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征前一夜,明月当空,可风却吹得人刺骨的冷,理智终究战胜不了内心情感,邀月终还是拿起案上的月白长裘,走出了碎玉轩。
她心知虞子期不想见到她,可她还是贪心地想见他最后一眼,哪怕他还是对她冷嘲热讽,她也不会再在意了。
怀中的裘袍是她给他缝的,昨日一听到他出征的消息,她便花了一整宿的时间缝了这件裘袍。
从小到大,仗着父皇与皇姐的宠爱,她这双手日日舞刀弄枪,从未像寻常女子那样学习刺绣女红。这是她第二次拿针,第一次是五年前她为虞子期缝平安符,可是五年过去了,她的手艺还是很笨拙。
昏黄的灯光下,绣花针一次又一次刺伤她的手指,指尖的血染红了裘衣,她便叫煮雪教她在那处绣上一轮明月。
明月,邀月。
也许有一天,当他无意间看到裘衣上的这轮明月时,也会想起她来呢,毕竟他也曾说过“举杯邀明月”,邀月,这是一个好名字。
邀月走到虞子期房前,本是要决定见他一面的,可真正到了这里,却怎么也迈不去这最后一步。
她静静地站在房门前,抱着那件月白裘衣,整个人僵硬得如同雕塑一般。
正当她怯弱得想要缩回脚步时,门却开了,映入眼帘的是那张英俊熟悉的,曾经在梦中出现千百次的容颜。
“为什么不进来?”虞子期略低头,他的神情依旧冷淡,却不再像之前那般咄咄逼人。
“子期哥哥...”邀月的声音有些颤抖,却还是努力挤出一抹勉强的笑容。
“这里风大,小心着凉。”虞子期微微皱了皱他好看的眉头,兴许是月色的缘故,他素来冰冷的面容多了几分柔和。
邀月忽得就红了眼,晶莹的泪顺着面颊滑落,掉到了长裘上,心不争气得狠狠得跳动了一下。
快半年了,这是虞子期第一次用这样带着关切的语气同她说话,她是不是可以自作多情的以为他不再像之前那样讨厌她了?
虞子期抬起手臂,想要为邀月拭去面颊上的泪珠,可他的手伸到半空时却突然顿住了。
顺着虞子期的目光望去,邀月望见不远处站着永远那般端庄秀雅,善解人意的戚姬。
“将军,公主,你们都在呢,正巧我做了一些宵夜,一起吃一些吧。”戚姬笑容端庄,神态亲和。
可邀月的身子却是狠狠缩了一下,她忙将裘衣塞到虞子期的手里。
“天色不早了,我先回去了。”邀月苍白着脸,踉跄着跑开。
她好怕,好怕她会一时忍不住就扑上去要了这个女人的性命,可她不能,即便她是奸细,即便她曾设计陷害于她,但她却是虞子期最珍视的女子,她的肚子里怀着她深爱的那个人的孩子。
虞子期望着邀月渐行渐远的身影,神色有些复杂,待到邀月的身影完全消失在他的视线中时,他才收回目光怔怔望着怀中的裘袍。
这针线歪歪扭扭,一看便是出自邀月之手。那一年他送他平安符时,那香囊上的刺绣也是这般模样,这些年,那丫头到底也没什么长进。
想着想着,虞子期嘴角便忍不住扬起一抹浅浅的笑意。
这几年虞子期很少这样笑,可他笑起来却很好看。
她是怎样爱上虞子期的?
在很久之前,那时她还是虞子期身边的侍女,那时虞子期心里有一个姑娘,他身上随身会带着一只粉色平安符,平安符上绣着歪歪扭扭不知是什么东西。可每次只要拿出那个平安符,虞子期总会笑得特别温柔。那时的她总会想,这世上怎么会有这样温柔深情的男子,她怎么就没有早早的遇见一个?
