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伙儿问为什么会这样,也只怪当粗宁夫人一点儿心眼子没有,被人算计。
宁夫人虽然直率鲁莽却骁勇善战,虽带兵打仗没有什么正经的官职,到底是前卢都尉的女儿又是女中豪杰,军里的人多少卖些颜面,在军里颇有威望。甚至在几年前魏国对大理国的战事中她带着一群娘子军作为先锋打败了大理国的先锋部队,然而那场仗打赢了,自己的腰受了伤,不能上战场,只能去军队后方做了后勤,管理军队的一些日常琐事。
正巧皇宫裁宫女出来,把裁到边关的宫女分给军户,宁夫人是军里唯一的女人,这事儿交给她自然合适,这分宫女的任务落到了她手里。
这军里大大小小又很多个小头目,虽然战时他们是统一一致对外,但是非战时人人都要为自己谋利益,看着一团和气其实里头牵扯了很复杂的利害关系,大家都希望自己营里能多分几个,各个营明里争,暗地里抢,闹得不可开交。
宁夫人做事细致,但是人心思简单,并不会处理人际,她竟然天真的以为既然人不为多寡而畏不均,分宫女的事儿吵了很久,她被吵得烦了,就把宫女按各个营里的军户人数比例平均分出去,也不管宫女的年纪是不适合,也不管那个军户人是好是歹,才有了十二岁的宫女被嫁人和菊花被打这两出。
这丁夫人的心机就比宁夫人深得多。
丁夫人虽然也是宁都尉的妻子然而原配嫡妻却是宁夫人,她到底还是矮了一头儿,虽说生了长子,但是丁夫人的长子宁遣却不学无术,小小年纪吃喝嫖赌无一不精。
宁远乖巧懂事,十五六岁就入了军营,一直勤奋上进。宁都尉毕竟和宁夫人做了多年夫妻,感情也是有的,当年的事儿他也自觉亏待了宁夫人,所以对小儿子宁远十分偏疼,宁远又比宁遣争气,宁都尉有心提携宁远,把他安排在何珩的营里。宁远内向害羞,宁都尉为了提携他,平日里也出门会客也带着宁远历练。
丁夫人害怕宁夫人那边做大,正好出了菊花这事儿,她有心闹大了来,柳儿野心大,严婆看不惯陈婆在织布间一人独尊,三人一拍即合……
只要一闹大,宁夫人地位不保,宁远势必受牵连,到时候借着这个机会她自己安插入军营管理一些军营的日常琐事,到时候自己在军中有了地位也能提携自己儿子,顺便挫挫宁夫人的锐气,也挫挫宁远。
第二十九章 少了点儿什么
有些事儿看着简单其实牵扯很多东西,很复杂。
陈婆别了月华就去见宁夫人,两人商量了很久也没有个合适的法子,只得把各个营的长官都叫来,一块儿商量,把这些人叫过来还是没什么用,大家你说你的,我说我的,各执一词,每吵出个结果来,没过多久柳儿到底还是带着一群宫女来了。
这个时候,外头柳儿带着一群宫女闹着要说法,里头宁夫人和各个营的长官吵得不可开交。
宁夫人本身就不善于处理这种事儿,此刻坐在这儿只觉得脑门儿疼。可偏偏她又负责这些事儿,离开不得,只得硬着头皮听。
陈婆其实这会儿也躁得很,她的丈夫生前不过是军里的一个土舍,虽说官不大,不过她丈夫人缘儿好,而她们一家子和亲家一家子都是军里的,她自打守寡一直帮着军里管些后勤上的事儿,大的权力没有,但是小面子还是有几分的。此时她把喉咙都扯破了,军里的几个营的头儿明面上买她几分面子,对她说话也算客客气气的,却没人肯把分出去的宫女让出来。
站在军里各个营的头儿的立场上,这是自己营里的利益,军里的军户几个能凭自己娶到老婆的,这会子能分到的都是军里的精英,若是此时把宫女让出来她,这些头儿自己得罪自己营里的人,他们不可能因为几句好话就让出来的,分下去的宫女跟夫家过得好不好其实与他们没什么关系,他们犯不着。
陈婆一时也没什么办法,总不能逼他们吧!
这些营里的长官都是武夫一个个糙汉子大嗓门儿,一个个扯着喉咙跟你喊,你也得扯着喉咙跟他喊,屋里还有男人的汗味儿和臭味,陈婆只觉得喉咙痛,鼻子不舒服,头昏脑涨的,她掀开桌上的茶碗儿灌了一口水,掀帘子出去。陈婆只觉得胸闷,跑到角落里透气儿,正好看见月华站在角落里,一双眼睛瞄来瞟去的不由得有些生气,这会儿人有些烦躁说话不免也有些急躁,控制不知情绪:“叫你别来,你还来做什么,没事儿别来搀和。”
军中其实没什么秘密,月华在军医处干活儿就听见这边儿闹起来了,她就丢下手里的活儿拉着四儿就来了,悄悄地躲在角落。
“我不放心过来瞧瞧情况。”
“你是怕我老婆子框你。”陈婆大约是真的有点儿焦头烂额说话也没好气儿。
“您说我多心了,这会子您自己不也也多心么,我若真不信你那个时候就不会给你交底,我不放心,这事儿处理得怎么样了!?”
