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于为什么只请招魂的,你想啊,那大夫一把脉,不就让人看出来了吗?
功夫不负有心人,他确实等来了她。
只可惜他男人了一辈子,到了她面前就成脓包了,她折磨他,用热水烫他,他竟不敢起来,或者也想看看她会不会心疼他。
事实证明,他真疼了,不是心疼,而是身上疼,胃里疼,那一碗碗药,虽不是滚烫的,可喝的他只想吐啊,那一条滚热的手巾敷上去,他皮都快烫下来了。
他忍不下,真的忍不下了……
不过最忍不了的还荣桓那王八蛋,他居然敢对他的女人动心思,等下次见到他一定先砍了他的手,再挖了他的心。
狠狠在床上一捶,触动烫伤,不由轻哼一声。
“哎呦,好痛。”
……
※
城阳君的丧事自然办得惊天动地,几国的人都知道城阳君死了,许多人都赶到大梁来。当然肯定看热闹的比奔丧的多得多。
灵堂的布置是燕丹主持弄的,好容易给他办回丧事,又怎么可能不尽心尽力?
她让人在正后方墙壁上扎“花牌”,扎上黄色花朵图案倒,花牌的正前方置灵桌,灵桌后方正中央供着灵牌。上写着城阳君姬雪之灵位。为了彰显她的诚心,这字自然由她亲手写的。
灵桌上通常都要置备鲜花、供果、供菜,中间放灵位,两旁置大香烛一对,另有香炉等,如有致送素花篮的可置放灵桌两旁,以八字形排开。
孝家挽联挂在灵牌两旁正后方的花牌上,至于其他人士所送的挽联挽幛则可分别挂在灵堂两旁墙壁上。城阳君人缘不好,可来吊唁的人却不少,两旁墙壁都挂满了。
灵堂内左右置长桌,放鲜果茶水。
关于灵桌上大蜡烛的颜色问题,她想了很久。一般情况是用纯白色,若丧家因死者高寿已逾七十或八十,而且子孙满堂,认为是福寿全归,希望点大红蜡烛的。
不过对于仲雪那种一死就举国欢庆的,不放红烛,都对不起他的好人缘。
第十一章 城阳君出殡
风间辩了几句,说灵堂悲伤严肃,死者家属都要痛哭流涕以表哀思,点上红烛,着与气氛不调和,丧事究非喜事,应以避免为宜。
燕丹嫌他矫情,他要真那么对主子忠心,葬礼由他主持就是,何必找她?
现在她心情不好,很糟糕,糟糕透了,她是来寻仇找茬的,不是来帮忙的,怎么弄到后来竟成了要为仲雪清理朝堂了?
想到在这之前他求她的事,心里就呕的要死。
就在办丧事之前,风间找到她,只一见便跪下嗷嗷痛哭,求她救命,求她救救仲雪的命。
仲雪知道她身上最大的弱点就是心软,跟她硬碰硬耍计谋,要是直来直去的求饶求救,可能性还更高点。至于为什么他自己不去,大约是不想在女人面前丢了面子吧。
燕丹果然被风间求的心软了,仲雪对她了解太深,以至于她所有的心理变化,他都猜的一清二楚。
他让风间跟她说,有什么恩怨等这件事过后再算,先帮着君侯渡过难关,君侯府上百条人命就交在她手里了。府里管事的陈叔,花匠王青,院子里的花花草草,那些养在园中的小动物,包括看门的一条老狗,都会因她的决定而左右生死。
燕丹终于被说动,不是因为别人,而是因为那条老狗,那么大岁数还在看门,还不让它退休,做他们家的狗实在太可怜了。
她为狗哭了一场,所以现在她沦落到比那只狗还惨的地步,她要帮着布置灵堂,准备丧事,而那个原本已经死了的人,却躺在床上,喝着补汤补药,吃着水果糕饼,美的不亦乐乎。
只是每回她进屋的时候,他都立刻躺在床上装死人,双眼紧闭,似宁死也不愿见她。她很想直接点把火扔在他床上,又想泼一盆凉水,要不是风间死活拦着,真想叫他在床上死了算了。
你说,这么悲催的她,心情能好的了才怪呢?
风间见说服不了她,只能算了,反正也不是真死,用两根红烛也省得那么晦气了。
红烛的事还是其次,这几天她一直追问他,“什么时候仲雪能自动自发的爬起来?”
