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音倒是无所谓,她看这歌姬谈吐文雅,应该学过琴棋书画,还很欣赏她。青楼里的名妓,比一般女子要才艺出众。
酒菜上桌,大家开始边吃边聊。
刘春他们这些做生意的人,走南闯北,见识很广。云音听他们吹嘘各地的奇闻轶事,倒也有趣,还能增广见闻。
店家把酒拿上来,替大家都满上。宦娘和云音推辞不喝,众人不依。
那歌姬仿佛是这里的常客,她拿着一个小壶,对云音和宦娘说:“没事的,我叫了这里的甜酒,没那么烈性,我们几人喝这个,”说着倒了些甜酒给她们。
云音尝了一口这酒,确实是甜甜的,还带点果香,就说:“的确好喝。”
歌姬一笑,也举起酒盏,两人先碰杯喝了一口。
同桌的男人们,看到座上有美人相陪,本来就比较兴奋;又看到她们两个能喝酒,一个个轮流端起酒盏,找借口敬她们。云音开始还比较矜持,后来逐渐放开了,她在宫里多年,也压抑得久了,好不容易有个轻松的机会,和故友重逢也很高兴,就喝了不少。
一个男子对歌姬笑道:“小桃红,你那酒量,在整个咸阳城都是出名的,你不要装斯文,喝那甜酒,这种烈的才够劲!”说着,想过来给她斟烈酒。”
歌姬小桃红笑骂道:“姑奶奶是能喝,但你还不够资格跟我拼呢!上次被我灌趴下,你忘记了?”
那男子不服气,又要起来拼酒,络腮胡子说:“你那酒量确实不行,一边去!”他和小桃红两人含笑喝了几盏。
络腮胡子显然话很多,他看见刘春和云音坐在一起,就倒了酒,端起对他们道:“刘兄弟,你什么时候成亲了,也不通知我们一声?弟妹不错啊。”
云音吃了一惊,刘春赶快说:“高大哥,你搞错了,这位姑娘不是我内人,她是我表嫂的闺中密友。”
络腮胡子道:“真是抱歉,我说错话了,我自己自罚一杯!”
刘春对云音笑笑说:“我的朋友都是粗人,不过人很爽快。云姑娘,看你酒量好,你也尝尝我们喝的这种万年红,是这家酒楼的特色,味道醇厚,并不是很烈。”
云音想,今天自己做东,还要请他办事,还是随和一点好。反正现在刚过正午,天色还早,喝醉了也可以慢慢地回去,于是她也喝了一些烈酒。她本来有些心事,饮了酒后,感觉飘飘欲仙,烦恼都忘了,说不出的舒服。
吃喝了一阵,有人起哄,“光喝酒也没有什么意思,小桃红姑娘给我们唱个曲儿吧,”大家都附和。
小桃红又望向络腮胡,“你们说唱,奴家就要唱吗?要高爷吩咐,我才唱。”
络腮胡笑道:“大家兴致高,你就唱一首吧。”
小桃红取出琴,开始弹唱一首《子衿》。
“青青子衿,悠悠我心。
纵我不往,子宁不嗣音?
青青子佩,悠悠我思。
纵我不往,子宁不来?
挑兮达兮,在城阙兮。
一日不见,如三月兮。”
她的歌声清越嘹亮,琴弹得也不错,大家纷纷鼓掌叫好。
一个人说:“虽然我听不懂唱的是什么,但是,小桃红姑娘唱的就是好!”
另外一人说:“你别在这里丢人了,这么有名的诗篇都不知道!小桃红,你思念的郎君是谁?在我们这群人里面吗?”
小桃红骂道:“别越说越不像话了,管住你们的嘴,这里还有女眷呢。”
云音倒是没有什么,只觉得轻松一下很有趣。她看看宦娘,还好,宦娘性格有豪爽的一面,也没有生气,只对云音小声道:“他们这帮人真是吵,别理他们,我们多吃点菜,”说完专心地进食,一边不断夹菜给云音。
云音又喝了不少酒,头有点晕乎乎的。大家都有几分醉了,话越来越多,场面也越来越热闹。
刘春和他的朋友们还是不断地来灌云音和小桃红酒,熟了以后,他们满口“云姑”、“云姐”、“妹子”地胡乱称呼她;云音觉得喝够了,可刘春说只要她喝一口,他就一盏全部灌下去,还真不好推辞。
宦娘看云音脸红起来了,担心地道:“你别再喝了,不然醉了怎么办?”
