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旧时乌衣 全本+番外 (风储黛)


  
  她心神一凛,庾沉月见状嗤笑起来,停了脚步,扯了扯鞭子道:“你放心,我不会与你逞拳脚功夫,你打不过我,反而显得我倚仗家里欺负你。”
  
  巫蘅私以为,打架这事全是各凭本领,只要是单枪匹马地上,庾沉月赢了她,也断然不会有仗势欺人一说。她原本也不惧,但是她却不想被人冤枉,而且她才大病初愈,若是数月前倒可以和庾沉月一较长短,现在,还是自觉收敛些。
  
  两个少女俱是瓜字初分时,但巫蘅稍显老成镇定些,少女的娇态反而鲜少,与庾沉月是截然不同的。
  
  红装霞绮的庾沉月挑眉道:“会骑马么?”
  
  巫蘅点头,“粗通。”也不是粗通,只不过以往逃命时骑过一回,摸出了些门道,此生难忘。
  
  不过,她却不明白庾沉月的意思,只听说她会骑马,庾沉月便把手里的鞭子塞到她手里了,“上马!我今日就与你较量一番!”
  
  巫蘅睖睁了,眼见巷尾有人牵了两匹淡朱红的骏马来,这——
  
  话说得不多,庾沉月已经翻身而上,家仆给她递上一根软鞭,她张扬肆意的眉眼映在日光下,黛瓦青墙之间,很是明媚耀眼,不说自惭形秽,巫蘅只知道,她一定是胜不了庾沉月的。
  
  她幽幽地吐了口气,也跟着上马了,她上马的动作不如庾沉月行云流水般的漂亮,勉强算得上会,这马不见得多温驯,才上去便打了几个响鼻,巫蘅握着缰绳叹道:“你一定也是误会我和桓瑾之了。”
  
  “哼,”庾沉月瞥了她一眼,“十二哥哥说的,岂会有假?休得狡辩,不许临阵脱逃!”
  
  谢十二说的?
  
  巫蘅怔住了,她没有想到,那句假话他听进去了,竟然还告诉了庾沉月?
  
  她晃了晃神,庾沉月不满了,蹙眉道:“你赢了我再说!”
  
  说罢,她扬鞭绝尘,越出了老远。巫蘅不敢落后,如果她是个男人,倒是会觉得一定要追上那个红衣美人,她溢出一丝苦笑,如此美人都不接受,桓瑾之这是眼瘸啊——
  
  巫蘅打马冲了出去,马蹄飒沓如流星追月,她落后了一截,由着庾沉月在前头乱闯过街市,好在她马术不错,不曾踢翻过什么,也不曾撞到过人,但巫蘅不同,她是在跌跌撞撞之中学会的,骑得快而不精,也没有她那家财万贯的底气,只能勉力应付,不敢放开胆随着她狂奔。
  
  她就这样,追着庾沉月一路奔到南门,最后在一排巍峨峙立的古城墙下,庾沉月勒紧了缰绳,她转过来,见到巫蘅就在跟前,虽然气喘吁吁有些狼狈,她眼睛一亮,“建康城里能有骑马与我不相上下的小姑,你的确让我惊讶。”
  
  巫蘅风寒才好了没多久,跑了这么长的路,脸色有些发白,道:“女郎找我骑马,可是有事要说?”
  
  “有点事。”
  
  庾沉月看出她气力不济,也听说过她病才好了没多久,蹙了蹙眉,“你实诚地告诉我,桓瑾之和谢泓,你到底看中的是谁?”
  
  明知眼前的人是那木兰发簪的主人,庾沉月自诩已经很客气了。若巫蘅真是三心二意、见异思迁的人,她一定要替十二哥哥好生教训她!
  
  “谢泓。”她回答得很爽快,“免女郎误会,我可以对你知无不言,但是请女郎,不要将我今日所说告诉他。”
  
  庾沉月不解,“既然如此,你为何因为瑾之,要和十二哥哥……”
  
  “不是因为他。”巫蘅终于顺过气息了,她勉力撑开一朵清浅的笑,“女郎,我太歆羡你了,如果我有你的家世地位,我绝对不会放开谢泓。你可以安心,我对桓瑾之没有那份心思,一丝一毫也没有。”
  
  庾沉月咬了咬唇,她对巫蘅的不得已仿佛有了些感同身受,“那你如何打算?你如果不和十二哥哥在一处,迟早便该忘了他,他也该忘了你,只是——”
  
  只是?
  
  巫蘅有些惊诧,却听到庾沉月揪着缰绳为难地说道:“今日十二哥哥及冠,冠礼之上,族长亲自为他定下了琅琊王氏的王曦为妻!”
作者有话要说:  小小地折腾一下嘿嘿。
另外,大家觉得庾沉月最后会拿下桓瑾之吗?捂嘴巴笑ing




☆、师父

  “他、答应了?”
  
