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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萝 [金推] (第十二只兔)


  女人身后站着的那个人,他是谁?
  他走过来了。
  脚下红色漾起一圈圈波纹,他身后,红与黑扭曲缠绕,随着他的脚步迫近。
  不要……不要……
  不要!
  金太医随着侍女走进了前院,这是他第三次来熙王府了。
  一踏入前院他就感受到不同寻常的死寂,天气阴沉笼火暗淡,前面领路的侍女缩肩垂首,神态紧张。昨日已经停了雨,院中却湿漉漉的一片,从台阶到花园都被水冲洗过一般。
  侍女停在厢房门边,低声说:“金太医请进。”
  竟是不准备进去的样子。
  金太医心中疑惑,自己推开门,房间里更是光线昏暗,屏风后面点着一支蜡烛,突然响起的声音将他吓了一跳。
  “进来。”
  金太医缓了缓,走到屏风后,看见一个年轻的男人坐在床边,身上墨色衣袍与黑暗融为一体,只剩一张白玉般的脸在烛火下白的反光。
  他连忙下跪:“给殿下请安。”
  “起来吧。”他手中握着一截纤细的手腕,手腕主人躺在床上,被床帏遮住,“夫人突然昏厥,一个时辰了还没有醒,所以请你来看看。”
  金太医起身,用随身带着丝巾铺在手腕上,说:“请殿下将夫人的手平放。”
  金太医诊脉过后,心中有底,回到桌旁写了药方,“按此药方,只要喝上一碗,夫人就应该会暂时醒来,请夫人进食后再配以安神香睡上一觉。”
  侍女进来拿了药方配药熬药去了,熙王却没有让他走的意思,金太医额头冷汗悄悄冒了出来。
  这可不好办了。
  这分明是醒不来就要拿他开刀的意思。
  金太医度秒如年,他忐忑不安地看着侍女端来药碗,熙王接过进了帷帐,一阵被褥衣服的摩挲声后,他轻声说:“张嘴……”
  不一会他从床帏里出来,衣服前襟湿了一片,碗中药汁还剩了半碗。他不轻不重地把碗放在桌上,脸上没有什么表情:“药喂不进去。”
  碗底与桌面接触发出的声音让金太医哆嗦了一下,他腿一软跪下了,“殿、殿下饶命……”
  熙王语气淡淡:“我要你的命干什么?”
  金太医语塞,决定孤注一掷:“微臣斗胆,请殿下让微臣为夫人施以金针。”
  熙王盯着他看了很久,他额头上的汗一滴滴落在面前地板上,在他忍不住想改口的时候他听见熙王说:“可。”
  他做太医快三十年,为后宫后院的女眷开过药方无数,这却是第二次给女人针灸。不到万不得已不能直面女眷面容,不能触碰她们的,而现在就是万不得已的时刻。
  床帏撩起,金太医从随身药箱取了一捆布,展开,上面插着大小二十支金针。他走近床边,床上姑娘的面容让他微微愣神。
  雪肤红唇,乌发如云堆在枕上,神情无知无辜,一见令人心尖都塌了下去。
  从未听说过京中有这般绝色倾城的女子,不知道熙王藏了多久,一点风声也没有走漏。
  他定了定神,取了最细的四支针,低声说道:“得罪了。”
  针尖刺入皮肤,他捏着针转了几圈,不过片刻,昏迷的人有了动静。
  金太医重重地呼出一口气,下意识想为她把脉,确定她目前状况。
  他的手刚伸出去,就听熙王冷冷道:“滚。”
  作者有话要说:  他愣了一下才反应上来是在对他说话,他不敢再留,急匆匆收拾了东西退下了。
  门关上之前,他看见屏风上熙王的身影,他抱起了床上躺着的人,紧紧搂着。
  因惊惧而昏迷的人最好安神静养,别去打扰,熙王这样……金太医心中叹息,走下了台阶。
  -----------------------------------------------------------------------------存稿箱祝大家新年好呀。
  ☆、黑梦(二)
  月河没能熬过这个晚上, 主屋那边传膳时,她咽下了最后一口气。
  她伤得太重, 后背上几乎没有一块好肉,脸上从左眼到鼻梁炸开了一道, 整张脸都变形了,大夫见了都不敢直视。
  药从嘴角溢出来,她耳边是侍女轻声回报张管事夫人醒了的声音, 她睁开完好的右眼,看了一眼给她喂药的翠微,缓缓吐出一口气。
  翠微手里的药碗落在地上, 她怔怔后退了几步。
  张管事走过来, 叹了一口气:“给她换件衣服吧。”
  秋风又起,廊下灯笼摇摇晃晃, 周君泽的脸隐在阴处明明灭灭,眉心皱着,看过来的眼神仿佛带着钩子,将人血肉都能勾下来一块。
  张管事心中一紧, 加快了脚步。
  “殿下。”
  “府中可有侍女不会说话的。”
  张管事一愣:“这……没有,殿下若是需要, 明日奴才就能找来。”
  看周君泽还在考虑, 他大着胆子说:“奴才多嘴一句,若是夫人贴身伺候的说不了话,恐怕无法将夫人照顾好,有时候夫人身体不适, 要别人哄着才能说来的……”
  本来关在前院不接触其他人已经很过分了,身边人要是还不会说话,不出一个月侧妃也得变成哑巴,他听说过这种事情。
  那个时候的熙王府就真正成了地狱了。
  周君泽放弃了心血来潮的想法,说:“她身边该用什么人,我交给你了,要是再出这种事,我不说你也知道的。”
  张管事不敢看他目光,低着头说:“奴才明白,那夫人身边还有另一个叫翠微的……”
  “换了,包括前院其他侍女,都换了,不许再有人提起今日之事。”
  “是。”
  房间内出来一个侍女,她低声说道:“夫人哭累睡着了。”
  “饭吃了吗?”
