乳母退去,郭氏闭上眼,想,是啊,自己还有什么好计较的,只要大爷敬重疼宠,儿子女儿乖巧听话上进。
想着,又想到金夫人与她提的,将斓姐儿的乳母赏了打发出去。原她是不愿意的,想着以后陪嫁过去,但现在想来,还是听婆母的吧。她自己也觉得那乳母太管着斓姐儿了。
她什么心思,自己不是不知道,也曾敲打过,可婆婆都提了,可见是没收敛,既然如此,那就打发出去吧。自己的斓姐儿只需要一个娘。
郭氏翻了个身,沉沉睡去。
书房,因着今年科考,还没歇过年前累来的父子俩更是秉烛办公,商谈朝政。
金大人将笔置在笔山,转转酸涩的脖子:“歇了吧。”
吏部尚书大人年老体弱,如今大部分事务都分摊给左右侍郎,金大人接的更多更重一些。
金诚忙道:“我给爹揉揉。”
金大人便靠在椅背上,金诚绕到后头,用胳膊在金大人肩颈间慢慢捻。
金大人吸吸呼呼,还是儿子力道拿捏的好,老妻用不上这把子力。
金诚打了个哈欠,不无抱怨:“严大人简直是吹毛求疵。”
金大人哼了声:“他就是这死板性子。”
金诚又道:“若是张伯伯做了这届主考官,六部都来的轻松。没得严大人折腾,恨不得满朝文武只他一人忠心只他一人做事。”
金大人笑了声,想起老友张大人,不无担心:“盐务可不好好查,也不知你张伯伯去了这么久查得如何?”
“还能如何?”金诚苦笑:“当初爹就该劝着点儿,谁不知道,那几位在盐道上皆插了手,不过是谁多谁少,皇上未必心里不知。张伯伯就不该去蹚这浑水,少不了惹一身骚,就怕…”
金大人叹了声:“你以为他是想自己去的,他也是被推出去的。芦县县令是当今的人,竟也被下黑手。皇上不会放手,自然要选个忠心又有能力的。纵观朝廷,你张伯伯素有谋略,又未站队,他是必要去的。”
只要皇帝让他去,做臣子的又能有什么办法。
“只是…如今几位皇子不是以前…希望张伯伯能过了这一关,哪怕平平交了差。”
金大人一声冷笑,糊弄过去?皇帝钦点,便意味着老友和不了稀泥。一方是皇帝,一方是逐渐势大的皇子,不求功成只愿身退。
唉,老友去之前透漏出归隐之心,这一行…
金诚换了另一边,良久无言,许久才犹豫道:“爹,我…心不安。”
金大人以为他担忧老友,反手拍拍他的手:“放心,你张伯伯是成精的狐狸,一定能全身而退。”
金诚张了张嘴,终究还是闭上。
他想的是,渁竞天对郭氏的态度,他很不安。
金大人忽然开了口:“徽哥儿大了,该搬到外院来了。”
“爹——”
金大人不悦:“便是你小时候再惹祸,也没你娘喊一嗓子就怂包的。”
怂包?
果然,爹生了郭氏的气。
“日后徽哥儿要入仕要撑起门户,如此无胆量无主见,岂能成大器?”
“郭氏是管得严了些。”
金大人气呼呼:“不过一碗臭豆腐,值当她大呼小叫。想当年——”
想当年,他是带着儿子女儿去街上,巴巴等着人家出锅。
如今,吃个臭豆腐还要看儿媳脸色?
岂有此理!
金诚有心说,咱家爱吃,可人家不爱吃啊,您也不能强制人家改了性子吧。
金大人哼哼:“没用的东西,被个妇人把持了。孙子我亲自教,没得再养一个你出来。”
金诚:“...”
反正最后落不是的总是我。
“还有斓姐儿,多跟你娘呆着。”
儿子也就算了,能用规矩责任解释,可女儿也搬了,郭氏不得哭死。
“爹,郭氏不过是习惯与咱家有不同,怎么就被您说的一无是处似的。”
“哼。”当他眼瞎呢,她嚎孙子孙女,不还是冲着渁竞天去的?
嚎渁竞天就是不行。哪怕她什么也不知道,冲着那张脸,她就得憋着。
金诚又道:“不待您这样的,这不是闹得家宅不宁吗?”
想耍赖皮?
金大人深深看他眼:“家宅不宁?我闹的?”
