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好过像如今这样,就被祖父父亲当做个筹码。送给皇家卖了人情。
吴氏抓着儿子的手大哭,国公爷就拍了拍她的手背,她就明白了,哭得太大声了传出去不好,万一传到老太爷那里,老太爷是不会为她瞒着掖着的,传出去,人家说她对圣意不满,她只能把帕子塞在嘴里,拼命的忍着哭。
她这样子,袁恭自然是难受的,可除了站在那里不动也没什么别的可做的。刚回家,祖父就把他叫到屋子里知会了亲事。而且还一味地得意洋洋,觉得给他找了个好亲事,将家里如何受了玉太妃的大恩,张静安如何得到皇帝的恩宠洋洋洒洒说了足足有两袋烟的功夫,回头还将母亲给他看中的方家表姐给贬损了一顿。
他忍无可忍,觉得祖父不慈,方家表姐是个什么人,在自家这么多年,人人都看得出来,是个温和娴静的可怜人。如果说她的出身不得祖父喜爱是真的,可说她的人品有问题,袁恭是什么都不认的。他直挺挺地跪在那里反驳道,“祖父说的,我不肯认。瑾表姐不是那样的人,您退了我们的亲事退了也就退了,怎么还把污水泼在她身上。”
老爷子气得差点打死了他,“胡扯!你那个表姐,就跟你那个娘似的,装!装得贤良!她不是装的,她身边的仆妇怎么就说那样的话?是谁逼她说的?说了之后。她若是去与张家女娃娃道一声不是,我也就不说她了,她便是只回家里哭,哭得倒是都是别人委屈了她似的!”
袁恭不服,“此事不过是以讹传讹,表姐和我说过,她压根不知道父亲拒婚的事,这就是有人算计了她……”他说不下去,他这些日子一直都在想这件事情,越想越是觉得方瑾无辜。这样陷害他们最可能的原因就是,他一时激愤因为明珠郡主算计了赵十四,这才被人反过来一箭三雕算计了回来。方瑾何其无辜,这事只能怪他!
老爷子根本不听,觉得这个孙子软弱,跟他那个爹一样,被女人迷得没有了头脑,怒而大骂,“人家那是算计了她,也是算计了你,算计了我们家你没看出来?人家为什算计她就成了事?因为她蠢且轻浮!人家为什么敢算计你?因为瞧不起我们家!你若不是我孙子,我管你去娶谁?就因为你是我孙子,我为了你想。为了我们家想,你就得去娶张家的小姑娘,还得好好对人家!你再给我废话,不用别人说什么,我第一个就砍死你,省得一家子被你这个蠢货连累!”
这话算是骂到了点子上。
要么就这么认了,要么就抗旨连累了全家,不用别人逼他,他自己就该去死了的好。
袁恭生在这样的公侯之家,自然明白这样的道理。
可是明白道理,不等于就能心里过得去。
母亲如今成了这个样子。让他原本就伤透了的心上又被撒了一把盐。吴氏哀怨地躺在床上,“你说瑾儿这将来要怎么办?你说瑾儿这将来要怎么办?”反反复复地就是念叨这个。
长媳关氏在一边小心伺候着,心里也是明白,等圣旨一下,明珠郡主嫁过来那才叫热闹呢,人家可是知道二弟和你娘家外甥女议过亲的,还不知道怎么看待你这个婆婆呢。你有本事等郡主嫁过来了,还这么天天哭丧着脸叨咕。
正想着,就看见吴氏却突然拽住了袁恭的手,“二郎,你曾经救过明珠郡主。现如今圣旨还没下,她是皇帝宠爱的,你与她去说说,说不定她能改了皇帝的心意?”
小关氏手里的药碗都要端不住了。
好在国公爷还坐在一边,赶紧按着吴氏躺下了,然后又将不知所措的袁恭给打发了出去。
等儿子一出去,吴氏也就渐渐恢复了平静,接过小关氏手里的药碗自己将药给吃了。
小关氏接过了空药碗,退了出去,留公公婆婆自己说话。
心里只是腻歪,这个婆婆就是这么个做派。无时无刻不在拿捏人,尤其是拿捏丈夫和儿子,她就不信吴氏出身书香仕宦人家,就蠢到能说出刚才那样的话,不过是故意装疯卖傻,拿蠢话吓唬丈夫儿子,以显示她的不满和委屈而已。偏偏袁家的男人,起码是大房的男人就都吃那一套。
瞧这二弟,平时多爽朗的一个人啊,就这么站在廊下一副灰败地脸色,哪里还能想得到这桩亲事的好处呢?
不过从自己这边来看,二弟不待见这门亲事只有对自己有好处的,不然自己出身不高,来了个郡主弟媳妇,还在宫里受宠爱的,这自己的日子还要过不要过了?
