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被砸的单膝跪地,痛到切齿。
而火光中,倏地冲来一人。
直冲灵药而来。
陈少权将灵药打横抱在身前,此时躲无可躲。
身后是火,身前也是火。
唯有转身。
他将脊背留给了来人。
一柄匕首直入他的脊背。
殿门此时被撞开,白玉京领着禁军数十人冲了进来。
陈少权痛到极致,将帐幔扯下,裹住灵药。
灵药意识模糊,只觉眼前人影晃动,满眼赤色……
再醒来时仍是黑夜,身旁宫娥静默而立,帐外有太医之声低低传入。
“回禀太后娘娘,十殿下无甚大碍,只是吸入了大量安息香和粉尘,心肺受损,故而不得苏醒。且再等一等……”
灵药听见了姜太后微不可闻的叹息声。
“哀家的乖孙儿……”
灵药有些天旋地转,神思滞怠。
她记得当日,她在床榻之上天旋地转,外面火光冲天,初棠就着昏暗的寝灯拿着匕首来刺她,她惊慌之余躲入床榻之下,之后便陷入了昏迷。
似乎有人来救了她。
可是她全然不记得了。
太医似乎离去了,姜太后进了内室。
不知为何,灵药下意识地将眼睛闭上了。
她感觉到姜太后的眼光在她的身上流连。
她能感觉到自己身上的汗毛竖了起来。
姜太后叹了一口气,往外头走了,似乎是坐下了。
她的声音响起,低低的,却直入灵药的耳中。
“再是救了公主,也要治他的罪,深宫禁院,岂能开了这个先河,日后谁都能以救人的名义擅闯禁宫了。”她轻轻柔柔地和身旁的嬷嬷说着闲话,“你瞧小十,生的可真俊,像极了她的母妃。西凉人似乎和咱们长的都不一样,轮廓略微深一些。”
身边嬷嬷接着话。
“是了,苏贵妃也是那般,皮肤白头发黑,就是有股子膻味……”说到后来,声音渐小了起来,伴着吃吃的笑声。
灵药头皮发麻,全身自头顶凉到脚底。
“瞎说什么。”姜太后呵斥了她一句。
嬷嬷似乎不怕,又跟了一句。
“奴婢去闻一闻里头那位?”
“滚出去吧。”姜太后斥道。
嘴上斥责,想必面上是带着笑意,不然这位嬷嬷怎么会口无遮拦一句两句?
初棠到底是谁派来的?
太后仅仅是瞧不上她的母妃,还是背地里做了龌龊事?
昨夜,是谁点的火,又是谁救了她?
灵药满心都是疑问,头脑却发昏,又沉沉地睡了过去。
再次醒来时,仍在太后寝宫。
妙目一张,已是对上姜太后的双眸。
那般温柔体贴的神色是她一贯的样子。
灵药心中冷笑。
她被宫娥扶着在床榻之上坐好,恭敬道:“皇祖母万安,孙儿失礼了。”
姜太后笑的妥帖。
“我的乖孙儿终于醒了,这有什么可失礼的。边疆战事吃紧,你父皇没工夫瞧你,你母后前几日病下了,哀家念着你可亲,将你接了来……好好些了?”
灵药笑的温顺。
“劳动皇祖母了。”她坐直了身子,“孙女儿觉得好多了,头也不疼,脚也不疼了。”
姜太后似乎舒了一口气。
“那一日你寝宫失火,好在禁军赶了去,不然可就遭罪了,谢天谢地。”
灵药试探着问她:“皇祖母,那一日我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只知道初棠伤了我……她可被抓起来了?”
姜太后面上透着不解和疑惑。
“初棠?你宫中的女官么?皇祖母可不知道这些个人,宫卫令来查,说是未明宫长久失修,初夏天干,便起了火。”
灵药心中冷哼,前几日才下了大雨,未明宫何来的天干物燥。
她不愿再谈,用手指抵了抵太阳穴,有些疼痛的样子。
在姜太后寝宫再歇了四五日,灵药才彻底好透,到了第五日上,法雨被领进了宫侍候灵药,灵药便提出回未明宫一看。
她听宫娥说了日子,再一算,她已是睡了大半个月,此时已近七月,日头毒辣,天光丰足。
法雨扶着她往未明宫去,身后随了一大帮子宫娥内侍,将将行到未明宫外,却被锦衣卫拦住了。
打头的锦衣华服低着头,身后跟着两个人。
他给公主行了拜礼,这才缓缓起身,抬起头来。
一双孤傲的眼睛,清俊的面容。
是白玉京。
虽是面见公主,可他神色仍旧倨傲。
“十殿下,臣有事相询。”
灵药冷冷地看了他一眼。
“若是为了陈少权,白大人还是请回吧。”
白玉京眼中似乎冒了火,气红了眼睛。
死死盯住她。
灵药被他盯得有些毛。
法雨在一旁嚷了起来。
“你这是什么眼神?锦衣卫只在外城巡视,你敢进禁宫已是逾矩,还敢用这种眼神看着公主,反了你了?有什么话就说,就你眼睛大?”