刘春说:“没关系的,我过一会儿雇个马车,把她送回去。”
云音有些含糊地道:“我确实不能再来了,头晕……”
刘春道:“没事,难得相聚,要尽兴才好,我们再喝一杯。”
云音说:“不行了,真不行了。”
正在推脱间,有人来到云音身后,叫了她几声。云音回头一看,居然是张公公站在她后面!他没有着太监服饰,看着很奇怪。
“怎么是你?”云音问,张公公把她拉起来,示意她往后看。云音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到对面的一个雅间门口站着几个男子,还挺面熟,和宫里的侍卫长得很像。她再向雅间里面一看,嬴政铁青着一张脸坐在里面!她以为看错了,又揉了揉眼睛,再一看,果然是他,穿着一身便装,正看向她!云音顿时惊得酒醒了一大半。
宦娘问她:“阿音,你怎么了?这人是谁?”
云音脑中有些混乱,对宦娘说:“我有点事,要先回去了,”又对众人道:“各位慢用,我先走一步。”
众人不依不饶,非要让她再留下来,幸好宦娘帮她解围,“她真喝多了,要回去休息。”
刘春道:“我下楼去给你叫马车。”张公公说:“不用了,我们有车送她回去。”
云音想起来还没有付账,走到柜台处,拿出钱袋,这时宦娘也过来了,她说:“不能让你破费,我来吧。”云音心想,宦娘夫妇赚钱不容易,还有家小要照顾,不能让她付,就说:“我来,说好了我做东的。”
络腮胡也跟了过来,他大声说:“怎么能让你们女人请客,我来!”三个人争来争去,抢了半天,结果还是络腮胡力气大,推开她们付了帐。
云音跟着张公公下楼,看见嬴政也带着侍从下来了,他瞪了云音一眼,黑着一张脸坐进门口的马车。一位重臣病了,他为了表示恩宠,今天微服到这位大臣的府中探望,没想到马车行到半路,无意中看见云音在街上和男子说说笑笑,就跟着她进了酒楼。
云音心想,他怎么会在这里?自己在做梦吗?看他那脸色,今天怕是没有好果子吃了。
作者有话要说: 要开始洒狗血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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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处罚
云音坐在张公公给她安排的马车上,感觉头越来越昏,几乎就要睡过去,可是马车一路的颠簸让她很难受,没法休息。
马车驶进了宫,云音被带到了嬴政面前。
云音站在殿内,感到整个宫殿似乎都在旋转,脸上发烫、脚下发软,好容易才立稳了。
云音听到嬴政愤怒的声音,似乎从遥远的地方传来,“看看你,成个什么样子?宫规还记得吗?”
“宫规?”她当然记得,才背过的,于是她把她能想起来的,说了几句出来,但实际上,她背得颠三倒四。
“给她倒点水醒醒酒!”
吴福儿马上去倒了一碗水,端到云音面前。云音看到吴福儿走近,恍惚间把他看成了刘春,还端着酒要来灌她,就含糊不清地说道:“我真不能喝了。说好了我饮一口,你就喝一盏的,可是你耍诈,好几次都没喝完。你不要再过来了……”说着把水一把推开。
嬴政看她醉得厉害,有气无处撒,嫌弃地吩咐:“把她带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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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音被人扶回自己的居所,小宫女打了热水给她洗漱,服侍她脱衣躺在榻上。
她今天喝的甜酒,虽然当时不觉得厉害,但是后劲很足,而且她还饮了一些万年红,那可是烈酒。她虽然有些酒量,但的确喝过了头。她躺下以后,头开始疼,腹中也翻江倒海地很不舒服。虽然很困,但是睡不着,翻来覆去很久。
第二天,云音要当值,小宫女一早就叫醒她。她的头还在痛,挣扎着爬起来,什么也吃不下,只喝了点稀粥。
她心想,这酒真不是好东西,喝的时候舒服一时,后面要难受那么久,而且还误事。以后坚决不能喝醉了!昨天的醉态,居然被嬴政看见了,肯定丑死了;她还记得曾经被召见殿去,但愿她在他面前,没有说什么不应该说的醉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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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音到了秦王寝宫,嬴政还没有散朝回来。
她先清点了一下寝宫中的用品,看着宫人换洗龙榻上的被单和用具,然后开始整理桌案。吴福儿看见她,带着似笑非笑的表情,她有点不好意思,好像昨天喝醉的样子,吴福儿也见到了。
到了中午时分,嬴政回来了,他果然是沉着脸。云音低眉顺目地,把新到的奏章呈到他面前。
嬴政看她一眼,开口问:“你昨天出宫干什么去了?”
云音正要回答,他忽然一拍桌案,厉声道:“你身为宫中女官,醉成那个样子,成何体统?”
云音见他发怒,只好跪了下来,但心里有些不服气。她休假期间,和朋友在宫外喝点酒,既没有犯国法,也没有犯宫规,他为什么要生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