  侍女跪下:“奴婢无能,只让夫人喝了两口汤。”
  周君泽没有多问,走了进去。
  香炉里燃着安神香,淡淡香味萦绕在房间里。
  薛嘉萝蜷缩成一团睡着了,睫毛被泪水打湿成一缕一缕的,鼻尖通红,手握成拳放在枕头边。
  周君泽用了些力气才掰开她的手指,他用沾湿的帕子轻轻给她擦着手掌,嘴巴和额头。
  薛嘉萝的睫毛动了动,眼角残留的泪珠溢出,手指头又蜷起来,睡梦中很是不安的样子。
  周君泽等了一会,还好她没有醒来,他松了口气,起身放下帕子。
  他脱了自己的外衣,上了床隔着被子从背后抱住薛嘉萝,手掌包住她的拳头,在她头发上轻轻吻着:“明天醒后可别哭了。”
  他静静出神,过了一会又自言自语:“这次不知道又得几天”
  安神香似乎对他没用,房内蜡烛只剩最后一小段,光线越来越暗淡,他却越来越清醒。
  很难描述此刻感受,薛嘉萝明明在他身边,他却非常想她。
  他撑起上身,俯视着她的睡脸,半晌,他俯身亲吻着她额头和湿漉漉的睫毛,半生柔情都用在了此刻。
  他醒来时感觉到薛嘉萝的身体契合地嵌入他怀抱,他迷迷糊糊低头寻找她的嘴唇亲吻她,她似乎躲了一下,被他一只手搂在后腰上牢牢控制住。
  很快,他感觉到怀里躯体在发抖,随即她开始不住喘息,呼吸困难不得不大口呼吸,从胸腔深处发出一声声艰难的气音。
  周君泽完全清醒了,薛嘉萝在他怀里目光发直,脸色不正常的发红,额头上都是汗。
  他手足无措,轻拍她的后背问她:“怎么了?不舒服吗?”
  他一连问了七八声,薛嘉萝没有回答,症状也没有减轻半分,他觉得不能拖下去了,一跃而起出门去喊张管事。
  金太医来后没有多说一句话,铺开工具拿了金针,又给薛嘉萝针灸。
  慢慢的,薛嘉萝喘息的频率慢了,身体不再僵直,脸色也变正常了。
  金太医收针退出来,对周君泽一拱手,示意他出门说话。
  “夫人是被什么刺激了才会这样,这两日,房间里的安神香不要灭,时刻点着。用夫人所爱之物或者人逗她开心,让她害怕的……可千万不要往她跟前去了……”
  周君泽不能进去了,他还是晨起时没有洗漱没有束发的模样,面色阴沉隔着门看着里面。
  香炉里的安神香加了分量,连薛嘉萝喝的粥里也加了安神药。周君泽不知道她喜欢谁,只能让她独自待在房间里。
  他额头抵着门框,双手在身侧紧握成拳。
  张管事在熙王府后门来回踱步,时不时看着巷子尽头,自言自语:“怎么还不来。”
  不久,一辆马车驶入巷子,张管事面露喜色,不自觉往前走了几步。
  一个年轻妇人打扮的女人从马车上跳下来,“舅舅。”
  “终于来了。”张管事拉着她就往王府里走,一边走一边说:“昨日时间紧张,我派去的人可能没有跟你说清楚,我现在再说一遍。”
  “您说。”
  “熙王殿下的侧妃昨日受惊,连续两天了不见好,哭闹惊厥,必须得吃药才能安抚得住。侧妃身边的侍女已经全没了,就昨天的事……殿下又命我重新找一个来,再出问题,舅舅全家都难保。舅舅实在找不出比你稳妥的了,也不是要你入奴籍,只要侧妃过一阵好了,我就悄悄安排你出去。”张管事脚下不停,嘴皮子也飞快,“你照顾过你夫家小叔子,就照那个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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