静默良久,锦瑟终于长长的呼出一口气来:“终于到了。”
原乡(二)
尽管这一片聚居之地已经荒废至满目疮痍,然而锦瑟却还是决定暂时在此处安置下来。
贺英等人很快便利用原有的残破屋舍和山间林木拾掇出两间小屋来供锦瑟和绿荷居住,而他们一行四个侍卫在破屋舍中露宿两日过后,终于又建起一间简易的小屋,至此便算是在此安顿了下来。
此时正值盛夏,山中气候却出奇的好,七月份的天气没有一丝的燥热,也没有夏季一贯的多雷雨,只偶尔在夜间听得到一些雨声,早晨起来,便又是大好天气,舒爽宜人。
而这一片看似荒废的土地,其实除了那些断壁残垣依然让人感觉荒凉之外,别的地方却无一不显示出勃勃生机媲。
附近的山林之中,生满各种珍奇树木和果树,多数都不过碗口大小,可见是当年那依族被灭之后方才生长出来,根本无人看管照料,却棵棵枝繁叶茂,果实累累,有的锦瑟认识,多数却根本见都未曾见过。在锦瑟看来,这一番胜景堪比仲离那四季之花齐开的百花园。
而让人惊叹的还不止这些,山林之中竟还生长着各种珍奇草药,锦瑟并不通医理,却也认得一些类似灵芝之类的珍奇药材,再加上绿荷认得一些,贺英四人也能认得一些,几个人将大家认得的药草一总结,竟全都沉默了。
这那依族聚居地的山林,不仅是个百果园,还是个百药园,而且这些药材全都是外间千金难觅之珍奇。
至此,锦瑟忽然隐约明白了当初那老头告诉她的那句话——那依族,是天地孕育的民族,所居之地汇聚了天地的灵气。
如此一个得天独厚的民族,若再加上传说中的“天下志”,的确是让任何一个统治者不安的存在。
锦瑟爱极了此处,然而尽情享受此处的安宁美好之际,心中却隐隐有着不安,总觉得这样一个似人间仙境的地方,怕不是一般人住得起的,也许这也是那依族被灭的其中一个诱因。
没过几日,锦瑟忽然在后山出发现了一方约五丈方圆的天然温泉,这实在是个极大的惊喜,日日安宁舒适的生活之余,还能和绿荷一同去洗个温泉浴,再借着月光沿经崎岖的山路返回住处,实在是再没有比这更舒服的日子了。
空闲的日子,锦瑟会独自前往山林之中,寻一枝可供躺着休息的树枝,仔细的研读娘亲留下的那本书,费力的咀嚼里面那些古灵精怪的文字。
其实她幼时素来是勤力好学的,先生教什么都学得很快,从来先生都夸她聪敏。只是后来姐姐去世,她才生了厌学的心思,书也不再好好读,浑浑噩噩度日。
没想到此次拿起那本书,却异常的吃力,那些古怪的字符,她竟无论如何都记不住。就算今日勉强记住了几个,到第二日起来,便总会忘得干干净净。
她努力钻研了大半个月,却毫无进展,索性将那书拿给绿荷,让她看看。
不料绿荷却不似她,当天随意记了几个字,第二天起来,竟仍然记得清清楚楚。
锦瑟便黯然了,只觉得是自己出了问题,连那依族文字中最简单的那部分都学不会。
自此她便将那本书丢开来,只是难免不挂怀,一连郁郁了许久。
不料她郁郁,绿荷却一副比她还要郁郁的模样,时常一副神不守舍的模样,很多时候锦瑟唤她,都要唤好几声她才能听到。
这种情形在锦瑟看来很是诡异,因为绿荷从来不似会有心事,没想到在此住了一段日子,竟让她也与从前不大相同起来。
月色温柔,锦瑟浸在温暖宜人的温泉水中,抬头看了一眼对面神情又有些飘忽的绿荷,忽然掬起一捧水,“哗啦”一声朝绿荷头上泼去。
绿荷不由得惊叫一声,随后才恼怒的看向她:“你做什么?”
锦瑟便游到了她身边,绿荷似乎还在恼她先前的作为,别过脸不看她。锦瑟心中微微有些难过起来,趴在岸边,低声道:“你有心事,却不告诉我。”
顿了片刻,绿荷才抹了一把脸,淡淡道:“我能有什么心事,你别胡乱猜想。”
锦瑟也顿了片刻,才轻笑一声道:“是啊,你有什么心事,你不说,我可真是猜不到。我们自小一起长大,你只长我一岁,却仿佛永远没有心事,如今好不容易有了,你却不肯告诉我。”
绿荷听罢,却也只是轻轻哼笑一声:“告诉你有什么用?你先把自己的心思理清楚不是更好?”