他苦笑,君侯的事能是他左右的了吗?他咬紧牙不肯说,腿上不知被踹了多少下,依然做出一副宁死不屈的傻样。
不是他不想说,而是他也不知道,或者连君侯自己也不知道,因为一旦他爬起来,面临的肯定是燕丹如暴风骤雨般的报复。
可越这么憋着这怨气越大,备不住什么时候憋不住了,那要发出来就是山崩地裂了。
他摇摇头,命几个丫鬟赶紧把供果都抬进去,然后他赶紧滚蛋,再待下去,他很怕自己会成为别人教训的对象。
※
燕丹一直在忍,终于到了出殡之日。
到了这日,只见君候府大殡浩浩荡荡,压地银山一般从北而至。
这棺材也用的讲究,乃是城阳君早些上战场的时候为自己备下的,纯金丝楠木的棺身,帮底皆厚八寸,纹若槟榔,味若檀麝,以手扣之玎,如金玉一般。能死在这里头,倒也不亏了。
荣桓说是少则三五日,多则七八日,这话还真不假。
在祭七的第五日,先备了祭礼遣人来,后又坐了驾车打伞鸣锣亲来上祭。
在出殡之日,魏王也亲临君侯府。他看起来似有些畏缩,时不时要看一下荣桓,让人不禁怀疑以后魏国的一切将操纵在荣桓手中。
当年魏成王在世时一共不过三个儿子,长子被立为是太子,也就是现在这位魏王的亲爹,可惜他死的太早,还没等登上王位就挂了,留下一个娃儿脑残怕事的,不被人欺负都很难。
念完祭词,由魏王亲手摔了瓦盆,出殡的队伍算是正式出发了。接下来诈尸的好戏,燕丹一点也不想看,反正她又不是他什么人,没必要躲在他的姬妾队伍里哭哭啼啼的假装伤心。
其实自从仲雪受伤后,他的那些姬妾就散了一半,得知他死的消息后,另一半也散的差不多了,现在只有小猫三两只,看那意思是想多分点家产再走吧。
前脚棺材被抬出去,后脚她就进了内堂,最近一直有点心神不宁的,不全是因为仲雪,还因为这些天她混乱的记忆。不知为何她总是想起一些事,一些作为三春的事,她怎么遇上的青,怎么仲雪、季徇,甚至她在燕国句容府里,还有在那座山里她是如何昏倒的。
她脑袋撞到了头,才会有短暂的失忆,忘了前段时间发生的一切,但现在想起那段经历,忽然间不知道该如何向仲雪寻仇了。
那一日是他把她从巨蛇面前推开的,是他救了她,不顾自己性命把她推离危险,他伤重几欲死亡也是因为她。还有那山中温泉池中发生的事,他们结合在一起,像天下的每一对夫妻一样。
想起这些,就好像做了一场梦,心情起伏的太厉害,让她没办法再面对他。现在事已至此,她也不知道自己该何去何从,本来信誓旦旦的要讨回公道,但是现在……她也该是时候离开了。他害她一次,也救她一次,她和他的债已经算清,以后最好不要再有任何纠葛。
回房把她的没几样的行李收拾一下,她刚抱着包袱出门,便看见两个女人匆匆向这边走来。那一身雪白的丧服,在此刻出来,任何人都能猜到她们的身份。而且刚巧这两个人她也认识,一个是月姬,一个是梦姬,是君侯府里最不省油的两盏灯。
她们俩每个手里都抱着一个箱子,那沉甸甸的的感觉一看就知道里面装的是金银珠宝。这个时候从府里出去,她们的意图再明显不过,这就是传说中的夹款私逃啊。
在这个时代,姬妾也是主人的财产之一,如果姬妾逃离,是要被处以重刑的。
燕丹摸着下巴,颇为犹豫到底要不要把这两人给拦下来。或者她可以来个大义劫财,为以后的饭碗做点准备。
这么想着已经挡在两人面前,笑道:“两位夫人这是要去哪儿啊?”
两人大约没想到这个时候会有人,都心中一惊。梦姬定了定神,见是她,不由嘴角微扯,“春姬,你怎么还没走?”
春姬?燕丹挑眉,她都忘了自己还有这么个身份了。也难怪在府里待了这许多日竟没一个起疑。
她笑道:“我为什么要走?”
“一会儿府里将会大乱……”月姬话一出口,忽然惊觉失言,忙又道:“没,没什么,你赶紧走吧。”
燕丹轻哼一声,看来这两个人也是被谁派来的奸细,否则他们怎么知道一会儿荣桓的人会来。那些人之所以来,说好听点是为君侯办理后事,其实就是抄家。不过那得要看荣桓在一个时辰之后能不能活着,否则要抄的家就只会是他自己的。
她狞笑着把腰间的长剑抽出来,对两人喝道:“把东西放下,然后滚蛋。”
不需要多余的话,这是打劫,洞洞天似地打劫。两女吓得尖叫一声,她们早见识她宝剑的厉害,哪敢停留,立刻扔下两个箱子跑了。
“算她们识趣。”冷哼一声,从地上掂起一个箱子来,很沉,里面的好东西绝对装的不少。
既然已经打劫了,干脆就带走得了。她抱着两个箱子从后门出去,外面街上已经乱成一锅粥,不时有人奔跑而过,大约是要去看出殡热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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