  巫蘅说不上来心里是什么滋味, 她怎么也没想到, 那么快,这一日会来得那么快, 措手不及,猝然无备。
  
  庾沉月半偏着头观摩她的神色, 末了才慢悠悠地叹道:“十二哥哥这是不给自己留退路了啊!”
  
  也就是说, 他答应了, 或者不是答应, 但至少已经默许了。琅琊王氏, 王曦,巫蘅记得,前世的谢泓也是娶了她,他们举案齐眉,相敬如宾。
  
  “巫蘅, 你是否不舒服了?”
  
  巫蘅细细地张了张唇,庾沉月倾着上身, 红艳如火的裳服灼灼而华,她笑道:“我带你去个地方。”
  
  “嗯?”巫蘅有点惊奇, 但庾沉月已经扬起马鞭往南门外跑了出去。
  
  这个时节出入建康城的人很多, 巫蘅夹着马腹随她出城也不算显眼,但也不知道庾沉月要将她引到何处去, 马蹄哒哒地掠过草皮青色的绒毛,南门外一条天然的小溪从山谷里流泻出来,淙淙如筝, 中游处建了座草屋,植了几株桃树,但还没到花季。
  
  庾沉月下马来,巫蘅也跟着翻身下马,牵着缰绳走来,庾沉月神秘地笑了笑,将马拴在树干上,上来握住了巫蘅的手,“随我来!”
  
  “去哪儿?”
  
  “偷酒喝!”
  
  原来庾沉月带她出来是这个目的!
  
  巫蘅先是一怔,然后苦笑了下,他们干的事自己以前想都不敢想的。
  
  猫着腰往前走了几步,庾沉月回过身对她比了个禁声的手势,巫蘅抿住了唇,脚下踩着一地浅草,风吹疏林,茅屋摇下几许微尘。
  
  离柴门还有一丈远,忽听得里头的人一声屑笑:“又来偷酒喝?”
  
  巫蘅一惊,抓紧了庾沉月的手要将她拖回来,紧跟着那茅屋里又传来一声冷笑:“小贼,不用看老夫也知道是你!”
  
  门猛地被推开,一个鹤发道骨的老人走了出来,羽扇纶巾的隐士装束,见到是两个女郎,呆了呆,面上大约有些挂不住,冷口道:“你是谁?”
  
  她问的决计不是庾沉月,想来这人和庾沉月是认识的,巫蘅自觉地低眉道:“巫氏阿蘅。”
  
  “原来是你。”
  
  老人惊讶,跟着又有几分怅然,巫蘅怔怔地望向庾沉月,这人究竟是谁,怎么会识得自己?
  
  庾沉月以手掩唇,靠近脸低低地说道:“阿蘅我告诉你,在这建康城里的名士,不论老幼,都是十二哥哥的至交好友,所以你的名声现在可大了。我方才忘了说,这个,以前是教过十二哥哥奏琴的。”
  
  巫蘅怒了努唇,无奈状道:“你定是因为我负了你十二哥哥,所以才将我往虎口里送。”
  
  这个人明显不好得罪,看样子连谢泓都要礼让他几分。
  
  庾沉月干笑,“好阿蘅,我确实嘴馋,跟谢十二半点干系都没有。”
  
  她们两人在底下私语了一会儿,老人负着手沉沉道:“既来寻酒,我也不叫你们空手而归,进屋来。”
  
  两人方才低着头跟着进去了。
  
  老人是独居在这城外,临山傍水地依托自然而生,他酿的酒都是上品佳酿,听庾沉月说,王悠之嗜酒如命,常假借各种由头出来寻他,与之对饮,后来喝得多了,老人不大欢迎王八了,就闭门谢客再不见他了,所以后来才有王悠之偷酒的典故,方才他定是以为王悠之又来了。
  
  老人摆出两个封口的紫坛,指了指桌面上的狼藉,闷声一哂,“庾沉月,你不学好,成日跟着王悠之学什么!他是男儿,横行些也不妨,你与他学什么偷酒!”
  
  这话说得庾沉月脸色薄红,有些羞愧地埋下了头。
  
  老人又看向巫蘅,见她对酒似乎有些兴致,捧着紫坛观摩了有一会儿了,他又是一哼,一只手将它夺了过来,“你不许喝!”
  
  这摆明了就是嫌弃了,巫蘅比庾沉月更窘迫,老人却冷冷笑道:“你便是那个负了我徒儿,叫他心灰意冷,大半年不来看我老头子的人?”
  
  这几句又让巫蘅哑然失笑。大半年之前她还没对不起谢泓,这个老人强置因果,着实厉害。
  
  老人对她又瞅了几言,捋须道:“我徒儿,可是哪点配不起你?”
  
  巫蘅想了想,恭恭敬敬地答:“因他是谢泓,他姓谢。”
  
  这个回答倒是有趣,老人方才还阴沉的脸松动了一些,“姓谢又如何,你可知,老夫为何独居山中多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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