫走动的。
今儿其素乍然见了他,便愣了下。
太子哦了一声:“才刚去给太后请了安,本来是要去寻父皇的,但是福宁宫的宫人讲,父皇还没回去。”他说着,挑眉看其素,“怎么?今儿去送公孙大人他们,出了岔子吗?”
太子在这个年纪上,陛下还没放手叫他插手政务。
太后为这个跟陛下吵过几次,后来还是太子自己跑到太后面前,说他年纪还小,情愿跟着师傅再多进几年学,太后才渐渐的消气儿。
其实陛下的顾虑不是没有道理的。
甄籍毕竟是太子的外祖父,虽然太子是太后一手拉扯大的,可打断了骨头还连着筋,陛下真的要动甄籍,太子少不得出面说情,这个情,太子是一定求不下来的。
如果闹的父子失和,那是陛下绝不愿见的。
所以还不如干脆就不叫他插手朝政上的事,届时只消一句罪业滔天,祸乱朝纲,太子也说不出什么来。
其素这里出神,就一时没有回话。
太子沉了面色:“你在听孤说话吗?”
其素听出他语气中的不悦,忙回了神,躬身礼了礼:“回殿下,陛下才刚往西边儿去了。”
“西边……”太子喃喃了一句,随后定睛看其素,“明仁殿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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