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可知她为何不开心?”沈连城问。
“她心里有别人,我知道。”王崇景叹了口气,一脸的英气和富贵,也掩不住他在这件事情上的失败。
“你可知那个别人是为何人?”沈连城又问。
王崇景点了点头。
沈连城心头一惊。既然知道,还放她去那个人家里?这个王崇景,未免太大度了些!便是她自己今天去了陈国公府一趟,回到开国郡公府,她也是要乖乖地向李霁解释清楚的,不然让李霁那个醋坛子知道,还有她好果子吃?
“但我不在意。”王崇景接着道,“至少阿秀她是我名正言顺的妻子!只要我不放,她就永远是我的妻。而且便是我放手了,那个人会要她?”说这话时,言语里多了几分轻蔑。“这个世上,没有人比我更爱阿秀!”
“想不到妹夫对二妹妹情深至此。”沈连城一句感慨,算是迎合了他。
他“哼”笑一声,“我也不知除了我,还会有何人这样珍惜阿秀?她出阁之前与司空府长孙有染,并非一块完璧我都不在意。”
这很伟大么?的确伟大,但这说出来的伟大,恰恰透着他心里的不满啊。
“我真是想不明白,我对她那么好,她却为何从始至终都对我这么冷呢?”王崇景觉得委屈,实在是委屈,委屈得要命。
而就在王崇景掏心掏肺与沈连城大吐苦水期间,倩娥来到了一个人多纷杂的菜场。
她找到一个熟识的婆子,窃窃私语了几句,旋即便离开了。
很快,这个婆子瞅见了开国郡公府每天都会来买菜的两个奴子,便装作没看见,对身边的菜贩道:“听闻陈国公府买菜的人说,开国郡公府世子夫人去了她们府上,还穿了陈国公为她亲买的衣裳出来……”
“有这事儿?”听的人立马啧了啧嘴,谴责道:“这个世子夫人,真是仗着天子恩宠,目无纲礼啊!她大人公和大家不在京都,李世子也不管管。”
“唉,她那么厉害,怕是李世子也不敢管的。”
“……”
陈国公府买菜的奴子听了,又气愤又羞恼,想上前将这两个嚼舌根子的狠狠骂一顿,却又想找个地洞钻进去。左右不知如何处之,终于躲开了。
回到陈国公府,碰巧见到阿则,不禁忍不住将街上听来的,都说给了阿则听。
阿则一听这事还了得?就盼着李霁忙完公务回来,要好好地与之说道说道。
王家,王崇景一箩筐的苦水也吐得差不多了,终于诚挚地请求沈连城:“姊姊,你可能帮我劝劝阿秀?”
直至听到这句话,沈连城才忍不住笑了一下,只是很快收敛了,唯恐王崇景看见。
那次在梧桐镇的偶遇,这个妹夫跟李霁喝酒装醉,回屋便跟沈如秀说的话,沈连城还是记得的。他分明知道,她沈连城与自己的妻子关系并不好,却是为何提出这样无意义的请求?
人精,李霁也说过,王崇景是个人精。
他此番推心置腹,怕是故意而为吧?想把自己伪装成一个弱者,成为一个诱饵,顺其自然引沈连城上钩?说不定能扭转他与沈如秀的关系,同时在某个需要的时候,狠狠地咬一口沈连城的肉,再回沈如秀那儿,邀功请赏。
“我也知道,阿秀那么倔,可能不会听姊姊的。”或许是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王崇景忙挤出一个苦笑,唉声叹气。
“是啊。”沈连城露出一脸的悲天悯人,“还是妹夫自己用点心,看好二妹妹,别太放纵了。”说着看了看外头的太阳,站起了身,“时候不早了,我该回去了。”
送走沈连城,王崇景神情不再疲惫,心底也不再怏怏不快,眼底,浮出了一抹兴奋之色。
沈连城回到开国郡公府,踏进清秋苑,将心事抛诸脑后,绽开了一脸笑靥。
她的霁郎,正在前厅等着自己呢!只是踱着步,神情略显焦灼。该是她出去久了,他有些着急。
她迈着轻快的步子,笑盈盈地走了过去。
“霁郎……”
“你还知道回来?”李霁却是三步并作两步上前,一把抓住她的胳膊。
沈连城惊异地睁大了眼眸。
“进去把这身衣裳脱了!”她还未反应过来,李霁突然放开他,恶狠狠地命令,气恼地背过了身去。
沈连城直觉不妙,忙做解释:“我从祖父家里出来,去了一趟陈国公府。但我不是找陈襄,我是找楚霸天。楚霸天住在他那里。这身衣裳……”
“去脱了。”李霁回眸,冷看着她。
他脑子里都是那些不堪入耳的流言,再多的解释于他而言,都像是遮掩!他不能忍受,就是坊间的菜贩,也在议论她的不轨和他的无能……
(未完待续。)
☆、第208章:以儆效尤
“这衣裳是君娴的。”沈连城还试图耐着性子将事情的始末与李霁说清楚,“我失足落水,她……”
可李霁却是冷笑一声,又一次背过脸,没有看她。
“霁郎,”沈连城辗转至他跟前,严肃道,“这其间有误会。”
“陈国公府谁人不知?”李霁冷眼看沈连城,话语不再激动,而是失望。“便是京都的百姓也都知道了,你去见过陈襄,还穿了他亲为你买的衣裳!”
