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张静安也很坚定,她就是不回去。
张静安拒绝袁恭,“我才不乐意掺和你家的那些破事?你别忘了你答应我什么的?我如今帮你,是看在祝夫人的面子上,你可别得寸进尺了。”
袁恭能怎么办呢?大约只能选择要么说服张静安主动回去,要么多说无益,直接动手,将她夹起来就扔回家里的再说。
他扯过张静安床头摆着的衣服,“来穿上,跟我回家。”
张静安就怒,“你说话不算话。”
袁恭只垂下眼帘,“我答应不找你?烦,这不叫找你?烦。”
张静安想不到这人怎么能如此无耻,如此对待恩人,她这还帮着他隐藏祝夫人的踪迹呢,她拍打他伸过来的手,“这还不叫?烦什么叫?烦?”
袁恭不跟她做小女孩的扯皮状,“你穿不穿?”
张静安裹着被子跳下床,“不穿。”
还披着被子往外头逃。
袁恭追出来拉住她,偏生就撞上了捧了一盆新开的墨菊过来找张静安的程瑶。
他们夫妻两个说话,张静安扯着被子跳脚逃跑的样子被她看了个正着,程瑶一个未婚的姑娘只好回避。
张静安就觉得在好朋友跟前失了脸面,更加郁闷了起来。脾气上来了不说。又想到前世自己为了袁家殚精竭虑,折腾得身心俱疲的那几年,不免就再没有了好声气。“不回,我说不回就不回,现如今不回去,以后也不回去了。”
袁恭就沉默了好久也没说话。
久得张静安也不知道再该找什么话去说。
袁恭知道,他跟张静安走到如今这一步,张静安和他是没有什么夫妻的情分的。这大多都是他的错。
他也觉得不好意思跟张静安提这个,可现如今不是不好意思的时候,把事情办妥更重要。他喃喃低语道,“越是艰难的时候,家里越是得拧成一股绳,越是得有人站出来,家里那么艰难混乱,我们不能就这样看着不管吧?”
张静安实在有些受不了他如此的自我认知,就怒道,“是你继承国公府吗?不是你大哥要继承国公府吗?”想说我们是二房,你已经过继了,不过想也知道袁恭不乐意听这个,所以忍住了没说。
反正袁兆不管,小关氏不敢管,平日里最怕她来分权,现如今管不过来了,就让她来接烂摊子,她才不干。
袁恭皱眉,“这不是大哥被留在宫里了吗?爹在兵马司,河南那边在剿匪,他忙得脚都不沾地。”他给张静安顺了顺刚被他颠掉下来的头发,“安安,算我求你,你就回家,跟山东那边的亲戚说说话。不管他们求什么,先打发他们回山东去……”
张静安用脚想都知道,事情绝非那么简单,山东来的亲戚如果这么好打发,还轮得到她出面?可袁恭叫她一声“安安”却让她觉得莫名地心里一颤,她这边还没开口,那边袁恭就又求上了,“就算不能将他们哄回去,稳住他们不要缠着爷爷和奶奶也行,我看爷爷这几天样子不好,再这么下去,老人家身体怕是扛不住。”
张静安这就抬起眼来,不管是上一世,还是这一世,真心盼着她好的,也就是老国公爷了,上一世老国公爷的身体,也就是四老爷出事之后开始不好了起来的,张静安懊恼自己这一世怎么没有想到这一出。
如果她能帮着老国公爷解解忧,也算是她替上一世的罪孽赎罪了。
于是她咬了咬嘴唇,“好吧,那我就回去服侍爷爷好了。不过我们说好了,我有心疾,等把亲戚送回去,我还是要出府养病的。”
袁恭本来大喜,可看到张静安仰着粉红粉红的小脸捧着胸口装模作样地说她有心疾的时候,真是哭笑不得,他们都知道她的心疾是为了掩护祝夫人装的,她如今还假戏真唱,有事没事就拿来做幌子。
不过好容易她答应了,他怎么也不能再回过头去争执,于是乎就含糊应对她。“行,等家里事情忙完了,我就陪你回来住一段时间……”
张静安立马听出了不对来,“什么叫你陪我住一段时间?是我要到这里来住,你别走啊……”
她话还没说完,袁恭已经出门走了。
张静安自己在屋里生了半天闷气,这才去请了程瑶跟她抱歉。
程瑶是第一次见袁恭,在张静安嘴里说出来的袁恭,是个狠心薄幸的混帐,可陡然一见面,程瑶却觉得袁恭可能薄幸,可狠心什么的到不一定。不然不能张静安把他打成这样了,他只抱着张静安不让她乱动而已。
她笑着与张静安告别,约定了要彼此写信,这就回了杏花胡同的家。
张静安又让人叫了袁佳过来,让她安心守着弟弟在蝴蝶巷住着。防着袁江偷偷跑回家去,有什么消息自己会给她送消息的。这才收拾了东西,回到袁家去。?
