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允迪骂骂咧咧一会,见白薇萱一动不动,暗暗鄙夷,再是丞相府的小姐,现在也不过是他脚底的泥!
碧纹带着两个婆子抬着一箱瓷器回来的时候,赵允迪已经走了,小丫鬟们正在扫地上的碎片,夫人在窗前剪着窗幔。
碧纹微微侧头,吩咐其中一个婆子:“一会再从仓库里找出一匹胭脂色的锦缎让绣娘裁成窗幔。”
等一切归置好,白薇萱的心情才渐渐平复下来,塔夫是爹爹给她的最得力的奴才,武艺高超,她派他去江陵收一笔印子钱,前几日寄信回来说已经办妥,偶遇一个会凌波舞的青楼女子,将一并带回来。
几日没有消息,她派人去查,竟然莫名死在了狱中!
“碧纹,备下马车,我要回丞相府!”
她得求爹爹帮她去查,是谁对她的人下了死手!
屋外忽地传来丫鬟的行礼声“王妃娘娘万福!”
白薇萱赶紧起身,迎到门外,便见王妃带着十来个丫鬟仆妇一水溜地过来,福身行礼道:“儿媳见过母妃!不知道母妃今日怎地过来了?”
肃王妃搭着嬷嬷的手,并不搭理这个小儿媳,进屋果见如小儿子所言,一概玉瓶瓷器都换了,便是窗幔也是新的,顿时气得发抖,厉着眼,对着身边的嬷嬷微抬下巴。
白薇萱一惊,她是见过王妃这个姿态的!
“啪!”尚未来得及反应,一个巴掌便落在了她的脸上,当着府里众丫鬟仆妇的面,白薇萱咬着唇,捏紧了袖子里的拳头。
“噗通”一声跪下,“请母妃责罚!”
肃王妃深深吸一口气,冷笑道:“昭国夫人错在何处?”
白薇萱不吱声。
一旁的肃王府长媳华原郡王妃似笑非笑道:“母妃,弟妹既是不知,想是不曾知道厉害处,不若请古嬷嬷再指导一下!”
白薇萱继续不言语,不过是皇家御赐珍品罢了。
赵允迪窝囊,一个郡王都没抢到,她的昭国夫人,还是看在爹爹面上得的,可是比起黎氏的郡王妃来,还是差了许多。
肃王妃晦暗不明地看了小儿媳一眼:“她不是不知,她只是装不知,丞相府的嫡女,你呀,可莫小瞧她了!”
后一句,却是有提醒黎氏的意味,黎氏温存地扶着肃王妃的手臂,柔声道:“婧儿莽撞了!”
肃王妃缓缓道:“昭国夫人留在院里抄写百遍女书吧,至于丞相府,我自会手书一封给丞相夫人!”
“是,儿媳恭送母妃!”白薇萱凛然应下。
碧纹却是见到夫人的宽袖边缘隐有血迹,正一点点地沿着袖缘往下渗透。
心里惊得屏住了呼吸,将头伏的更低。
等不见了王妃和郡王妃的身影,忙爬起来唤来丫鬟将夫人扶了起来,一边吩咐道:“打盆热水来!”
又自下去壁橱找了一瓶金疮药来,哽咽道:“夫人,您这又是何苦呢!”
白薇萱眼神放空,“呵,何苦,我只是想让我受的那些苦,都让那人也受一遍!”
她是丞相府嫡女,长姊早逝,她便是唯一的嫡女,便是皇后也是做得的,独独看中了邵楚峰,却被退婚!
那人为了一个王府庶女那般欺辱于她,便是那人死了,还至死不渝,让她从一个丞相府贵女沦为市井中人的笑柄!
她恨!
白薇萱手心微卷,戴着指甲套的手指又嵌入了掌心,血流不止,碧纹摇着她哭道:“夫人,您醒醒!”
出了二房,黎氏问婆婆道:“母妃,弟妹一直不与二弟同房,心里怕是还不曾放下邵国公,可怜二弟膝下至今一儿半女都没有,钺儿再过几年便可娶妻了!”
钺儿正是黎氏膝下长子,年已十二,另有一个嫡女,唤瑶儿的,也已八岁。
肃王妃叹道:“迪儿不争气,我想她是丞相之女,要是一心助迪儿,迪儿走仕途也是可以的,过了这八年,竟是像一个木头桩子一般了!”
“母妃,我听说二弟在桑葵巷子里养着的外室,已然怀了身孕,这一个,可不能再让弟妹给弄没了!”黎氏看着王妃的脸色,嘀咕道。
肃王妃不动声色地看了眼长媳,“也难为你操心了!”
见长媳低了头,才道:“白丞相日益得圣上恩宠,你心中应当有数,白氏那边少招惹些,你是长媳,日后肃王府也是你和良儿的!”
“是,儿媳谨记!”
肃王妃长长吁了口气,当年顺势应下,将白薇萱娶进府,也不知是幸还是不幸!