袁家闹得不可开交,可张静安这边同样也不是风平浪静。
张静安本来很淡定的,因为她努力回忆上一世的经历,越发确定,和亲的是黔王府的四小姐,而且依稀也在朝野中掀起过一阵的风波,风波旋起旋灭,可和亲的盛大场面,那还是历历在目的。
以她重生之后的经历来看,依稀仿佛,大事上还没有发生过改变,所以这一世应该轮不上她去和亲的把。
可后来继母和老太太越来越过分,她就也有些不安了。
让人打听了一番才知道,朝堂上居然为了和亲这件事情闹成了这个样子。她现如今真的有点害怕皇帝舅舅顶不住压力,将她送去和亲了。
有心去宫里问问,可还没进宫,她就来了两个不可思议的访客。
这一日的早上,先太子妃何氏莫名其妙地找来了。
说起来在玉太妃还在的时候,何氏跟玉安宫的关系还是很好的,对待张静安也如同自己的女儿一样,很有几分长嫂如母的味道。
可上一世这个女人在玉太妃亡故之后,就没太跟张静安接触过,张静安对她的唯一印象就是,她跟长子刘璞就藩不成之后,就一直带着幼子幽居京城。后来刘璞造反,她和幼子为了不拖长子的后腿,自焚而死了。
张静安不知道这个时候,她来找自己干什么。
这一世她们的关系可不如上一世好,要不是何氏和廖贵妃发生了争执,玉太妃的病情本来都好转了的,怎么又会突然恶化?人家都说了,玉太妃的兵是心疾,不能着急不能生气,何氏是玉太妃亲自选的皇长孙媳妇,怎么会不知道?
从玉太妃死后,张静安就再没和这个表嫂说过话。
按以往的印象,何氏是个很温和的人,不仅温和,而且还颇有风骨。张静安怎么也想不到,她竟然是来做说客的。
张静安就奇怪了,她张静安和亲嫁给蛮子,对何氏能有什么好处?难道这就是皇帝舅舅的意思?
张静安跟她应付了一番就不耐烦了,可是心里却更是不舒服。
何氏虽然如今已经失势,但是她在皇帝跟前,还是个好媳妇。张静安很担心,何氏突然的到访是与皇帝的态度有关。
可偏偏何氏告辞了之后,宫里还派了两个婆子赏了张静安一些金珠玉器的赏赐,那两个婆子张静安瞧着还是廖贵妃派来打听动静的。
张静安很是有点担忧了,大约廖贵妃也和她继母李氏一样,觉得张静安出去和亲才是最好的选择。
可何氏来张家,到底是皇帝的意思,还是廖贵妃的意思?以往何氏和廖贵妃因为彼此身份的不同,可是从来都混不到一起去的,这回究竟是为什么呢?
难道她这一世不嫁给袁恭,就必须去嫁给辽东的那些蛮子?老天爷和她开玩笑没完了是吗?那还让她重生干什么?不如死了就死了算。
她是不是必须得去见见皇帝舅舅了呢?
她十分的犹豫,也就在这个时候,家里又来了一对不速之客。
这一世,张静安第二次遇见了方瑾。
第29章 方瑾
和上一世一样,方瑾虽然落拓狼狈,可还是保持着那样骄傲优雅的表象,哪怕是内心已经恨出了血,流出了脓,可是在表面上看起来,方瑾还是带着不可亵渎的清雅气质,既楚楚可怜,又绝不失风骨。
张静安看到她,就忍不住想到她挺着大肚子站在她院子门口的样子,那心里的愤恨,就好象滔天的洪水一样,一波波地盖过来,根本不可能平息。
可是这一世她们已经不会再有交集了,为什么方瑾还会出现在她面前?如果上一世的时候,张静安还天真的觉得自己对方瑾有愧的话,那么上一世的帐上一世了了,从方瑾大着肚子出现在她面前的那一刻就已经了了。
而这一世,她不会嫁给袁恭,至于方瑾能不能嫁给袁恭那就是方瑾的命了。方瑾身边那个老婆子不谨慎不讲究,被人用来做了刀,伤了方瑾也伤了张静安,张静安不与方瑾计较似乎也应该算张静安大度了吧。
如果不是知道方瑾柔弱纯洁的外表之下有多无耻强悍,张静安是不敢相信她居然会出现在自己面前,要求她去皇帝面前求情,证明她方瑾是个如何纯洁正直的名门闺秀,那些卑鄙无耻的鬼蜮伎俩都与她无关。
张静安的厌恶都无法压制惊讶,实在是不明白她究竟为什么要做这样完全无用的尝试。
这根本就不是方瑾的行事方式啊。
而且她这一世就见过方瑾一面,至于后来方瑾折腾出的那些动静,根本和她无关。更重要的是,事情都过去了这么长时间了,袁家都悔婚了,她现在来折腾这是为什么呢?她张静安是个郡主。可从现如今的情况来看,她这个郡主纵然是有几分与皇家的情分,恐怕也寡淡的可以,自身尚且难保,凭什么她会认为自己还有情绪去替她洗清什么“冤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