她很喜欢甚至是迷恋上了虞子期的笑容,可是这个男人这一生却从没有真正因为她笑过一次。
戚姬的指尖有些泛白,原本端庄温和的面容在这一刻显得苍白而又无奈。
次日一早,虞子期便换了身玄色战甲,军旗飞扬,在他的身后是十万雄师。
城门前,戚姬早就侯在那里为他送行。虞子期等了许久,终于还是没有看到那个熟悉的身影。
“将军,一切小心。”戚姬走到虞子期的身前,她的笑容仍是端庄,可眼底深处却流露出一种未曾有过的凄凉与不舍。
“戚姬,你有孕在身,不要太过劳累,要好好照料好自己的身子。以后父王就托给你照顾了。三年前那件事,你都忘了罢,不要再记恨邀月了。如果我这次真的回不来了,你就叫她还是回黎国去罢。”虞子期一言一语嘱咐道。
“将军就放心去吧,府中大小诸事,我都会好好料理。”戚姬一一应答,她的神色极其平静,却没有人瞧见,长袖下,她的指尖早已深深嵌入掌心之中,有血流下,缓缓的滴落在地上。
虞子期跨上战马,仅回头,再望了这汴京城最后一眼。
在城门前有棵老榕树,树下的女子苍白消瘦,她的目光紧紧望着那个战马上英俊挺拔的男子,直到那人完全消失在她的视线里,她方才任由泪水肆意流淌。
她在这里望了许久,她看着虞子期同戚姬郎才女貌,依依惜别,她看到戚姬微微隆起的小腹,她终于还是没有勇气再次出现在虞子期的面前。
第32章 三宝
苏染已经昏迷了整整一个月,琳琅日日守在他的床前,却是束手无策,只留心中的恐惧在肆意蔓延。
楚国终还是要变天了,虞子期出征了大半个月,前方的战事一场比一场还要惨烈,大批灾民从凉州那一带涌向汴京。
琳琅这个时候再也无心在意其他的事,她已给师父写信,催她下山来给苏染解毒。
这些时日,邀月夜夜都不曾睡得安稳,近来,她或多或少听到一些前方战况,虞子期已经抵住敌军三番进攻,虽胜却为惨胜,三军将士死伤惨重,朝中现今党派勾结,迟迟不愿发兵援助,虞子期究竟还能撑多久?
“怎么?还在为将军担忧么?”戚姬站在邀月身后,笑容显得尤其明媚动人。
邀月转身,满目哀求地望着戚姬,“你同子期哥哥做了三年夫妻,你的腹中有子期哥哥的孩子,我求你,求你想办法救救他好不好?”
“我若想救他,当日便不会眼睁睁的看着他去凉州受死。”戚夕把弄着手中团扇,笑得很是没心没肺,“我想虞子期的死讯七日内就该传到汴京,邀月公主愿不愿意同我赌上一堵?”
“不,你胡说!子期哥哥他不会死的!”邀月止不住摇头。
“不会死么?”戚姬挑眉轻笑,“公主你凭什么会这样认为呢?难道是凭这封写给慕青公主的求救信?”戚姬不急不缓的从腰间抽出一封信来。
“怎么...怎么会在你这里?”邀月面色一下变得惨白,她的身子狠狠一颤。
“你现在可还有把握认为将军他会活着回来?”戚姬唇角的笑意愈发浓烈。
“你这个疯子!”邀月一时气得发抖,她这一生从来没有这样恨过一个人。
这个女人先她嫁给虞子期,她不曾恨她,她得到虞子期全部的呵护宠爱,怀上了他的孩子,她也不曾恨她,她三番四次陷害于她,她还是不曾真正恨过她。可她亲手把虞子期推向万劫不复之地,仅此一条,她便再也不会容忍。
邀月趁势抽出墙上佩剑朝戚姬刺去。
戚姬虽已有近六个月的身孕,但还是灵巧躲过了这一剑。
“你终于是忍不下我了,是么?”戚姬饶有兴趣地打量了一番邀月,然后缓缓抽出腰间软剑笑道:“现今你身残病弱,我身怀有孕,这样比试一番倒也还算公平。”
戚姬的剑法熟稔灵敏,邀月的出势锋利迅速。
两人过了近三十招,竟是不分胜负。
可戚姬终是断了条臂膀,现下又有身子,一时力竭不慎,竟被邀月一招打落手中软剑。
眼看着邀月手中利剑就要架上戚姬的脖子,可另一把剑却以迅雷之势深深穿透邀月的琵琶骨。
痛意袭来,邀月手中长剑落地,她觉着身上好像被刺了一个大陆窟窿,有血不停的流出,生疼生疼的,却还是咬牙强忍着,不叫自己倒下。
邀月忍痛回头望去,映入眼帘的是一张清冷熟悉的面容,似乎一切在这一刹那都有了解释。
醉罗香,信,虞子期的一次又一次误会。
“煮雪啊,原来是你。”邀月大笑,可身体里面的力气在一点一点流失,不知什么时候,慢慢地失去了意识。
五日后,虞子期战死的消息传到汴京,虞王爷一夕间仿佛苍老了十岁,邀月公主也因此卧床不起,王府中一切大小事务都由戚夫人一人料理。
那一日,虞子期的尸身运回王府,唯有戚夫人一人,身披素缟,出门相迎。
琳琅听到这个消息时,心下也并无感到意外。
按如今形势看来,虞子期战败本是必然,可她却不得不去重新审视戚夕这个女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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