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处时的一点一滴,让两个侍女的心早就不知不觉偏到了巫蘅身上,水秀掬了一把清泪,细声说道:“她的命倒是真好,女郎怎的便如此命苦!”
原本是巫娆不得已仓皇私奔,巫蘅得到了谢泓眷顾,可是峰回路转,泰极否来,人生的无常还真是说不出清楚的。
巫蘅的眼注视着那铜铸的火盆里徐徐焚烧的炭火,低低地道:“这时只怕所有人都在等着谢泓回来,就连皇帝也迫不及待要看他的笑话……”
“女郎……”水盈惊讶地望着巫蘅。
巫蘅敛唇道:“我对不起他。我倒宁愿是他舍弃我。是我冲动了。”
她和谢泓不同,她毕竟是女子,被负弃的女子,别人也不会再有什么兴致了,是一石二鸟之计,她当时心神恍惚,只是觉得前途绝望,就给谢泓写了那封信,她原本该自陈罪过,由他定夺的。
“女郎。”王妪这时推门进来,她这一身衣裳上卷了无数雪花,外头的寒风一股脑灌入内屋,碎雪乱琼在地面细细地铺开一层晶莹,她急急返身掩上门,就着烧得正暖的炭火走来。
她在巫蘅身边立着,弓了弓腰道:“女郎,琅琊王氏的王悠之约你一见,眼下正等在门外,他说是——谢十二郎有消息了。”
作者有话要说: 男主明天回来,加鸡腿!
后面会不会虐得肝疼?作者君摸着良心表示,不会。
毕竟没什么第三者哈。
女主还是没有那么聪明,那么大无畏的,虽然我知道,这不对,我会好好教育她的。
\(^o^)/~
☆、谢泓回归
“为何要同我说?”巫蘅不解, “我抛弃谢泓这事, 王悠之怎么能不知?”
这个王妪也不清楚,她摇了摇头。
巫蘅没想太多, 因为王悠之亲自来了,她也不好再称病不见, 抱了一只青铜暖炉出门去, 天寒地冻的, 王妪撑开竹伞替她挡雪, 不过徒劳无功, 巫蘅的衣上还是沾满了碎珠飞花。
一天一地的灰白色,脚下踩着覆雪的青石路也觉得碾过积雪的咯吱声有些刺耳,她疾步走了上去,王妪彻底落在了身后。
那个挺拔匀称,只站在那儿便如同山岳般巍然岿立的背影, 让巫蘅敛了敛唇,王悠之身后带了四名部曲, 他冲巫蘅颔首道:“雪天实在寒气入骨,可否容王某进门一叙?”
人都在雪里等了这么久了, 巫蘅也不能拒客, 对他福了福身,“王八郎且进来吧。”
这个“王八郎”听不出那种意味了。
王悠之目光陡地深了几许, 施然地随着巫蘅进门,宽袍广袖,形容自在。
正堂里, 巫蘅让王妪泡了茶,王悠之随性地蜷着双腿,微微斜倚,这坐姿很放旷雅逸,桌案边摆着零碎的几件玉样,光泽都不大起眼,他随意看了几眼,对面前斟茶的巫蘅的动作又几分好奇。
斟十分,最后倒了一些,只剩下七分了。
“巫氏阿蘅,敢弃谢泓的女郎,天底下当真只有你一人。”王悠之朗声微笑,露出红唇下雪白的几个牙,举手执杯敬她。
茶入口微涩,其实算不得什么上品,王悠之也无意多饮,放下紫砂雕玉兰清色茶具,悠然地后仰着身道:“你可是当真要与他情断?”
“是。”
王悠之脸色微沉,“他不过让你做区区一个谢氏族长夫人,你便畏惧了?”
也许在王悠之看来,陈郡谢氏的族长夫人也未必入得了他的眼,可是这样的地位,巫蘅如何敢肖想贪恋?
她贪恋的从来都只是不知所起又引她深深悸动的那份情念罢了。
“我不懂你来的目的。”
巫蘅垂在膝侧的手,攥紧了玄色深菊暗纹的曲裾,骨骼泛白。她刻意避开王悠之的视线,可是心已大乱,因为他是带着谢泓的消息来的,分别近半年,他因为她放逐已久,她迫切地想知道他的状况。愧疚也好,不舍也罢,即便是自此一刀两断,也总是要在他安然无恙的条件之下。
王悠之何等人物,他阅尽千帆,识人无数,怎么会看不出巫蘅眼中那缠绵的情愫,她刻意躲着不教他发觉,可他还是发觉了。
他敛唇道:“谢泓他很不好。”
浅描淡写的一句话,巫蘅已经咬住了内唇的唇肉,她不敢张皇,低声道:“他是谢十二,怎么会不好?”
