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蕴雪似受教般地点头,“嗯,母亲说的是,女儿记下了。”
沈清瑚在后面讥讽一笑!
对先王妃情深义重?简直是天大的笑话,小姑子可真会为自己找台阶下!
理亲王对妹妹如何,别人不知,她这个做姐姐的还能不清楚,妹妹嫁入王府后,从一个才貌双全的女子,生生折腾成了一个怨妇,那当丈夫的根本就是不闻不问,一个月里头难得有一次踏进妹妹的院子。
偏妹妹想不开,还奢望着理亲王能有朝一日回心转意,可一天天的失望,她没完没了地折腾后院的那些姨娘,可旧的去了新的又进,永远没个头。
倒是把她自己赔进去,想着早逝的妹子,沈清瑚看着姜蕴雪的背影一阵快意!让小姑子也受下当年妹妹那说不出口的苦!
一行人至主院,姜世子正在门口徘徊,背着手摆着架子,见只有女儿一个人回来,脸马上就臭了,“哼,这女婿也太不知礼数,三朝回门连岳家都不来。”
姜世子还有自己的小心思,朝堂上,摄政王是如何对康乐侯的,他可是瞧在眼里,因为前次的事,父亲还想认回康乐侯,虽然后来不了了之,可在他的心里可是梗得难受。
不自觉得,就想和那人攀比,比出身,比家世,现在比女婿,同是女儿嫁给王爷,可自家的女儿怎么这么不争气,长得也不比人差,教养更是没话说,竟连个男人都降不了,独自一人回门。
怎么瞧怎么寒碜!
鲁国公听着儿子不着调的话,怒驳道,“他是皇叔,自古天家媳妇难做,他敬你是岳父,你还可以摆下丈人的姿态,若他不认,你是臣,怎么也挑不出来他的理。”
因姜蕴雪回门的日子,难得露面的鲁国公也来了,见着一直疼爱的孙女,削瘦得不像样子,虽是抹着脂粉遮盖,可眼底的消沉让人担心,想着外面的那些传言,脸色也不好看。
听到父亲的训斥,姜世子不满地撇下嘴,不敢再回话,父亲最近对他的态度,完全看不清楚,可有一点可以肯定的是,生出想找人取代的心思,就不是不满那么简单,他还是安份些的好。
因着理亲王没有跟来,鲁国公府的气氛很是异样,连下人们都不敢欢喜,各个噤若寒蝉,忙着该忙的事,不往主院前凑。
碍于鲁国公坐着没动,众人不好散开,等鲁国公一走,沈清湖略一坐便回了自己的院子,姜世子也觉得无趣,拢着袖子踱着方步往后院的姨娘处去。
鲁国公坐在轿子中越发的生气,等回别院时,特地绕道理亲王府,夏明启听到门房说鲁国公上门,搁下手中的笔,嘴角泛起冷笑。
“不知鲁国公所为何事,本王有失远迎!”
鲁国公的看着他,根本就不是有要事忙的样子,竟如此不给雪儿做脸,刚才他那称呼,一般来说,以示尊重,不应该呼他为祖父,便是不呼祖父,也不会自称本王。
分明是半点也不将他们国公府看在眼中!
“老臣是为雪儿的事情而来,王爷心中不美,老臣知晓其中原由,可既然已成夫妻,还望王爷善待她,她是个纯良的孩子,也是因着我与她祖母的关系,才一直拖到今时今日,中间还横生不少事端,请王爷体谅一二。”
“鲁国公这话,本王听不太明白,本王自认为,对她已是仁至义尽,姜小姐纯良?本王半分没有看出来,不过她水性杨花的秉性,倒是能窥得一二。”
鲁国公脸色大变,“理亲王慎言,她如今已是你的正妃,如何如此口出侮辱,但凡你顾忌一点夫妻颜面,也不可始此欺辱她,真当我鲁国公府无人。”
夏明启轻笑出声,“并非本王口出狂言,鲁国公久居郊外,怕是不知其中的缘由,你那好孙女做过什么好事,本王正是顾忌颜面,才替她遮掩,否则……”
“王爷说的话,老臣一句也听不明白,我家雪儿一直端庄知礼,连先太皇太后都夸过她为女子闺中典范,怎么到了王爷的口中竟如此不堪。”
“哼,鲁国公如果是为了责问本王而来,那就请吧,或是亲自去问你那知礼的好孙女,在广缘寺中都干了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
说完,夏明启拂袖回后院,徒留鲁国公一人在厅中。
仆从见自家国公爷出来,似乎脚步虚浮,脸色无比难看,“国公爷?”