“别人说什么就是什么?我说的你就不信?”沈连城感到委屈,感到生气。她的霁郎,还是会因为这样的事轻易中了有心人的招数,还是会怀疑自己……
是了,有心人的招数,不就是想让自己难看么?李霁已经中招了,她不能。所以,她不能生气。
想及此,她强压下所有怒火,侧眸看向青菱。见青菱会意拉着玉荷退身离开了,她才故作怒气冲冲往后院内室走了去。
李霁跟进时,只见她拿着剪刀直剪身上的衣裳。
剪刀锋利,她又在气头上。他唯恐她伤着自己,忙上前抓住她执剪刀的手,一把夺了过去,扔到一旁的桌案上。
“若是他给我买的衣裳,我岂会穿上身?你难道不知我有多憎恶他吗?”沈连城直看着李霁。
李霁动了动嘴唇,终于上前,将沈连城拥进怀里,虽然懊恼,却又这样无奈。
“霁郎,千不该万不该,是我不该踏进陈国公府的大门。”沈连城伸出双手箍住他的腰身,脸埋在他怀里,话语极其柔弱。“这次,是我因六妹妹的事儿太心急了。”
“你六妹妹怎么了?”李霁终于肯倾听了。
沈连城这才有机会把事情的原委分说清楚。诚然,有一些细节还是要省去的。
不过,她一回来李霁就对她发难,想必事有蹊跷。待李霁心里彻底释怀了,她便问他:“你是如何知道我去了陈国公府的?”
“阿则说的。”
“他如何说的?”想来阿则也不是一个爱嚼舌根的人,定是误会了什么。
“他说,后厨上街买菜的奴子听了菜贩们议论你……污言秽语,甚是难听。”提到这事,李霁的脸色还是忍不住难看。
沈连城没再追问下去,而是向他保证道:“尔后我再也不去陈国公府,见到陈襄,我也一定避而远之。”
李霁点了点头。
“霁郎,”沈连城牵起他一只手,“我让你难堪了。”
李霁伸出另一只手,轻抚上她的面颊,“过去了。”
“不,没有过去。”沈连城却道,“不能白白让人污了我的清白。此事说小可小,说大可大。我的身份在这里摆着,关乎的,是沈李两家人的脸面。”
“谣言止于智者,”李霁则是不以为然,“过阵子也就平息了。只怕你越想管,越会没完没了。”
“来不及了。”沈连城狡黠而笑,“青菱玉荷她们,已经去查了。想必很快会有答案。待我抓出那胡说八道的……”
这件事不难查查,顺着阿则找出后厨的人,再找出嚼舌根的菜贩,以及传话给她们的人,并非难事。
青菱何其聪明?适才沈连城给她一个眼神,她便知道自己该做什么。
午后,她与玉荷回来了。她面色犹疑,玉荷则是掩不住有些兴奋。
问她们怎么回事,玉荷一张口就道:“无需女公子出手,尔后也再不会有人敢说女公子的坏话了!”
这倒让沈连城感到奇怪。
“奴跟青菱去菜场找那个嚼舌根的婆子,您猜我们看到了什么?”玉荷说着越发兴奋起来,“陈国公府那个叫李将军的,他一脸的凶神恶煞,像抓小鸡崽那样揪着那婆子的领子,大声喝斥,‘你哪只眼睛看到我家尊公与开国郡公世子夫人买衣裳了?又是哪只眼睛看到开国郡公世子夫人去了我家尊公府上?你可知你的胡言乱语,害得我家尊公被言官写了奏本,上达了天听?’那婆子吓得,两条腿都软了。李将军却是不依不饶,突然丢开那婆子,宝剑出鞘,唰地一下……”
玉荷兴奋地就差学样了,青菱扯了一下她的衣袖,才不至于那样忘形。她顿了顿,接着道:“他斩断了那婆子的头发,而后对围着的众人说,‘东西可乱吃,华不可乱说。尔后再有谁敢胡说八道,便如此发!’吓得众人都不敢吱声,有的甚至悄悄地躲开了。”
玉荷说罢,沈连城看了青菱一眼。青菱点头,道:“玉荷讲的,半点不夸大其实。”