希望声音里的颤抖没有让王悠之察觉。
王悠之撑着软席起身,他抿着唇凝视着顺从地跪坐在地的巫蘅,话都说到这个地步,巫蘅并没有悬崖勒马的意味,看来是真要铁了心了,他心里默叹一声,她的那封信现在所有人都知道了,唯独谢泓。
原本谢同打算拿给他,但又先过问了王悠之,商榷之后,王悠之决意先来探探巫蘅的口风,如果还有转机,那封信先不要交给谢泓了,以免再生波折。
不过,看来是回天无力了。
巫蘅是个外在温驯但骨子里倔强自傲的一个小姑,她说要放,是真的放。
“巫蘅,谢泓走时,我曾与他在建康城外饯别,席间我问,天下女子熙熙,为何他看中了你,我问他值不值得,他没回答。”王悠之走开一步,都回身望过来,清音淡如微云,“可我心知,他竟是连你的这份冰冷凉薄都爱到了骨子里。”
他出门不顾,藏蓝色的狐裘软袍摇曳在风雪之外,卷起一帘飞花。
巫蘅眼眶干涩起来,她想揉眼睛,可是——
她没有资格软弱了。
巫蘅脸色不好,热茶呷了一口,也只觉得冷到了心坎里,她扶着胸口咳嗽了几声,王妪循着声音而来,将厚实的披风替她掩上,“女郎,仔细别受了凉。”
现在巫蘅的身子骨依旧虚弱,禁不起这天寒地冻的,王妪让她进屋里歇息。
她顺从地攀着王妪的肩起身,漫天摇落的雪将庭院中的几丛翠竹压得仅剩下几点绿影,以及修长挺拔的竹竿,巫蘅轻声说道:“我还忽略了两点。”
她现在想起来,觉得自己竟是傻透顶了。
“我只想着谢泓了,却忘了,谢氏的那群人只怕不会干休的,毕竟是我弃了他。还有,那块族长夫人的玉佩我也忘了还。”巫蘅偏过头去看王妪,“檀羽他们可还在?”
“这个——”王妪迟疑了一瞬,才抚了抚巫蘅的手背道,“两日以前,他们一行人动身去扬州了,谢十二郎眼下,应该已经到了扬州。”
“到扬州了。”巫蘅喃喃自语似的。
随着王妪一同入了寝房,两个侍女还在那儿烤火,巫蘅走进去便只觉得熏人,身上一时冷一时热的,刚好转的情况转眼又江河日下,惊慌得王妪费了大笔钱又去城中找最好的大夫来。
这是风寒又反复了,名医嘱咐巫蘅要少思,多休息,最近几日也不要出门。
这夜里,巫蘅睡得很早,王妪在床榻便点了助于睡眠的香,不多时巫蘅已陷入沉梦里。
晕晕乎乎的,不知道什么时候醒了,身体有了些复苏的感觉,但是四肢酸胀无力,只觉得有人用被子将她的人卷了起来,跟着便被人扛在了肩上,越窗而出。
被一路扛在肩头的巫蘅,随着这人奔跑的速度和飞跃的起伏,颠簸得险些呕吐。寒夜里雪花翩飞,衣襟里钻入了不少冰屑,冷得她激灵地发颤,不知道这些人要带自己到何处去,她也没想到这群人是什么人派来的。
这样颠簸了约莫一个时辰,巫蘅被扔在冰凉的地面上。
跟着那群人便消失得毫无踪影了。
“你们……”
她勉力撑着发胀的头颅,更深地缩入棉被里,这旷凉悲怆的荒野里,除了雪落的声音,鸟兽都已绝迹。只剩下遒劲古怪的几根枯枝,漏过窸窣的风发出呜咽的悲鸣。
“这是哪儿?”巫蘅想不起来,只觉得很是熟悉。
但那群人为何将她带出来?求财求色显然都不对,若是要取她性命,这里杳无人迹,一刀了结她岂不痛快?或是折磨她,把这棉被带走了,她还死得更痛苦一点。
风雪渐盛,苍莽之下除了已臻绝境的惨白破败,没有其余的色彩了。
巫蘅挣扎着咳嗽不止,几乎要将心肺都咳出来,抱着已经冰冷的被褥坐起身,她的脚上没有鞋子,这雪地里简直寸步难行。
撕心裂肺地咳嗽着,所幸痛楚没有太长时间,转眼意识湮灭了。
黑暗中,仿佛有谁轻轻地抱起了自己,怀抱收得很紧,但也许只是幻觉,巫蘅也并不知道。
不知过了多久,眼前裂开一道幽暗的光线,她还没完全睁眼,整个人软软的、懒懒的,提不起一点力气,只是脸似乎贴着一片温热,触感美好得像指尖的一缕纱似的,她慢慢把双眼睁开,第一眼见到的,是两道交错的山河云理的暗纹,精丝细绣在缁色薄绡对襟上,很是低调华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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