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峤虽然贵为秦国公子,却是一个政治斗争的牺牲品,年纪轻轻就死于非命,实在可叹!这些王孙公子,虽然地位尊崇,但实际上像坐在火山口一般,上前一步就是万人之上,退后一步却是万丈深渊!他们如果在争斗中失败,连性命也保不住,还不如做个普通人呢。嬴政虽然对成峤有情谊,但是客观地来说,成峤确实对他构成了威胁。而且,成峤叛乱的罪名坐实了,也很难洗脱。
嬴政依然低着头,沉浸在悲伤的情绪之中。云音见他如此,想起自己的兄长,心里也不好受。她和哥哥,可能还会有相见的一天;但他的弟弟,却是永远地逝去了!
云音见他一个大男人那么难过,起了恻隐之心,蹲下身子,柔声道:“事情既然已经发生,伤心也无用了。他的死,并不是大王下令,他不会怪你的。”
“可我终究没有保住他,”他的眼睛放出厉光,“因为那时候,权力不在我的手上,不能救他!现在,寡人大权在握,有了能力,他却回不来了。”他知道只有掌握权力,才能把握自己的命运,所以这些年,他把军政大权牢牢地控制在手中,一刻也不放松。男人对权力的渴望,就像女人对年轻美貌的渴求一样,牢不可破。
“我想成峤他,一定能感受到你对他的兄弟情谊,”云音安慰说。
听了云音的话,嬴政缓缓拉住云音的手,把她的手掌贴在了他的脸上,默然不语。
过了良久,他才把她放开,站起身,又留恋地四周看了看,说道:“走吧,”抬脚走出了殿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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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寝殿,嬴政似乎强制地控制住了自己的情绪,开始处理奏章。
云音现在看着他,总觉得他的身影,带着些落寞的感觉。她想,别看他现在威风八面,其实他也过得不容易。对他来说,活着长大,可能都很艰难。他从小就和父亲在异国做质子,随时笼罩在死亡的阴影之下,这是怎么样的童年?
云音虽然后来遇到一些坎坷,但是童年和少年时代,在父母的呵护下,是幸福的。她小的时候,天真无邪,就真的是一个小孩子。而他,在那样的环境下,异常早熟,可能根本就没有童年。
嬴政的父母,一个忙于争取权力,一个沉迷于情感,恐怕都忽略了他。当年她遇到他的时候,他就是一个小乞丐的样子,想来他的母亲根本就不会照顾他。赵姬虽然是绝代美人,但是她享受惯了,和少女时代的云音一样,十指不沾阳春水,根本不擅于做家务和照顾孩子。
现在,他虽然大权在握,但是他的父亲没了,和母亲的关系又疏远,唯一的弟弟也死了,也没见他待哪个后宫女子有真心。云音想,其实他也挺可怜的,无亲无故,孤家寡人一个。难过的时候,连个说说话的人都没有。
整整一天,他的情绪都很低落,闷闷不乐。一直到了第二天,才恢复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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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了几日,轮到了云音休假。
她在宫里待得很闷,想出宫去散散心。女官们因为有些人在宫外有家,也常常出宫办事,所以出入宫管理得不严,和管事说一声,领个腰牌就能出去。
云音出了宫,漫无目的地在咸阳城的大街上闲逛。街上的市井气息,有人间烟火的味道,和宫里完全是两个世界。咸阳和邯郸一样,都是繁华的都城,因为秦国律法森严,到处都井然有序。
云音很想念故乡邯郸。那里虽然三教九流的人都有,看起来要比咸阳杂乱一些,但是,更有自由惬意的生活气息。邯郸城里,有绝色的歌姬和绝世的豪侠,也有各色美食和小吃,热闹随意。一晃,她离开故乡很多年了,也不知道何时才能归去?
她正在感慨,却没注意到,旁边有一个人盯着她看了很久。
云音感到有人在自己肩膀上拍了一下,她回头,听到一个声音对她说:“阿音,真的是你?你还记得我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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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绝不玻璃心。。。
☆、失窃
云音听到有人在异国街头喊自己的小名,很意外。
她回过头一看,叫她的是一个妇人打扮的女子,微微有些胖,左手提着买菜的竹篮子,右手还拿着一包物品,似乎是肉食一类的东西。
那妇人见云音愣住,大声说道:“阿音,你不认识我啦?我是宦娘呀!”