陈婆好不容易暂时说服了柳儿让她在门外等消息,自己和宁夫人跑去里头和几位营里的头儿商量,结果也没商量出结果这会子正烦恼,偏偏月华又问起,这会子懒得说:“你不看着么!”
月华想了一下说道:“我在外头都能听见里头的长官的声音,是不是他们不答应。”
陈婆烦得很:“你知道还问我,我嗓子疼,懒得和你扯话。”
月华斟酌了一下:“我倒想了个法子,不知道可不可行,看您的意思。既然柳儿带着人来闹釜底抽,咱们不如将计就计。让她们把事儿闹大,越大越好,事儿不大,这几个营里的长官就个个隔岸观火,闹大了,损着他们了估计他们才肯重视起来,好好儿的解决这事儿。”
“我这会儿正发懵呢,你容我想想。”陈婆拍了拍脑袋:“我就怕宁夫人,你既然来了就知道丁夫人了,丁夫人的目的是宁夫人,这事儿闹开来了,宁夫人必定担不是,我也不和你打哈哈,这事儿宁夫人确实有处理不当的地方,但是若是她真的但了这个不是,就正好儿被丁夫人抓住了,你们的事儿解决了,宁夫人怎么办!?”陈婆说道:“我是宁夫人的人,她出了事儿我的日子也不好过。”陈婆的女婿还在军中呢,指望宁夫人提携,所以她得死死地巴着宁夫人。
这事儿一开始不妥当,解决办法说简单也简单,说复杂也复杂的很,难的是平衡各方面的利益,把每个人都照顾到,否则很难处理。
“这个我确实没想到。”
“你还是太嫩了,考虑事情还是太少了。”陈婆忍不住说道。
“是我的不是。”
“我这大年级的时候在家里是出了名儿的有主意,我说到底还不如你这般,你不必自谦。”陈婆倒是笑道。
“你随我进来,咱们好好商量商量。”
陈婆把月华带进一个静室:“这是宁夫人平日礼佛的地方,这会子没人来咱们好好商量商量。”
何珩躺在床上无所事事,他从小到大很少有这样无所事事的时候,难得可以躺着什么都不必做,什么都不用想。
话说初秋了,树叶也没有变黄的意思,天气依旧热得很,不过到底入秋了,微风划过脸还是带着丝丝凉意。
从他的视角望去,身着粗布白衣的女子穿梭在一群士兵之间,身姿纤细,容貌端丽,宁静美好,说不上倾国倾城,却自有一番滋味。
有她在,空气都透着一股宁静,何珩闭着眼睛,依稀能听见蝉唱和蛙鸣还有士兵操练的声音。
“空山人语响,”宁静得恰到好处,他的心也因此变得澄净。
若他还是以前的他,此等悠闲地时候,他必定在亭中焚香抚琴,道一声秋天好风景。
物是人非昨,早已没了当年的兴致,看着外面的粗衣荆钗女子,渐渐昏睡过去。
若是一切都没有变,他还是以前的那个他,他一定不会注意这个荆钗布裙的清秀女子,他眼里美好的女子应该是这样的:
珍珠衫绿罗裙,绣腰襦翡翠钗。
缓步佩环叮当,笑语惊落花钿。
初夏听风抚琴,深冬围火煮茶。
女儿不识愁味,只恐秋风落花。
北方的秋天是干冷肃杀的。
秋叶落,秋草黄,秋风吹,秋夜长。
记忆中的女孩子身份高贵,衣着华美,举止端庄,神态娇憨,轻轻地捻起地上的一片秋叶:“秋风吹落梧桐雨,阿珩,花飞谓春愁,叶落说秋愁,你说是不是!”
“是,你说的都是对的。”
她却把落叶递给他,低着头,不知道是胭脂染红了双颊,还是绯色染红了胭脂:“落叶随风舞,流水逐落花。我如果是秋叶,愿把这秋叶给你。你要……还是不要……”
他当然轻轻地说好,可惜她后来却说,秋风停了,秋叶走了。你不必念我。那个时候家中遭逢巨变,他也只能说好。
他不怨,只不肯去想。
半梦半醒之间,他仿佛又回到了小时候,母亲搂着他说:“风大,把兜帽戴上。”
醒来再张望却不见那个纤细的身影,他只得把宁远叫进来:“是不是少了点儿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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