锦瑟微微往下沉了沉,闭目深吸了一口气,才又重新浮起来:“那老头说得真不错,那依族聚居之地,真是天下少有的好地方。在这里住着倒与在寺院中住着有几分像,可是这里却比寺院中还教人觉得舒服,人心也更为沉静。”
“哦?”绿荷终于偏了头看向她,“那你倒是说说,秦王怎样,宁王又怎样?”
锦瑟偏了头,神情微微有一丝俏皮:“你是在考我吗?我素来不喜欢考试,今日便权且应付你一回。”
绿荷微微挑了眉头看着她,静待她的回答。
却见锦瑟平静道:“我想得很清楚,苏墨,是害我姐姐的仇人,即便如今我愿意泯灭一切恩仇,却还是改变不了这个事实,所以,不若将他当做陌路。而苏黎,我既许他终身,便会安心等着他。如今只剩两年,两年也好,十年也罢,我都等着他。”
原乡(三)
绿荷闻言,却似来了兴致一般,也转身趴在了岸边,同锦瑟一个朝左一个朝右面面相视:“那太后逼死侯爷的事,你也不在乎了?”
锦瑟眸光微微一闪,方道:“我说不在乎,你也不会相信,对不对?可是你不知道,我心里总有一个想法,总觉得父亲好像一早就料到了自己会出事,他从一开始,就没有给自己留后路。丫”
“你的意思是,即便太后不逼他,侯爷也会自尽?”
锦瑟微微垂了眼帘:“我不是退缩,也不是为苏黎找借口,从父亲要与我断绝父女关系开始,我就隐隐有了不祥的感觉。只是那时候我还不懂,到后来才隐约想明白了一些。父亲之所以投靠苏黎,非要我嫁给苏黎,其实都是在为我找后路。他根本一早就料到了早晚有一日,当年的事情会被揭穿。而要保住我,最好的法子就是他缄口不言,将这个秘密带到地府去……”
绿荷静静望了她片刻,道:“你既懂得,也不枉侯爷一片苦心了。媲”
锦瑟略略勾了勾唇角:“可是,与其如此胆战心惊的在朝中度日,父亲为何不肯带着我和二娘他们归隐呢?哪怕是我后来求他,他也不肯,仍然要冒死留在朝中。”
绿荷顿了片刻,才道:“只怕,侯爷是放不下夫人的死。”
锦瑟闻言,嘴角的笑容愈发苦涩:“我也这样想过,听侯府中老人说,娘亲虽然和父亲恩爱,却终日郁郁寡欢,如今看来,可能就是放不下族人之死,以致后来郁郁而终。可是如果父亲真的放不下娘亲,要靠帮苏黎谋反来为娘亲的族人报仇,为什么他后来又要娶二娘呢?如此,我可真是想不通。”
“想不通就莫要想了。”绿荷拍了拍她的头,“如今你这样凡事都看得开,我心里也欢喜。”
锦瑟睁着泾渭分明的眼睛看着她,良久,忽然道:“我们刚才好像在说你的心事。”
绿荷立刻便避开了她的眼神,身形一动便要上岸。
锦瑟忙的伸手,一把扯住了她,这才道:“绿荷,你老实告诉我,你是不是有了心上人?”
绿荷嗤笑了一声,拿开她的手,径直上了岸。
锦瑟忙的也起身,穿好衣衫追上绿荷的脚步:“不是宋恒,对不对?我们从仲离回来这么久,你都没有任何异样,偏偏来了这里,你才开始变得心事重重。所以那个人,是京城里的人?到底是谁?”
绿荷终于顿住脚步,转过身来看着她,平静道:“若我不想说,你会逼我吗?”
“我自然不会逼你。”锦瑟道,“我只是怕我们之间会生了嫌隙,我怕是因为你要陪我来这里,所以不得不与他分开。我怕你这样不开心,是我一手造成的。”
绿荷微微顿了顿,终于向锦瑟靠近一步,握住了她的手。
“其实我从没想过要将你锁在我身边。”锦瑟凝眸望着她,低声道,“我也知道你不可能一生一世陪着我。所以,你心里如果有人,你可以尽管去找他。你不用担心我,如今,我自己也是能照顾好自己的。”
绿荷不由得握紧了她的手,良久,才道:“侯爷与夫人待我有养育之恩,我与你又是从小一起长大,这般的情分,哪里能说割舍就割舍?况且,若是要为着那个人割舍,那可真是不值得。他不配。”
虽然锦瑟也已猜到些许,然而听绿荷这般亲口承认她心中有人,到底还是微微有些惊讶:“他负了你?”
“我们不提他,没多大意思。”绿荷淡淡应了一声,拉着她的手转身往回走。
“绿荷。”锦瑟又忍不住唤了她一声,绿荷顿住脚步来看着她,她才又道,“你以后,若是再遇上一个很好很好的人,那就跟他走,不用顾及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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