鲁国公摆下手,“回国公府。”
国公府内,小安氏还拉着姜蕴雪,教一些御夫的手段,突然觉得房中罩下阴影,抬头一看,却见鲁国公立在门口,不由得大惊失色,公爹去而折返,进了后院也不派人知会一声,这可是从未有过的事情。
姜蕴雪心里“咯噔”一下,见祖父直直地看着她。
“出去。”
鲁国公对小安氏喝道,小安氏吓得放开女儿的手,立马站起来,不知所措地往外走去。
他一扬手,后面的一个婆子便走进来,那婆子的打扮一看便是精通妇人之事的医婆,姜蕴雪大惊失色,尖叫道,“祖父!”
“雪儿,理亲王与祖父说…”鲁国公深吸口气,想要安抚受惊的孙女,“祖父知道他是一派胡言,你一向知礼,如何会如他人说的那般…为了向他证明我们鲁国公府的清白,委曲你了。”
那婆子接到鲁国公的眼神,朝她走近,走到面前行礼,“王妃,得罪了,请往内室。”
姜蕴雪大力地摇头,眼泪顺着面颊流了下来,“不要,祖父,你为何信外人,也不信孙女,孙女为人如何,你们还不知道吗?若真要羞辱我,我大不了一死了之。”
说完,作势就朝柱子上撞去,那婆子一把将她拉住,同时不着痕迹地握着脉门。
“国公爷,不用去内室了。”
姜蕴雪停止挣扎,轻吐出口气,以为逃过一劫,却见那老婆子颇有深意地看着鲁国公,鲁国公的脸色一寸寸地变白。
“哐当”一声房门紧闭起来,站在外面的小安氏心中越来的不安,就要往里面闯,侍卫伸手将她拦下。
“放肆!”
“请世子夫人恕罪,属下们只尊国公爷的吩咐!”
“你们……”
小安氏气呼呼地在原地打转,这些个侍卫,太不把她这个世子夫人放在眼中,在国公府里,居然敢拦她!
屋内三人都不说话,姜蕴雪的心“突突”直跳,低着头,不敢去看鲁国公失望痛心的眼睛。
良久,似下定决定般,鲁国公对那婆子道,“你说!”
“回国公爷,王妃约半月前小产过,产后身子一直不得调养,心中郁结恶露不断,怕是血亏宫虚,以后难有子嗣。”
什么?
姜蕴雪自己都呆住,她从来没有想过这个可能,以后没有子嗣,那她还如何在王府立足!
“啪!”
她捂着脸,不敢置信地看着一向对她疼爱有加的祖父,男人的手劲力道之大,气极之下更是收不住,原本苍白的脸上,马上现出深深的红色手掌印。
鲁国公的声音带着颤抖,闭上眼,“是谁?你是自愿的,还是被逼的?”
姜蕴雪跪倒在地,抓住他的袍角,“请您相信我,孙女是被奸人所害,祖父,你可要替孙女作主啊!”
鲁国公深吸一口气,慢慢睁开眼,“真是被人所害,为何你不告知家人?”
“这种事,孙女如何说得出口?若传扬出去,孙女只有一死了之,孙女死了不要紧,可是我舍不得你,舍不得母家,舍不得咱们府啊!”
“那人是谁?”
“…以前萧家的公子…”
是他!
鲁国公瘫坐在椅子上,他怎么会回京了?
如果是他,雪儿怕是说的真话,当年,他就一直对雪儿有非份之想,也是他们大意,本想着佛门净地,哪里会有那些宵小,放心让她一个姑娘家呆在山上,没想到雪儿在替祖母清修时被人所害。
全是他的错,女儿早逝,外甥和外甥女早亡,儿子不认,孙女遇害,全是他造的孽!
不是他将烟娘骗回京,就不会让大安氏害了她,泽芝去世那次,他才知她竟是一直带着胎毒,想着女儿的早亡和先帝的英年早逝,他起先也怀疑在德妃的身上。
可有一次,无意中看到大安氏的眼神,那听闻泽芝去世后的快意疯狂,彻底点醒了他,大安氏是何样的人,多年夫妻,他哪能不知。
暗中查探许久,却无半点蛛丝马迹,可他心中怀疑的种子已下,根本就不愿再面对大安氏那张脸,愤而搬到郊外别院,一住五年。
是他负了烟娘,骗了烟娘,可为何老天让将这些报应在他的子孙身上,为何不冲着他来!
他无力地朝孙女伸手,“起来吧,理亲王似乎已经知道此事,想要夫妻和美怕是根本不可能,往后你在王府的日子怕是不会好过,今后有什么打算?”
“孙女绝不会给姜家蒙羞的,理亲王再如何对我,我都不会有怨言,必定安份地当王妃,替他管好后院,其它的孙女不敢再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