云音听到她自报名字,才反应过来,她惊喜地道:“宦娘,真是你呀?”她认出来,这女子是她少年时的女伴宦娘,她们十多岁的时候,常常玩在一处,后来宦娘十五岁出嫁,她们就很少见面了。宦娘少女时代很消瘦,如今有些发福,所以她迟疑了半天才认出来。
他乡遇到故友,两人都很激动。“你怎么会在秦国?”她们差不多同时问出这个问题,都笑了。两人一起慢慢向前走,一边聊着各自的情况。
宦娘说,她的夫君原来是在邯郸做小生意的,后来买卖不太好做,他们夫妻俩就投奔在秦国的亲戚来了。亲戚生意做得大,需要人手。他们已经在咸阳呆了几年,生活过得还可以。
宦娘又问云音的近况,云音说她在王宫里当差,宦娘听了有些诧异。她说:“我多年前回娘家,就听说你家里出事了,也没有你的消息,还担心你呢。没想到,你到了秦国。你这些年还好吧?”云音一时百感交集,这些年发生的事情太多,可说是一言难尽。
宦娘道:“算了,以前的事情慢慢说吧。我家就在附近,我带你去认认门,以后好走动。
云音随宦娘到了她家,一个单门独户的小院子,收拾得挺清爽。宦娘介绍了她的夫君给云音认识,他是一个憨厚的男子。他们两人还有一个儿子,叫虎儿,长得机灵可爱。
接近午饭的时间,宦娘留云音吃饭,她的夫君开始杀鸡褪毛。宦娘一边做饭,一边和云音聊天,云音也帮忙她一起弄饭食。
宦娘鄙夷地说:“你原来的未婚夫罗公子,后来另娶了,听说还娶了个官家小姐。这人真是的,你家一出事,他就悔婚,看起来文质彬彬,谁想到竟不是个好人!”
云音淡然道:“算了,不提他了,我早已经忘记了。”
宦娘道:“忘了也好。对了,阿音,什么时候把你的夫婿和孩儿叫来,我们两家一起聚聚。”
云音苦笑,她还没有夫婿呢,更别提孩子了。
两人正说着话,院子外面进来一个年轻男人,看起来精明强干。他称呼宦娘两夫妇为兄嫂,他是宦娘夫君的表弟,叫刘春,今天有事来找表兄商量。
饭菜做好,端上了桌,几人边吃边聊。刘春说,他过一久要去赵国做生意,宦娘夫妇觉得两国正在打仗,太危险,劝他不要去,可他说他在赵国的生意场上和军中都有熟人,现在贩卖货物过去,能赚一大笔钱。
云音想,这人的胆子的确很大,他这发的是赵国的国难财吧?她听说刘春在军中有熟人,忍不住托他打听自己兄长的消息。
刘春一口答应,“没问题,我表兄的朋友,就是我的朋友。等我去到赵国,一定帮你打听!”云音对他表示了感谢。
吃过午饭,刘春兄弟俩出去了,云音和宦娘又聊了几句。
宦娘感叹云音的遭遇,并对她说:“你年纪也不小了,还是要尽快找个后半生的依靠,成个家才好。”
云音道:“我现在还没有心思考虑自己的事,只想先找到我哥哥。”宦娘听了,叹了口气。两人分开太久,经历也相差得太多,倾诉了各种的经历后,仿佛有些无话可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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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音辞别宦娘,又去看了子敏。傍晚回到宫中,先休息了一会儿。
晚间,她去秀儿那里,参加她的及笄礼。
秀儿今天穿了一套新制的粉色衣服,薄薄地施了一层脂粉,显得比平时成熟秀气。秀儿平时人缘很好,很多咸阳宫中当差的姐妹都来观礼,小珠、飞燕等人都在场。
一位年长宫女代替秀儿的母亲,帮她梳理头发,并把披散的长发梳成发髻,插上一只金簪子,一个简单的及笄礼就完成了。仪式完成,说明她已经长成,可以谈婚论嫁了。不过她现在在宫里服役,不太可能嫁人,只能等到放出宫的那一天。
秀儿戴着的这只簪子,上面镶嵌着红色宝石,衬托着她红仆仆的脸蛋,有些妩媚,和平时大不一样,果然女人要靠打扮。
一个宫女问:“秀儿,你这只簪子真漂亮!平时怎么没有见你戴过?”
秀儿道:“这个不是我的,是我向云姐姐借来的。”这簪子是秦王赏给云音的,秀儿借来行礼用。
仪式后,众人聚在一起聊了几句,云音先告辞回去休息,秀儿把簪子取下,有些不舍地还给了她。
过后几日,云音依旧很忙碌。
一日,她当完值回来,开箱子想找点东西,却发现自己的物品,有被翻动过的痕迹。她心里一惊,赶快去找母亲留给自己的耳环,幸好,耳环还在,抱石琴也在。
她松了一口气,继续整理物品,却发现她的几件贵重首饰,全不见了踪影!那几样东西,全是嬴政赏给她的。她又反复翻找了几遍,还是没能找到,看来,是被人偷走了。她没有想到,居然有人敢在宫里偷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