☆、第10章 情窦初开
沈明锦在邵国公府高床软枕待了十多天,身子日渐好转不说,还隐有些丰盈,一直惦记着回去,可邵国公一直说宁安那边还未有回信,沈明锦得了人家救助,也不好再让人护送自己回去。
只得等着宁安来人将自己“赎”回去!
过了半月,还没见来人,沈明锦却是无论如何也待不住了。可这几天邵楚峰竟有些奇怪,一直对她避而不见,以前每日还过来略叙两句,这几日,竟不见了踪影。
想着去邵楚峰的书房找他告辞,她准备再厚着脸皮借些银子,如果他不肯借,她就将老夫人赠给她的镯子先典当了,等以后有钱了再赎回来。
理清楚思绪,沈明锦让珍珠将他带到邵楚峰的书房,敲了三下,耳房里的伍修出来道:“沈姑娘,可有何事?”
“你家爷在吗?”
伍修点头:“在的,您请进!”
沈明锦低头以示感谢,一进去便闻到淡淡的墨香。
身后的珍珠却被伍修拦住了,“外头寒气重,珍珠随我来喝盏茶暖暖身子!”
珍珠看了下沈姑娘的背影,抿嘴微顿,她是看出来沈姑娘对国公爷的有意躲避的,想着自己毕竟是国公府的丫鬟,只好点头随着伍修去了耳房。
沈明锦掀开厚重的帘子,一进去,便有一股暖风扑面,一抬眼,沈明锦便呆住了。
书房里北面墙上挂了七八副画像,都是女子。
或着了火红狐狸毛的大氅,手持一朵红梅,或着了白衣紫襦裙,手持一把团扇,也有斜坐在水榭里的长椅上,笑吟吟望着湖面……
“这是国公爷喜爱的女子?”沈明锦一一望过去,都是一个模样的姑娘,手心里隐隐渗出些细汗,佯装无意地问道。
邵楚峰看了沈明锦一眼,道:“是楚峰的元妻!”
沈明锦记得珍珠说过,国公夫人已逝的,“没想到国公爷对夫人用情至深。”
沈明锦说的平常,邵楚峰还是察觉到沈明锦话音里的落寞。
而沈明锦,想起自己这些夜里常常独自一个人编织的国公爷与青楼女子的话本子,还是忍不住唾弃自己,真是异想天开,她还笃定邵国公是对她动了情才不让她离开!
忽地便恼了起来,想来,他平白救了她一命,又好吃好喝供到现在,难不成是等着她家人来还银子的!
邵楚峰不动声色地问道:“沈姑娘特地过来找我,可是有何事?”
看着沈明锦忽地有些局促的模样,一双黑如星漆的眼,染了些许暖色。
沈明锦压下心头对墙上女子微微的艳羡,轻声道:“邵国公爷,虽承您善心,救了明锦,可是明锦离家已有多日,想来家人已经十分忧心,明锦身子已养好,准备回宁安,邵国公爷和邵府的大恩,明锦无以为报,但是,定当让家人送了银子过来!”
沈明锦最后一句,说的斩钉截铁,义不容辞,颇有一种大义凛然、视死如归的气概!
其实,不过是不岔他戏弄她,故意说还银子来划清界限,或是以证她对他的照顾并没有幻想,是想过还银子来报答的!
他待她那般温存以致她以为,她以为他爱慕于她,还纠结了好几个晚上,到底要不要回去!
可是,原来,人家对亡妻至今念念不忘!她不过平白闹了个笑话,沈明锦真想用枕头砸死自己!
邵楚峰起初一句“不若以身相许”,囫囵在喉咙里百转千回正欲吐出,不想这姑娘画风一转,说要还银子!看着沈明锦激动的红了的侧脸,笑了一句:“姑娘以为多少银子合适?”
“啊?多少?”原来他当真是为了让她还银子来着!
沈明锦来不及伤感,低着头,瞬间便认清了现实,十分尴尬道:“民女家薄,会让家人送来二百两银子!”
二百两银子,青玉楼大半年的厨房开销也绰绰有余了!
邵楚峰接口道:“不说夔州的事,便是沈姑娘高热不退,请的御医诊费也是不菲的,病着的时候,是人参、鹿茸吃着的,这半月来,为了沈姑娘养身子,小厨房的火夜里都没有灭过,一直炖着燕窝,再有沈姑娘身边的丫鬟,一个珍珠,一个玲珑,特地拨过来伺候沈姑娘后,又买了两个丫鬟进来补她们原来的缺,姑娘身上的衣裳、鞋子便算是邵某人赠与姑娘的,其他开销七七八八算下来,不说一千两,八百两也是有了!”
邵楚峰一口气说完,见沈明锦一脸迷茫,大约是不明白,她什么时候吃了人参、鹿茸,邵楚峰微咳了声,努力绷住脸,面露难色道:“这也是邵某人一年的俸禄了,给沈姑娘打个折扣,五百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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