回到袁家,张静安就后悔了。
她在蝴蝶巷的日子过得多好啊。
因为想着赶紧打发了袁家的亲戚就能回蝴蝶巷,所以她很多东西都没带回来,所以生活各种不方便不说。
袁家的气氛也确实压抑得让她难受。
因为四老爷做得这事,老太太病了,老太爷每年这个夏秋交界的时候,身体也不好,最忌讳生气的,四老爷闹这一场,老太爷也跟一下子老了五六岁似的,虽然骂人的时候依旧中气十足,可是看着他青红不定的脸,张静安也觉得很吓人。
老太太现如今每日不干别的了,就是安抚老太爷千万别着急别生气,然后想办法把四太太娘家的人给安抚好。
而袁恭的爹忙得不着家,大哥在宫里天天守着不着调的太子刘易,而他的几个叔叔一点用都没有。
三叔袁和是个老实得八杆子打不出个屁的,弟弟们都不惧他,他除了皱着眉头骂老四袁方不象话外没任何作为,让他去应酬柳家几位舅爷,他都十分地勉强。他老婆也没什么用,只能守着给老太太伺候一下汤药。而五叔袁平则是个遇事情就缩的,偏他老婆蒋氏,这个时候却想出来趁着家里乱捞点实权。可实际上,她那点子手段,还不够给添乱的呢。
就在这个环境下,张静安回了袁家。
可头一天,就开始后悔,觉得自己被袁恭给坑美了。
她真没想到,这帮亲戚这么难缠。
她回到袁家的头一日就弄了个头晕脑胀。忍不住在晚间袁恭回家的时候,堵了袁恭的门。吓得袁恭以为家里出了什么大事。
她怒气冲冲地指责袁恭,“你知道吗?山东来的六伯祖和十七叔祖来根本不是因为家里死了人,而是他们打死了徐家的人,徐家的人报了官!”
张静安自小长在宫里,自幼读书庭训,任谁只管将她朝纯良忠善上头教导,恨不得就让她以为承平世界,朗朗乾坤是那只有好人,没有坏人的地界了。
所以当初流民教匪占了她的田庄,她还觉得人家可怜。
这也是为什么她以为山东老家人找上门来,一定是因为受了委屈,被人欺负了。
打死也想不到,竟然是他们逞强斗狠,打死了别人。
说什么在胶东老家,袁家和徐家是世仇。早年徐家没什么人的时候,还不敢怎么样,现如今徐家也出了个什么布政使,还跟太子妃扯上了亲戚的关系,徐家就了不得了,先是在抢水的时候,敢跟袁家争先后,后来是闹灾的时候,敢和袁家抢夺民团总领的职位,再后来竟然跟土匪勾结,抢了袁家设在坝子里的一处粮仓。
袁家人找过去,他们还就不承认,所以才打了起来,袁家打死了徐家两个人,如今人都抬到官衙去了,停在化人所呢。袁家要私了。徐家不乐意,那官司拖了有好几个月了,就是判不下来。袁家的人几个当家人就一起上京来,求袁家的老太爷给做主,立定主意一定要将官司打赢。
张静安指责袁恭,“你听听,是他们打死了人啊,六伯祖竟然要祖父去给山东布政使写信,重重责罚徐家的人。”
袁恭自然是知道就里的,他就拉着张静安问,“他们今天又闹了?”
张静安就愤愤然地回答,“可不是,闹着非要见国公爷,听说国公爷在外头没回来,就非要见老太爷,被三叔给拦着了。那几位伯祖母和婶娘就非要见老太太。我叫人去请大嫂,大嫂怎么都不来,我只好拦着,你看!”
她挽起袖子给袁恭看,但见雪白的腕子上淡淡的一道红印子,可能是因为印子太淡,她也有些不好意思展示了,于是又拉下袖子,“总归是十四婶婶十分可恶,死扭住我的手不放,简直不成体统……”
原以为袁恭不会在意,没想袁恭隔着她的袖子握住了她的手,皱着眉头看了看其实根本已经不存在的伤痕,才问,“那你后来怎么办的?她们可曾烦扰了祖父和祖母?”
张静安的心就跳了一下,也不曾好像刚才那样烦躁了,只将手抽回来,“我自然也是不会让她们跑到祖父那里哭天抢地的闹腾的,所以我就装病了……”
自从发现装病这一招极其好使之后,张静安平均一个月要装个好几次,有事没事都要捧着心口来那么一两回,这一次,那个十四婶拽着她的手还没开始哭,她就捧着心口一倒,翡翠,玛瑙,还有老太太跟前的十几个丫头婆子立刻极其醒目的围上来,扶着张静安就将那几个亲戚给挤开了。纷纷叫嚷,“郡主的心疾犯了…….”然后十四婶什么的,就都给吓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