金诚被盯的莫名心虚。
“反正我儿子我女儿,我都教好了。你儿子你女儿,你自己看着办吧。”
说完,起身进了内室。
金诚苦笑,无声叹气,进了另一边内室。(未完待续。)
第一百六十七章 后顾无忧
认亲第二天,渁竞天去了卫国公府。
临出门时,还听桃子在请教杜仪娘,给金夫人做衣裳该怎么裁剪才好看。
想,便是自己还是金汐儿,也没给母亲做过衣裳的。唯一做过一次抹额,还被金诚取笑线是歪的。她在针线上却无天赋,便是韩谦也没得过她的绣活。
没办法,对一个能把鸳鸯绣成调色板的人不能强求。
渁竞天去卫国公府,是想把与卫同的事情说清。她已经意识到自己对卫同越来越不同,却是不能再放任了。
她不想欠别人的。
到了国公府,卫同惊喜:“你怎么来了?”
渁竞天淡淡看他一眼,疏离冷漠的眼神,卫同心一沉。
“我来找老太君。”
“有什么事你跟我说就行。”卫同伸手跳到她身前,黑亮眸子直视她心底。
渁竞天别过脸:“女人家的事你别打听。”
借口。什么女人家的事,分明是又想逃呢。
卫同恨得牙痒痒,也只能带了她进去。
卫老太君心情很好,问:“桃子认了义母,算是补偿了。”
她说补偿,不是说桃子得了期盼的亲情,而是渁竞天补偿了金夫人。
渁竞天笑了笑:“老太君,我有话要单独与您说。”
卫同跺脚,瞪着她。
渁竞天不看她。
卫老太君看看她,再看看他,叹了声,让人都退出去。
卫同不走,卫老太君骂:“没用的东西,滚。”
这话里有话的,让渁竞天脸青了白,白了红。
屋里静下来,渁竞天再三思索,还是直接道:“我不会与卫同在一起。”
卫老太君显然心里有准备,端起茶喝了口,稳稳放下:“关老婆子什么事?”
渁竞天一噎:“卫同可是卫家唯一子嗣,老太君不能由着他胡闹。”
卫老太君一笑:“你也说,我就这个孙儿,可宝贝的很,他做什么老婆子当然由着他。”
渁竞天不由扫了眼静静搁在一旁的鹿头拐,那玩意儿打卫同可不是十几几十次。
渁竞天一咬牙,决定把话都说开,她没法做好卫同的妻子,卫老太君却抢先一步开口:“卫同这小子什么脾气,你也知道。当初你嫁了人,他闹绝食,还是我说,他娶不了你也能守护你一辈子,才活过来。后来你出事,我们一是不相信你真死了,二是觉得里头有内情还未查清,不然这小子早不知怎么随你去了。”
这也太…任性了。而且,老太君你这样劝他,不是更任性吗?
“您该让他忘了我,娶个好女孩过一生的。”渁竞天心绪复杂,错过就是错过。两人不该再纠缠一起。
卫老太君哼道:“他听得劝?”
“时间总会磨平一切。”
卫老太君摇头:“有的人,一眼就是一辈子,有的人,一辈子也是白活。卫同是哪种?”
渁竞天不语。
“这几年,他多在战场杀敌,愣是混了个小杀神的名号。往日那个无法无天嬉皮笑脸的卫同一去不返,老婆子眼见着他话越来越少,笑越来越少,能不心疼?”
渁竞天不由回想,两人再次相遇,卫同总是一脸傻笑。还以为他仍是孩童心性,却不知竟是因为再见了自己…心中酸涩不堪。
若时光倒流,她仍是闺娇。或者,哪怕她在韩家过不下去,和离了回家。可如今,这情形,这内情…
渁竞天黯然,卫老太君看在眼里。
“老婆子知道你担心什么,怕什么?但凡卫同说出的话,就是老婆子我的意思。”
渁竞天一惊,卫同说他不在意前程,不在意子嗣,渁竞天是信他的,谁没个少年冲动。但说卫老太君也不在意,渁竞天是万万不信的。
可卫老太君这话,分明也是知道渁竞天的情况,且真的不在意。
渁竞天不信:“老太君,我知道您疼我,可我不能仗着您这份疼爱坑卫家,您也不能拿着卫家的将来由着卫同胡闹。”
卫老太君笑了,这孩子从来为别人着想。
“要不,怎么说你俩命中注定要在一起,天生的一对。要是以前,我还不敢坑了你呢。”
什么意思?渁竞天愣住了。
“你跟我来。”卫老太君乐啊,渁竞天不同意的理由都是为卫同为卫家着想的,这说明什么?这说明她渁竞天分明就是愿意嫁卫同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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