灵药想了想,还是屏退了身边人。
“白大人请说罢。”
白玉京深深吸了一口气,复又吐出。
“公主,有些话臣不当说,但臣实在忍不住。”
“我常跟陈少权这么说,都说女人如衣服,不是个什么玩意儿,您倘若是衣服,那便是世上最珍稀的一件儿,七彩琉璃用天山上的好棉花织成,我知道我说这话你会恼,看你的脸色我就知道了,没事儿,我说完了你该怎么斩就怎么斩我。我还小,长的又不赖,我就不找女人徒生烦恼,看着陈少权这么遭罪我更不想找女人了,尤其还是你这样的女人。”
他语无伦次,显是气到了极点。
“你若不要他,就别三番五番的找他,把他迷得五迷三道的你就得意了你就高兴了?你就能多长三两肉?我说十殿下,您是金枝玉叶天潢贵胄,何必来招惹他?他为了你一件儿大事都做不成,现如今连看城门这等小事也没法儿做了。”
“如今你称心了,如意了。您是公主,我奈何不了你,我又是锦衣卫,我只能过来啐你两口。”
他狠狠地往青石路上吐了一口,复又双目喷火。
“臣甘心领罚,只是还要再等几日,臣送了陈少权上路再来领罪。”
灵药本听得怒火中烧,听到这里忽然一整颗心都悬了起来。
“你说什么?送他上路?”
白玉京突然双目迷蒙了,眼中氲浮着水气。
“是,送他上路。”
第46章 真相了
她到底还是年岁尚轻, 城府不深,上一世也只活到十九岁,呆呆傻傻的任人摆布。
又想耍苦肉计吗?她都有些懒得搭理了。
从她开诚布公地和他谈清楚以来, 这个她原以为又冷淡又绝情的男人, 竟然蜂缠蝶恋的打旋磨儿, 磨得她头脑不清明, 简直对不起她重活一世的身份。
你瞧,方才白玉京说要送他上路, 她就慌了一下。
白玉京和他是发小, 是挚友,又仗着自家祖上是立国时候就跟着□□的老臣, 对她出言不逊、还想着要啐她几口,这公主当得是真真没有颜面了。
灵药一边往未明宫走,一边想的脑壳疼。
能叫白玉京如此慌神,想必陈少权又出了什么事。
能出什么事呢?不过就是被发配到了大同守城门?他是开国勋贵的子孙,上一世能当上征西大将军, 这一世从小兵干起,又有个镇国大将军的老爹,不愁爬不上去。
那还能出什么事?为了她自戕?
这怎么可能, 想到这里灵药自己都不由自主地嘲笑了一下自己。
凭什么呢,从前不爱你就不闻不问,一箭穿她心, 现如今又口口声声说爱她, 要死要活的。
法雨在一旁絮絮叨叨:“公主, 你瞧白玉京那副模样,好像要将公主吃了一样,您这大半个月都昏睡着,自身还抱恙呢,受他这个闲气。换了旁的殿下,打一顿送出去了。也就您心好。说起来,这场火烧的真是邪门,听说苏娘娘当年在的时候,未明宫也走过一回水,好些人都跳了出来,在其中作祟。”
灵药思绪拉回,轻轻叹息:“宫里到底不能久留,母妃当年大约也是尝了许多苦。”她脚步略一顿,突然想到了什么,“我睡着的这些天,都有谁来探望过?”
法雨撇撇嘴。
“这事没怎么传开,就宫里头的各位娘娘来瞧过,太后娘娘还嫌聒噪,叫殿里头的女官都打发了。听说宫外头有几位命妇也来求见过太后娘娘,倒不是知道了公主您的病情,东拉西扯的,竟像是要求娶公主似得。”
灵药心里像翻开了一锅水。
“……从前公主小,娇养在宫里头,那时苏娘娘怎么就不为公主您选一位好郎君呢?如今咱们经了明感寺这两年,先前巴结的人都冷落了,这会儿全都一股脑冒出来,不稀得搭理他们。”
法雨说的透彻。
灵药沉默了半晌才道:“嫁了也好,不然拘在宫里头,提防这个留心那个。”她突然乐了一乐,轻声算计起来“找个没家世没太多亲眷,父母老实的,闲职也无妨,左右尚了公主在前途上也没什么进益了,我不在意他,他也不用太在意我,过几年给他讨几房小妾,生了孩子叫我一声嫡母,有个公主做嫡母想来孩子们也高兴,不过我不喜欢秃头胖子……瞧上去不爱干净的我也不大愿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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